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靜坐在佩爾達巨大的手掌中，閉著眼睛無悲無喜，無形的又隱晦的波動持續不斷的從她的身上向外擴散。
    佩爾達的身軀在不斷腫脹，有無數的人臉浮現在他的身體表麵，試圖掙脫這座金屬囚籠，那是他融合了之前那個金屬團塊的後果。
    那是由無數虔誠的教徒攜帶著強烈的信仰之力獻祭得來的“神軀”，他們的意識和執念為佩爾達點明了成神的關鍵，但又因強烈的扭曲信仰而不斷地試圖掙脫佩爾達的控製。
    “你感覺到了嗎……索羅斯……”佩爾達的聲音裏混雜著數百人的回響，“信仰的重量……如此……美妙！”
    他注視著眼前沉睡的少女，下一刻，幾條金屬觸腕從巨人的胸口射出，將少女團團包裹。
    索羅斯的聖光長槍插在地上，他分明看見——在佩爾達胸腔裏旋轉的不再是簡單的齒輪組，而是一團不斷坍縮又膨脹的暗紅色星雲，那是原始信仰的具現化形態。但更可怕的是星雲中央密布的裂痕，強行扭曲得來的信仰之力終究是一盤散沙，隨時可能徹底崩碎。
    金屬觸腕迅速回歸自身，少女徹底消失在暗紅色的星雲中。
    索羅斯下意識抬手，不過源自他體內的神性意識卻突然傳來明確的指令：不要阻止。
    “遵從您的旨意。”
    他默默地在胸前劃了個十字。
    隨著“心靈導師”被吞噬，最開始的一瞬間，活躍在佩爾達金屬軀體表麵無數人臉齊齊一滯，下一刻，無源的浩大的神聖的頌念聲自虛空響起，佩爾達的身軀開始發生恐怖的變化。
    他的頭顱像是融化的蠟燭般拉長，密密麻麻散發著紅色光圈的機械眼浮現其上；金屬巨人的表麵出現無人可以解析的符號和代碼，但是這些符號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改寫自己；腳下的影子分裂成了上百個不同的形態，每一個都在演繹不同的成神儀式。
    “看見了……我全都看見了！！！”
    佩爾達的聲音現在帶著令人眩暈的回音，“信仰不過是集體認知的共振……而所謂世界的認可是……就是……”
    他的話語突然中斷，因為他的嘴巴突然增殖成了三張——一張在布道，一張在尖叫，一張則在機械的吐出
    ……0……
    索羅斯知道這是“心靈導師”的開始反噬的標誌，但是可怕的事情發生了：
    佩爾達胸腔裏的暗紅色星雲突然開始有序旋轉，那些裂痕在慢慢愈合。整個街區的金屬結構開始朝著佩爾達跪拜，就連索羅斯手中的聖光長槍都在微微震顫。
    “不好！”索羅斯終於意識到佩爾達在做什麽——他在利用心靈導師的力量強行統一自己混亂的信仰，在心靈導師的影響下，身體中那些原本指向“機械之神”的信仰被他扭曲並且指向了“佩爾達”這個個體本身！
    巨大的金屬身軀開始緩緩上升離地懸浮，一個由齒輪和神經組成的詭異光環在佩爾達的腦後形成。但索羅斯注意到，光環的十二點鍾方向始終有個缺口，就像被咬了一口的餅幹。
    真神降臨了。
    ————
    外界的混亂似乎與菲林所處的這個休眠倉毫無瓜葛。
    這裏沒有光亮，沒有聲音，似乎連時間的流逝也停止了。
    “艾琳娜？”
    菲林嚐試著呼喚那個掌握著鏡子和冰雪的舞女小姐，然而他並沒有得到回應。
    怎麽回事？
    他嚐試活動自己的手腳，熟悉的禁錮感傳來，菲林睜大了眼睛。
    這可太熟了，在穿越前，他不就是這樣仿佛一縷一樣漂浮在無盡的虛空裏麽。
    難不成這休眠倉是個穿越道具？等我再次醒來，我就能回到自己原來的那個世界？
    並沒有讓菲林等太久，一團紅色的光球兀自出現在他的視野裏，有無數的流光在其表麵浮動，整團光球也漲縮不定。
    “您好？”
    菲林試著用自己的精神力“觸摸”眼前的光球，一種奇怪的連接感從菲林的精神力“觸須”上傳來。
    那是一種模模糊糊，仿佛老舊的收音機不斷調整自己的天線才能斷斷續續收到信號的感覺。
    “訪客已確認……”
    “導航信號丟失……建議……手動……”
    “下級節點……失聯……損毀……”
    一開始，菲林隻能聽到有嚴重幹擾的電流聲，但是漸漸的，源自紅色光球的連接變越發的穩定。
    “你是什麽？什麽是導航信號？你是一艘飛船嗎？”
    菲林嚐試理解對方的話，但是他的提問並沒有得到回應。
    “現依照係統優先級呼叫各級節點網絡：”
    “呼叫廣域視界監視網絡……已回應。”
    “呼叫導航機組模塊……呼叫導航機組模塊……已離線。”
    “呼叫第一物種儲存庫……呼叫第一物種儲存庫……已離線。”
