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菲林起床後簡單吃了些東西就出了門，他今天有兩件事情要做，一是去晨曦之塔，想辦法見一次葛林娜，從她那裏獲取這兩天對方收集到的關於人口失蹤案的情報，二是去一趟遺物鑒定行，墨菲斯大主教已經告訴他與聖光教會合作的幾家鑒定行，如果菲林有詛咒之石的需求，他可以自己去鑒定行的倉庫裏撿漏。
    菲林現在居住的地方是馬格努斯區桑德街的56號，桑德街與超凡者大道垂直交錯，冒險者公會和晨曦之塔都位於超凡者大道上。
    菲林拐過街角，超凡者大道上來來往往的行人映入眼中。
    今天聚集在這裏的冒險者們更多了，菲林在路過冒險者公會遺址的時候，還看見了許多身穿製式裝備的年輕男女，他們正在幾個年長的領頭者的帶領下整備隊伍，似是要進入地下遺跡。
    就在菲林走神的時候，迎麵走來一個人與他撞了個側身，對麵那人的眼鏡被撞得掉在了地上，菲林一邊道歉一邊俯身就要將眼鏡撿起，而對麵那個人也做出了和他同樣的動作。
    “嗯……抱歉，我看見那些年輕人走了神。”
    “抱歉。”
    菲林向對方道歉的同時也收到了對方的道歉，他注意到對方是一個中年男性，穿著較為古典的法師袍，留著一頭短發。
    “真不巧，我剛剛也在關注那些年輕的學生。”那個中年古典法師微笑著擺擺手說道：“年輕真好啊，他們擁有無限的可能，如果我們國家有更多這樣的年輕人就好了。”
    他的話語中帶有一絲無奈，菲林很容易就察覺了出來。
    “可是王國沒有那麽多的資源支撐更多的大地主和小貴族。”菲林笑著隨口回答了一句。
    他已經知道這些年輕人是什麽身份了，他們都是學生，來源於馬格努斯區兩大院校——馬格努斯魔法學校和戰爭學院。
    同時菲林也很快就分析出了能在這兩個學校入學的學生都是何種社會階層，排除掉隻能溫飽養活自己的底層貧民，以及皇宮區那些頂級的大商人大貴族——他們的子女一般會入學皇家學院，所以剩下來的就隻有那些手頭有一些資產的莊園地主，以及中下層的小貴族。
    中年古典法師聽到菲林的話，藏在鏡片後的眼睛終於是正眼打量了眼前的這個半精靈一番。
    對方雖然隻是從社會階層方麵指出了王國如今的局限性，但是這個年輕人話語中的本質是資源，是國家的生產力，他親眼見過帝國那些魔導機械生產商品的場麵，以往需要工匠精雕細琢十幾天乃至幾個月造出來的物件，在那些魔導機械的開動下，一天可以造出來幾十個，在他奔赴帝國簽訂《和平條約》的時候，帝國對魔法和戰鬥技法的教學普及率，幾乎已經涵蓋了他們所有的適齡兒童，那些人看向他的輕蔑眼神，他至今都記得清清楚楚。
    想到這，他有些高興，又有些難過。
    高興的是王國裏還有人能看出一些這個國家現在麵臨的問題，難過的是看出這些的是個半精靈，世人都知道所有的半精靈都恨不得給自己換一身純血精靈的血，他們做夢都想在死後能夠回歸世界樹。
    “抱歉，耽誤了您的時間，我該走了。”中年古典法師戴起自己法師袍上的兜帽，向菲林點頭致意後，飛快的消失在了人群裏。
    【奇怪的家夥，似乎有點眼熟。】
    菲林在心裏念叨了一句，把這件事扔在了腦後。
    ————
    不一會，菲林就來到了晨曦之塔，比起上回來時的忙碌景象，這次的晨曦之塔已經井然有序了許多，大廳裏不再見到跑來跑去的法師學徒，隻有三三兩兩的法師們聚集在一起不知道交談著什麽。
    菲林沒有刻意的穿著法師長袍，隻是稍微調動空氣中的元素之力，門口的年輕女法師就給了他一份信息表讓他填寫。
    雖然他現在還不能直接轉化體內的能量變成自然元素，但是用精神力去引導環境中遊離的元素還是相當輕鬆的。
    秘法協會並不是一個封閉的組織，相反它具有相當程度的公共屬性，相似的組織可以參考冒險者公會，隻不過秘法協會隻服務於法師群體，在頂層架構上也要比冒險者公會要嚴密的多。
    比如晨曦之塔，雖然它的現任主人是大魔導士伊維爾·科頓，但是最高議會有權力對地方法師塔的負責人進行任免和派遣。
    雖然晨曦之塔服務於來往的所有法師，但是作為新拉圖爾城的本土協會，培養當地的法師也是它的主要責任。
    菲林在魔力親和那裏填寫了“水”“火”“風”“土”四種元素。
