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布包疑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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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雨柱把最後一勺紅燒肉盛進大搪瓷盆。
    蒸騰的熱氣模糊了眼鏡片。
    他摘下眼鏡往圍裙上蹭了蹭。
    笑著喊:“開飯嘍!今天管夠,敞開了吃!”
    工人們排著隊湧進來。
    王師傅第一個衝到盆前,用勺子撈起塊帶脆骨的。
    “喲,這成色!柱子,你這手藝真是越來越絕了,不去大飯店可惜了。”
    “咱廠食堂就是最好的飯店。”
    何雨柱往他碗裏又添了塊肉。
    “趕緊吃你的,一會兒沒了別搶。”
    張師傅坐在角落的桌子旁。
    手裏捏著個窩窩頭,卻沒怎麽吃。
    眼睛一直瞟著何雨柱。
    等人群漸漸散去,他才拄著拐杖走過來。
    把懷裏的布包往桌上一放。
    “柱子,你看看這個。”
    何雨柱解開布包。
    看見那半塊燒焦的賬冊碎片,眉頭立刻皺起來。
    “這是…… 倉庫裏的?”
    “嗯,從廢墟裏撿的。”
    張師傅的聲音壓得很低。
    “你看這印章,像不像…… 像不像前幾年調走的趙副廠長的私章?”
    何雨柱湊近了看。
    碎片上的印章確實模糊,但能看出個 “趙” 字的輪廓,還有個 “之印” 的尾綴。
    他心裏咯噔一下。
    “趙副廠長?他不是早就調去物資局了嗎?跟鋼材案能扯上啥關係?”
    “難說啊。”
    張師傅往嘴裏塞了口窩窩頭,慢慢嚼著。
    “當年趙副廠長分管後勤,劉鐵根能弄到那麽多鋼材,沒他點頭,你覺得可能嗎?”
    這話像塊石頭砸進何雨柱心裏。
    他想起三年前廠裏確實丟過批鋼材。
    當時查了半天沒結果,最後不了了之。
    趙副廠長還在大會上說 “要相信同誌們的覺悟”。
    “可他為啥要摻和這個?”
    何雨柱捏著碎片,指腹蹭過焦黑的邊緣。
    “物資局的官兒不小,犯不著冒這險。”
    張師傅歎了口氣。
    “聽說他兒子在上海做生意賠了本,欠了一屁股債。”
    “那時候正是他兒子最缺錢的時候,你說巧不巧?”
    正說著,李懷德捂著胳膊走進來。
    繃帶滲著點血絲。
    “柱子,給我來碗粥,剛才去醫院換藥,餓得慌。”
    何雨柱趕緊盛了碗粥遞過去。
    把布包往他麵前推了推。
    “李廠長,您看這個。”
    李懷德拿起碎片,臉色漸漸沉下來。
    “趙德山?他還敢摻和這事?”
    “您認識這印章?”
    何雨柱追問。
    “何止認識。”
    李懷德喝了口粥。
    “當年他調走,就是因為有人舉報他倒賣廠裏的廢料,後來查無實據才不了了之。”
    “沒想到他膽子這麽大,連鋼材都敢動。”
    張師傅突然說:“我還聽說,馬大勺他舅以前在趙副廠長家做過廚子,後來才去的上海。”
    “串起來了。”
    何雨柱一拍大腿。
    “趙德山利用職權弄出鋼材,讓馬大勺他舅在上海倒賣,錢給他兒子填窟窿!”
    “劉鐵根和楊為民就是幫他跑腿的!”
    李懷德放下粥碗,眉頭擰成疙瘩。
    “這事兒麻煩了。”
    “趙德山現在是物資局的副科長,手裏管著全市的物資調配,動他得有實打實的證據。”
    “這碎片算不算證據?”
    何雨柱把碎片往他麵前推了推。
    “不夠。”
    李懷德搖頭。
    “頂多證明他跟這事有關,要定罪還差得遠。”
    “得找到他兒子在上海的賬戶,或者馬大勺他舅的供詞,能直接咬到他身上才行。”
    正說著,張隊長帶著個年輕警察走進來。
    手裏拿著份電報。
    “李廠長,何師傅,上海那邊有消息了。”
    “抓住馬大勺他舅了?”
    何雨柱趕緊問。
    “抓著了,在郊區的倉庫裏,還搜出兩本賬冊。”
    張隊長把電報遞給李懷德。
    “但他嘴硬,隻承認倒賣鋼材,不說是誰指使的。”
    “倒是倉庫裏發現了封信,是趙德山寫給他的,讓他‘處理幹淨首尾,勿留痕跡’。”
    “這封信就是證據!”
    李懷德眼睛一亮。
    “有了這個,就能請上級部門查趙德山了!”
    張隊長卻歎了口氣。
    “難啊。”
    “趙德山在物資局關係硬得很,光是一封信,怕是動不了他。”
    “而且……”
    他壓低聲音。
    “我們收到消息,趙德山已經知道馬大勺他舅被抓了,正在想辦法銷毀證據。”
    何雨柱急了。
    “那咋辦?總不能讓他逍遙法外吧?”
    “有個辦法。”
    張師傅突然開口,拐杖在地上戳了戳。
    “馬大勺他舅不是在趙家做過廚子嗎?肯定知道趙德山家的底細。”
    “你們找個機靈人去審審他,提提當年在趙家做飯的事,說不定能套出點啥。”
    張隊長眼睛一亮。
    “這主意好!”
