第561章 主簿控訴,強授金令點羽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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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禮太監得命,尖利的聲音穿透大殿。身後的殿門轟然洞開,有殿前武士上殿。
一股濃烈到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和屍臭瞬間衝入陽雲樓正殿,與殿中原本的檀香、熏香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種令人窒息的味道。
殿內的王公大臣匆匆掩住口鼻,就連高踞上座的大皇子雲時,眉頭也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他為了坐實武城侯的罪責,故意沒有讓人用靈力將屍體封住,但如此大的味道,他也沒有料到。
首先被殿前武士拖進來的,是一個活人。
此人穿著一件沾滿汙垢和暗褐色血漬的青色官袍,看官袍的樣式,應是一位八品主簿。他麵容枯槁,眼窩深陷,渾身如篩糠般劇烈顫抖著。左臂以一種極其不自然的角度扭曲,顯然已被折斷。
在其身後,有一副擔架。擔架上蓋著一層粗糙的白布,白布之下,清晰地勾勒出一個僵直的人形輪廓。濃烈的屍臭正是從此處散發出來。白布邊緣,一隻沾滿汙泥和凝固黑血的手無力地垂落下來,皮膚呈現出一種死氣沉沉的青灰色。
“大……大皇子!諸位大人!請替下官做主!”
那跪在地上的主簿爆發出淒厲的哭嚎。
“是武城侯!是裴禦疆那個屠夫!是他!是他殺了縣令大人!是他殺了我們縣衙的同僚啊!求大皇子做主!求諸位大人做主啊!”
“住口!休得胡言!”太仆令出列,對著這名主簿厲聲嗬斥。身為四皇子一黨,他不相信裴禦疆會做出這等事。
那主簿被這一聲厲喝嚇得渾身一顫,哭聲被生生噎住。但隨即,一種豁出去的瘋狂取代了恐懼。他猛地轉向四皇子方向,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雲正,嘶聲喊道:“四皇子!下官不敢胡言!縣令大人也是太微垣的官吏,武城侯絲毫不顧同僚一誼,竟敢公然設置‘黑水牢’,專門關押他看不順眼的修士!我們縣令大人隻是因為勸諫了幾句,裴禦疆他就……”
主簿的聲音因悲憤哽住,劇烈地咳嗽起來。
“他就如何?!”
大皇子雲時適時地沉聲追問,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主簿劇烈地喘息著,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猛地指向身後的擔架,嘶吼道:“他就把縣令大人抓進了黑水牢,一直折磨致死!下官是……是躲在死人堆裏裝死,才僥幸逃過一劫,跑出來報信的啊!”
喊到最後,他已是聲嘶力竭,伏在地上嚎啕大哭,身體蜷縮成一團。
“什麽!”
殿內再次一片嘩然!將朝廷命官折磨致死?這簡直是聞所未聞的滔天大罪!無數道目光驚駭地投向那具白布覆蓋的屍身。
武城侯真的以為他是聖上不成,竟敢隨意處決朝廷命官?!這無疑是犯了在場所有官員的逆鱗。
“驗!”
一名早已候在殿旁的老仵作立刻上前,對著上座和四周躬身行禮後,走到擔架旁,深吸一口氣,強忍著濃烈的屍臭,小心翼翼地掀開了覆蓋的白布。
嘶——
殿內響起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
擔架上,是一具幾乎不成人形的屍體。穿著縣令的綠色官袍,但袍子早已被縱橫交錯的傷口割裂得支離破碎,浸透了黑紅色的血痂。最令人觸目驚心的,是屍身的正麵。從脖頸到小腹,皮開肉綻,傷口並非尋常刀劍的整齊切割,而是呈現出一種極其詭異、極其殘忍的狀態——皮肉翻卷!
半晌,老仵作才直起身,轉身對著大皇子雲時和滿朝文武回稟道:“啟稟大皇子,諸位大人。死者確係生前遭受極其殘酷的虐殺。周身大小創傷百餘處,致命傷在胸前,共有三處,深及肺腑。”
老仵作的聲音頓了頓,帶著一種確認無誤的態度,一字一句道:“這些特征,與武城侯裴禦疆所持靈器蒼狼劍造成的傷口完全吻合。”
老仵作的結論,如同一記重錘,狠狠砸在了所有人的心上。人證,物證俱在,武城侯虐殺朝廷命官,鐵證如山!
四皇子雲正聞言,麵色陰沉,始終一言不發。他自然恨武城侯做這些事沒有告訴自己,讓自己極為被動。但武城侯畢竟是侯爵,對雲正極為重要,他斷不可能如此輕易舍去。
然而,如今物證如山,人證哭嚎,一切辯駁都顯得有些蒼白無力。大皇子雲時緩緩站起身,掃過全場,聲音帶著不容置疑地決斷道:“四弟,鐵證如山,豈容狡辯。裴禦疆倚仗兵權,虐殺朝廷命官,私設刑獄,形同謀逆。此等滔天大罪,若不嚴懲,國法何在?朝廷威嚴何在?!”
他不再看雲正,目光一轉,鎖定了勳貴隊列中,一直在一旁看戲的梁辰。
“歸寧侯梁辰聽令!”
梁辰不動聲色,跨出班列,拱手回道:“在。”
“本王授你金令,命你即刻點齊三千皇朝羽林精銳,火速奔赴太微垣武城,捉拿逆賊裴禦疆!若遇其黨羽反抗”, 雲時眼中寒光一閃,斬釘截鐵道:“盡誅之!務必將裴禦疆綁縛京城,明正典刑!不得有誤!”
嗡——!
這道命令如同平地驚雷,徹底讓整個大殿再次陷入死寂!
讓歸寧侯梁辰去抓、去殺武城侯裴禦疆?大皇子這簡直就是在釜底抽薪,殺人誅心!誰不知道裴禦疆是四皇子的鐵杆心腹?而梁辰,雖未明確站隊,但其麾下靈州牧殷離火與四皇子一係過從甚密!大皇子此舉,分明是逼著梁辰親手斬斷與四皇子之間那微妙的聯係,徹底站到對立麵,
這是徹徹底底的陽謀,是逼梁辰納下投名狀。
那麽梁辰是接?還是不接?
梁辰此刻,能清晰地感覺到背後有無數道目光投來注視,都在等著他做決定。朝堂之上,眾目睽睽,大皇子代聖上議事,又賜發金令,這代表著至高無上的皇權意誌!
“侯爺!”
雲時沒有給梁辰反駁的機會,當即就命身邊的司禮太監雙手令牌走到梁辰麵前。雲正見此,臉上陰沉之色更甚,不過他硬生生忍住了。
“歸寧侯,既然大皇兄信重,你就去吧。可記得一定要將此賊綁縛京城。”
不過,雲正很快就想到了折中之法。既然勢不可為,那就先保住武城侯的性命,等日後慢慢再計較就是了。一切並不算是死路。
梁辰伸出手,一把握住了那枚冰冷的鎏金令牌。
“歸寧侯,領命!”
朝著大皇子雲時的方向,梁辰出聲“事不宜遲,我即刻點兵出發,定不負兩位殿下所托!”
話音落下,梁辰轉身,朝著殿外走去。在滿殿文武目光的注視下,消失在正殿之中。
陽雲樓外,太陽已經升起,陽光刺目。
“侯爺!”
韓肅早已帶著靈州三十六騎等候在儀仗隊旁。見梁辰出現,快步迎了上來。
“隨我走。”
“去哪?”
三十六騎齊聲上馬,跟在梁辰身後,疾馳出帝京。
“去城外羽林大營,點齊三千精銳,疾馳武城。”
“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