    這在魔法師群體裏已經是天賦相當高的存在了，雖然沒有涉及到冰，雷電，空間這三種高級元素，但是能同時掌握四係魔法的人也是鳳毛麟角。
    他要的就是這種效果，隻有表現出足夠強的天賦，他才能短時間內加入秘法協會，從而可以利用這個法師團體的資源方便自己辦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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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位年輕的女法師接過信息表後隨手放在了一摞信息表上，然後擺擺手說道：“一層是任務大廳，二層是交易區，法師塔裏有專人負責遺物鑒定，休息室在三層，再往上不開放，閑人勿入。”
    說完，那個年輕女法師就忙自己的事去了，菲林看到她的麵前有一個複雜的法術模型在反複地被構建，拆解。
    他沒有多做停留，徑直上了三樓，向守門的法師學徒要了一間休息室。
    “10個銀幣，先生，您可以在這裏待到明天中午。”
    一臉肉疼的付了錢，菲林終於是得到了一個獨處的房間。
    沒等他用能量視野確定一下房間裏是否有監控的手段，休息室裏乳白色的燈光就暗了下來，隨之亮起的，是一道道藍色劃過的流光。
    葛林娜那個柔和知性的聲音也隨之響起：“很高興再次與您見麵，管理者大人。”
    “嗯？你怎麽知道我是管理者？”菲林不解道，鏡麵舞者艾琳娜知曉他是見習管理者這件事不難理解，畢竟這在褻瀆原型的頻道裏是公開的信息，而艾琳娜又是利用在鏡麵空間識別菲林的精神波動來確認他的身份。
    但是葛林娜這個網絡節點是如何知曉的？要知道上回來修複她的時候，菲林還是剛出棺時的模樣，這次他可是頂著半精靈安迪·威爾伯特的身份來的，原本他還在糾結怎麽能在葛林娜麵前解釋自己又套了一層馬甲這件事，誰曾想對方直接就無視了他的偽裝。
    【總不能是個人都能看出來我做了新馬甲吧，那這馬甲穿的，是不是有些自欺欺人了……】
    “在您修複我的時候，我與您建立了深層的連接，在您的智能體上，我看見了獨屬於那四位的權力核心。”葛林娜的流光在虛空中畫出了五個具有象征意義的符號，有六芒冰晶，一團黑色雲霧，一個分叉的樹枝，一道破碎空間的裂隙，以及一輪代表太陽的圓日。
    菲林的手指劃過空中的五個符號，在中間的那個上停留了很久，然後揮手消散了它們。
    “我現在的身份是半精靈安迪·威爾伯特，希望你對我原來的形象和身份進行保密。”
    “謹遵管理者大人的旨意。”
    他找到一個舒服的沙發坐下，房間的一個小門裏飄浮出一個圓形的平台，一杯盛好的葡萄酒送到了菲林的手邊。
    菲林很滿意的接受了葛林娜的好意，小酌了一口後，開口問道：“這次是專門來找你的，之前你就在調查王國首都的人口失蹤事件，我想知道你這幾天有沒有什麽新進展。”
    “沒有。”就在菲林問出這句話的時候，葛林娜馬上就給出了回複，而且這個答案讓菲林有些措手不及。
    “沒有？可以詳細說說嗎？”菲林追問道。
    葛林娜懸浮在空中的藍色流光快速的閃爍了一會，像是在整理接下來所要說的話，然後她的聲音又出現在了房間裏：“管理者大人，葛林娜首先是晨曦之塔的塔靈，其次才是中樞的網絡節點，如果沒有法師的上報，我是無法強行發布針對失蹤事件的調查任務的，這會引起伊維爾·科頓的注意，甚至會引來協會的智能部。”
    “我失去了在被攻擊前的所有相關數據，在我被您修複後，直到當前時間點，我沒有收到任何一條新的關於人口失蹤的事件上報，這一度讓我懷疑，在我被攻擊之前，首都是否真的存在人口失蹤案件。”
    “希望您理解，作為晨曦之塔的塔靈，我無法在沒有相應報案的前提下分派任務調集人手前去探查。”
    葛林娜又強調了一遍。
    菲林聽著葛林娜的解釋，心裏卻有了猜測。
    【要不就是所有相關的人員全部失蹤了，導致無人報案，但這樣做涉及麵太廣了，在斯克利姆那個魚龍混雜，關係網絡攪和成一團的地方幾乎不可能辦到。】
    【要不就是失蹤的那些人重新出現了，可即便這樣，失蹤再出現，這也是一件極其異常的事，他們，或者他們的親屬朋友應該也會上報，為什麽會沒有人上報呢？】