    “呼叫第三生化研究所……已回應。”
    “呼叫能源循環節點城……已回應。”
    “呼叫大氣控製中心……當前節點在線但未得到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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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叫推進單元和燃料儲備庫……呼叫推進單元和燃料儲備庫……已離線……更正，已回應。”
    “呼叫各級代理人……呼叫各級代理人……已回應17。”
    ……
    一連串的呼叫提示響徹在菲林的腦海，每有一個未得到回應的呼叫，菲林的視野中都會閃爍一次紅色的光芒，像是某種警報裝置在不斷的發出預警。
    “呼叫結束……自檢已完成。”
    “紀元曆年，周期仍在持續，我們依舊存活。”
    最後，那個紅色的光球像是在和某些未知的存在進行了宣誓，然後就消失在了菲林的視野中。
    “誒不是？你等會……”
    菲林正要開口，另一個聲音出現在他的腦海。
    “編號0017。”
    菲林環顧了四周，赫然發現一個小號的，藍色的光球出現在視野的另一側。
    “我……我嗎？”菲林試著回應道。
    似乎出現了某種幹擾，菲林感覺道自己和對方的連接正在迅速的減弱。
    “……信號峰值正在減弱，編號0017，周期即將臨近，領航員已下線……我們的時間不多了，找到導航模塊！重啟……”
    信號中斷了，在信息傳來的後半段，對方似乎出現了某種人格化的急迫感。
    “導航模塊……是什麽？”
    菲林一臉懵逼地懸浮在虛空中。
    “你倒是說清楚啊！”
    ————
    “噗——”
    伴隨著大塊的機械零件，就像是消化不良那般，心靈導師被佩爾達從身體裏吐了出來。
    然而佩爾達的氣息卻並未因為鎖孔的丟失而陷入紊亂。
    在之前的一頓操作下，佩爾達目前的狀態非常奇怪，似乎是穩定在了“偽神”這個層次上。
    這並不是索羅斯希望看到的結果，畢竟偽神可以長存，而他無法一直維持神降術。
    就在這時，另一股神明的氣息突然出現在索羅斯的感知中，是其他正神的神降術？不，不對！這個感覺是，另一個成神儀式！
    在這千鈞一發之際，索羅斯做了一件違背常理的事——他主動切斷了體內剩餘的神性連接。意識的切換讓他瞬間擺脫了認知幹涉的影響，於是他看清了真相：佩爾達的身上連接著千絲萬縷的信仰之線，而其中的三分之二，都纏繞在地上那個陷入沉睡的“心靈導師”身上。
    壞了，索羅斯心裏一突，體內的那個意識也向他傳遞了危險的警告。
    他看向依舊審視著自己力量的佩爾達，手中的長槍刺出。
    “你從來都不是信仰的真正載體。”索羅斯俯衝下去，“你隻是一件可悲的工具！”
    長槍刺中心靈導師的瞬間，佩爾達發出非人的慘叫。他的光環劇烈閃爍，那些美麗和諧的機械結構突然開始野蠻地生長：齒輪長出獠牙，軸承分泌消化液，液壓管變成觸須，一個個教徒們從他的口鼻中噴出，帶著長串的記憶碎片。
    “不……這不可能！”佩爾達的機械身軀正在磨滅他的意識與靈魂，“我明明已經……”
    索羅斯喘息著一次又一次的舉起長槍刺向地上的“心靈導師”，直到隱晦的神性波動逐漸平息下去。
    “她讓你看到了真相，不是嗎？你從來都沒有掌控過她，你隻是她暫存信仰的容器。”
    佩爾達在死亡前的最後一刻終於看清了現實：他看見金屬巨人的身體在不斷的崩解，一刻黃銅色的顱骨掉落在地上，那些從他身上分裂出來的扭曲信徒們，正用各種姿勢或伏或跪的向地上那個已經死去的褻瀆原型進行祈禱。
    黃銅顱骨中的靈魂火焰終於熄滅了，索羅斯撿起了佩爾達的顱骨仔細檢查，赫然發現那黃銅顱骨的表麵有著一個個細小的反射截麵，那每一個反射截麵中，都有一個佩爾達在“心靈導師”的幹涉下舉行各種各樣的成神儀式。
    “原來連失敗……”索羅斯突然咳出一口金色血液，“都是認知幹涉的一部分……”
    銀白色的鐵棺出現在扭曲可怖的金屬廢墟裏，索羅斯感覺到體內的那個存在在將自己抽離，臨別之前，聖光之主在他心裏留下了最後的安排：
    “我在聖地等他。”
    ps：寫戰鬥真的好累，腦細胞大量死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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