    “我讓隊裏最會嘮嗑的老王去,他以前也是廚子,說不定能聊到一塊兒去。”
    送走張隊長,何雨柱往爐膛裏添了塊煤。
    火苗 “騰” 地竄起來。
    他看著跳動的火焰,突然想起趙幹事藏的鐵皮盒。
    “李廠長,趙德山會不會也有個藏東西的地方?比如…… 跟劉鐵根似的,在鄉下有親戚?”
    李懷德想了想。
    “還真有。”
    “他老家在趙家莊,有個老母親住著,去年他還回去蓋了新房。”
    “我去查查!”
    何雨柱拿起外套就往外走。
    “等等。”
    李懷德拉住他。
    “別自己去,我讓保衛科的老周跟你一起,他是趙家莊人,熟門熟路。”
    趙家莊離廠區有三十裏地。
    何雨柱和老周騎著自行車,中午才到。
    村裏的土路坑坑窪窪,剛下過雨,泥能沒過腳脖子。
    “前麵就是趙德山家的新房。”
    老周指著村口的青磚瓦房。
    “去年蓋的時候動靜大得很,村裏人都說他發了橫財。”
    兩人剛走到門口,就看見個老太太坐在門檻上曬太陽。
    手裏捏著串佛珠,正是趙德山的母親。
    “大娘,我們是廠裏的,來找趙科長有點事。”
    何雨柱盡量讓語氣聽起來和善。
    老太太抬起頭,渾濁的眼睛打量著他們。
    “德山不在家,去城裏了。”
    “你們找他啥事兒?”
    “想問他點以前廠裏的事。”
    老周蹲下來,幫老太太理了理衣襟。
    “大娘,去年蓋這房子,用的鋼筋水泥都是好料子吧?看著就結實。”
    老太太臉上露出得意的笑。
    “那是!我兒子說了,要用就用最好的,都是托人從上海弄來的,比咱這兒的強多了。”
    何雨柱心裏一動。
    “上海?趙科長認識上海的人?”
    “認識個廚子,以前在咱家做過飯,現在在上海做大生意。”
    老太太掰著手指頭數。
    “去年還來送過禮,給我帶了塊上海表,可貴重了。”
    “是不是姓馬?”
    何雨柱追問。
    “對對,就姓馬!”
    老太太點頭。
    “那人可會做飯了,做的紅燒肉,比飯館裏的還香。”
    老周往屋裏瞟了瞟。
    “大娘,家裏就您一個人住?”
    “是啊,兒子在城裏住,偶爾回來看看。”
    老太太歎了口氣。
    “前幾天他回來,神神叨叨的,在西廂房待了半天,不知道藏了啥,還叮囑我別跟外人說。”
    何雨柱和老周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興奮。
    “大娘,我們幫您掃掃院子吧?”
    老周拿起牆角的掃帚。
    “看這落葉,堆得不少了。”
    老太太樂得合不攏嘴。
    “那敢情好,謝謝你們了。”
    兩人一邊掃院子,一邊往西廂房挪。
    廂房的門鎖著,老周從懷裏掏出根細鐵絲,三兩下就捅開了。
    屋裏堆著些雜物,看著沒什麽特別。
    何雨柱蹲下來,敲了敲地麵,突然聽見 “咚咚” 的空響。
    他和老周合力撬開地磚,下麵果然有個地窖,蓋著塊木板。
    “找到了!”
    老周掀開木板,裏麵放著個鐵皮箱,跟趙幹事藏的那個很像。
    何雨柱把箱子搬上來,打開一看,裏麵全是賬本和書信。
    最上麵放著張照片,趙德山和馬大勺他舅站在一起,笑得一臉得意。
    “這下證據齊了!”
    何雨柱拿起賬本,上麵清清楚楚記著鋼材的去向和分成,趙德山的名字赫然在列。
    老太太聽見動靜走進來,看見打開的箱子,嚇得臉都白了。
    “你們…… 你們這是幹啥?”
    “大娘,您別害怕。”
    何雨柱把箱子蓋好。
    “這些東西得交給公安局,您兒子做了錯事,得讓他改。”
    回到廠裏時,天已經黑透了。
    何雨柱把鐵皮箱交給張隊長。
    裏麵的賬本和書信,足夠定趙德山的罪了。
    “好小子,立大功了!”
    張隊長拍著他的肩膀。
    “等這案子結了,我請你吃紅燒肉,比你做的還香!”
    “那可不行,我的紅燒肉才是最好的。”
    何雨柱笑著說,心裏卻鬆了口氣。
    食堂的燈還亮著,張師傅正坐在灶台前,給爐膛添煤。
    看見他回來,趕緊站起來。
    “柱子,回來了?我給你留了熱乎的粥。”
    何雨柱盛了碗粥,坐在灶台邊喝著,看著跳動的火苗。
    突然覺得心裏踏實得很。
    不管是棋盤上的博弈,還是生活裏的風波,說到底,都得憑良心做事。
    張師傅看著他,突然說:“柱子,有件事我一直沒告訴你。”
    “當年趙德山想讓我在賬上動手腳,我沒答應,他就處處給我使絆子。”
    “後來要不是李廠長保著,我早被辭退了。”
    何雨柱愣住了。
    “那您咋不早說?”
    “說了有啥用?”
    張師傅笑了。
    “那時候沒證據,說了也是白說。”
    “現在好了,惡人有惡報,咱工人的日子,該清淨了。”
    窗外的月光照進來,落在灶台上,泛著柔和的光。
    何雨柱喝著熱粥,突然覺得,這平平淡淡的日子,才是最珍貴的。
    隻是他沒注意,張師傅轉身往爐膛裏添煤時,袖口滑落,露出手腕上塊青紫色的印記,像是被人打的。
    老人趕緊把袖子拉下來,眼神裏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慌張。
    很快又恢複了平靜,繼續往爐膛裏添著煤,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