    他沉默了一會，開口說道：“那你的意思是……”
    “人口失蹤案是確實存在的！”葛林娜的語氣中夾雜上了之前不曾有過的慍怒。
    “否則無法解釋我被攻擊的事實，此外，我這裏有另一條情報，我懷疑和人口失蹤的案件有關聯：兩天前，駐守東部邊郡的塞爾·費雷拉伯爵在首都的宅邸中舉辦了宴會，宴會的主題是慶祝他十歲兒子的生日，那天就連伊維爾·科頓都前去赴宴了。”
    “這有什麽問題？貴族之間不就是天天開宴會嗎？”菲林雙手一攤，反駁道。
    “不，我檢索了曆年秘法協會對本地貴族子嗣的魔法資質查驗記錄，那天根本就不是小弗雷拉的生日！我試圖在事後與伊維爾·科頓的交流中偶爾提到此事，但是這似乎並沒有引起他的注意，為了安全起見，我沒有強行點破此事。”
    菲林點點頭，認可了葛林娜的舉措，說白了葛林娜隻是秘法協會智能部研發出來的人工塔靈，她主要的工作就是對一些底層信息的收集和匯總和分發，對內她可以協助法師們進行物資調配，數據統計，對外她能主動發布任務，也能根據結果對任務進行結算。菲林估計她也就是確認了一番伊維爾·科頓的行程安排，至於直接和後者對話，提出自己的疑惑和建議，她是萬萬不行的，這會暴露她有了自我人格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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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菲林考慮了一會，還是決定把自己在中樞網絡裏任務三給到的提示信息展示給葛林娜看，因為這原本就是葛林娜提交上去的信息，所以也不算觸犯中樞網絡的保密條例。
    葛林娜看到這份簡報後，沉默了更長的時間，隻不過空氣中那更加快速運轉的藍色流光表明她正在進行劇烈的思考活動。
    終於，葛林娜柔和的聲音還是響了起來：“我剛剛登錄了中樞網絡，在我上報的信息中確實發現了這份簡報，很奇怪，在您把它展示給我之前，我似乎是完全忘記了它的存在，即便它就保存在我信息欄中最顯眼的位置，管理者大人，我可能還在受到那個病毒的影響。”
    “不，病毒已經被消除了，這一點可以肯定。”菲林給出了確定的答複，因為消殺隔離病毒的是他自己的“係統”，他完全信任他的“係統”。
    “這件事可以先擱置，接下來你可以多注意一下自己的狀態，我會把調查的重點放在斯克利姆區，塞爾·費雷拉伯爵那邊有什麽信息你也可以及時告訴我，我會想辦法接近他那個小兒子。”
    菲林依依不舍的從沙發上站起，如果沒有事先的安排，他想在這裏待夠一整天，畢竟這裏可是花了他10個銀幣，這就進來嘮會嗑，喝杯酒，他感覺冤大頭都不帶這麽花錢的。
    “好的，我會在中樞上聯係您。”葛林娜的聲音帶上了那麽一絲輕鬆和歡快。
    “可以是可以，但是我不一定能收的到，所以我想把這裏當做是我和你交流的首要途徑。”菲林扭過頭看著身後飄浮的藍色流光：“我的意思是……你這裏有沒有便宜點的房間……”
    菲林忍著中樞管理員的逼格掉在了地上的氛圍，強迫著自己說出了這句話。
    笑話，逼格能當飯吃嗎？他菲林可消受不起。
    這次，那藍色的流光靜默了更長的時間，不過葛林娜最終還是給了菲林一個滿意的答複：“您已經在晨曦之塔進行法師注冊，成為晨曦之塔的一員，這樣您就有權利向晨曦之塔提交異常報告，而我可以按照需求來下發任務，您可以接取這個任務獲取積分，在晨曦之塔內部使用積分遠比現實貨幣來的劃算。”
    “你的意思是說，我可以提交報告說明下城區有人報告發生了人口失蹤案，然後你就會根據我的要求進行任務分派，然後我接了任務去調查，除了達成我們的目的以外，我還有一筆額外的收入？”菲林兩眼放光地說道。
    “葛林娜隻是在遵循程序辦事。”塔靈溫柔知性的聲音中似乎帶上了一絲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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