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體型較小、動作迅捷的妖猴、蝠獸，攀附在體型龐大的其他妖獸身上，待到靠近城牆，便猛地借力高高躍起，帶著尖銳的嘶叫，撲向牆頭上的守軍。
    “殺！”
    “頂住！”
    守軍與這些妖獸接觸，搏殺瞬間在各處爆發。城牆上瞬間陷入了血肉橫飛的狀態之中。
    一名士兵剛用長矛捅穿一頭妖狼的喉嚨，還未來得及抽回，側麵，一頭渾身流著腐蝕粘液的巨大蟾蜍猛地彈射而至，布滿倒刺的長舌甩出，瞬間卷住了他的腰腹。
    士兵發出淒厲的慘叫，整個人被拖拽著向牆外翻去。旁邊，一名須發皆白的老修士目眥欲裂，枯瘦的手掌拍出一道土黃色掌印，擊在蟾蜍鼓脹的眼泡上，將其打痛，長舌稍鬆。旁邊兩名士兵趁機撲上，死死抱住年輕士兵的雙腿，拚盡全力將他拖了回來，那被腐蝕的腰腹處已然血肉模糊。
    斛律蒼一在城牆上來回衝殺。槍芒所過之處，身前妖獸皆被洞穿要害，轟然倒下。
    梁辰立於鷹背之上，懸停在戰場後方上空，俯視著這場攻防。神識不斷深入獸墟之中，想將獸墟中的情況查探清楚。
    修建防禦牆阻隔獸潮終歸隻是權宜之計，要想徹底的將獸潮平息，讓這獸墟三州恢複太平，還是要將滄溟血蓮找到。
    “獸墟太大，我雖探查到了好幾處妖獸戰場，卻仍舊不能確定滄溟血蓮的所在。”
    因為有蒼雪灰鷹，梁辰抵達束州的速度算是最快的。其他人抵達還需要一些時間，梁辰決定收回神識，等大部隊抵達後再與他們一同進入獸墟之中。
    廝殺一直在持續，當最後一頭僥幸攀上牆頭的巨大鱗猿，被斛律蒼一一槍當頭砸下，整個頭顱爆開時，獸潮的攻勢終於顯露出了頹勢。
    南岸獸墟深處，催促獸潮的嘶吼聲漸漸低沉下去，變得斷斷續續。獸王們的爭鬥漸漸平息，獸潮的強度也在縮小。殘餘的妖獸也失去了那股不顧一切的瘋狂，在守軍密集的箭矢和靈力打擊下，開始混亂地掉頭，掙紮著向對岸的瘴霧中退去。
    等一切重新平靜下來，渾濁的河麵上，漂浮著厚厚的一層妖獸的屍體和殘肢斷臂，隨著波浪起伏，形成一片死亡浮島。這些妖獸屍體，除卻樞州軍士殺死的之外，更多的是從上遊的鎮州飄下，那裏，也在經曆著獸潮的攻擊。
    防禦牆上，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幸存的士兵們拄著兵器，大口喘息，慶幸自己又活了下來。修士們大多盤膝坐下，抓緊時間調息，臉色蒼白，周身靈力波動微弱，顯然消耗巨大。
    斛律蒼一拄著長槍，胸膛劇烈起伏，重甲下的身軀微微顫抖。他環視著牆下漂浮的獸屍和牆上疲憊不堪的人群，布滿血絲的雙眼中，浮現出重重的疲憊。
    然而，這短暫的平靜，僅僅持續了不到一盞茶的工夫。
    “轟隆隆——！”
    一種與獸潮截然不同、更加沉悶的響動，從腳下的無生川中爆發出來。那聲音並非獸吼，而是無生川水被某種恐怖力量瘋狂攪動、積壓、最終釋放的爆響。
    防禦牆上，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劇變驚起，下意識地望向腳下奔流的無生川。
    因獸潮退去而稍顯平息的渾濁河水，驟然間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瘋狂抬升，巨大的漩渦憑空而生，互相撕扯碰撞，激起數十丈高的渾濁水柱。
    整個河床都在劇烈震顫，防禦牆開始搖晃，甚至有數道裂紋出現。
    “不好！”
    斛律蒼一臉色劇變，失聲道：“無生川又要倒灌！”
    話音未落，一道渾濁無比、裹挾著無數殘骸的巨大水牆，從河心轟然立起。它並非撲向南岸獸墟，直直地朝著北岸的防禦牆拍砸而來。
    “結陣！”
    “引山河之力！”
    “鎮水！”
    斛律蒼一的咆哮聲在巨浪的轟鳴中炸開，驚醒了還處在茫然狀態的束州軍民。
    片刻間，防禦牆上所有束州官員，隻要是身負皇朝官職印信者，皆一齊出手，咬破舌尖，雙手結印，溝通起腳下這片屬於皇朝、屬於束州的山河大地。
    “皇朝氣運，山河有靈！鎮！”
    嗡——！
    一道道金色光柱，從每一位官員身上衝天而起。在防禦牆上方交織匯聚，形成一片巨大的金色光幕。光幕之上，隱隱有山川起伏、江河奔流的虛影流轉，散發出厚重、磅礴、鎮壓一切動蕩的偉岸氣息。
    這是屬於整個束州的山河之力，厚重無比，在斛律蒼一的引導下，悍然迎向那咆哮砸落的渾濁水牆。
    “轟——！！！”
    震耳欲聾撞擊聲響起，水牆被硬生生抵住、撞碎，化作漫天渾濁的暴雨傾盆而下。腳下的防禦牆在山河之力的映照下，牆上的裂縫開始緩緩聚合。
    光幕劇烈波動，光芒明顯黯淡了幾分，但終究沒有破碎。巨浪被強行壓回河床，無生川狂暴的水位被山河意誌暫時壓製，開始緩緩回落。
    “頂……頂住了！”
    一名身著縣丞袍服的修士癱軟在地，臉上帶著劫後餘生的狂喜。
    然而，不等這絲喜色在所有人臉上完全綻開，異變再次升起。
    “吼——！”
    無生川深處，傳來一聲類似於巨獸的吼叫，好似是對束州山河之力的不滿，也似乎是對整個束州的挑釁。
    剛剛有所回落的河水，以百倍於前的瘋狂姿態，再次轟然暴漲！
    這一次掀起的，不再是水牆，而是一座由無盡河水組成的巨山。巨山裹挾著沉澱了不知多少萬年的陰冷煞氣與無數妖獸的屍骸怨念，形成一股黑色洪流，以碾壓一切的姿態，朝著那已然稍顯黯淡的金色光幕，轟然砸落。
    “不——！”
    斛律蒼一目眥欲裂，發出一聲嘶吼。身為束州州牧，他感受到了束州大地的震顫，感受到了山河氣運在這股汙穢洪流的衝擊下瀕臨潰散。
    他再次噴出一口本命精血，融入手中官印，強行引動最後一絲山河之力。他身後，所有官員也拚盡了最後一絲力量，身上的金光再次亮起，試圖重新穩固那即將破碎的山河氣運。
    但這一次，兩者之間的力量太過懸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