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連船後來就成了王鑫的跟班。
    王鑫並沒有讓詹連船做什麽出格的事情，他將自己那輛虎頭奔的車鑰匙交給詹連船，讓詹連船給自己當司機。
    詹連船很有悟性，很快就考下來了駕照，一直沒碰過汽車他第一次練車就用上了虎頭奔，說來也是羨煞旁人。
    詹連船的職業說是司機，其實更大程度上是一個類似於生活秘書的角色。
    他的大多數時間都要跟隨王鑫。
    陪著王鑫應酬，出差，跑長途，要賬。
    隻要是個明眼人都能看出來。
    王鑫在故意栽培他。
    王鑫並沒有像其他大老板那樣跟他說什麽一定要“少說多看多做！”，給他灌輸一大堆這樣那樣的心靈雞湯。
    王鑫送給了詹連船兩本書。
    一本是《劉邦傳》，一本是《梟雄曹操》。
    不管是劉邦還是曹操，如果你對曆史的了解比較深入的話，就會知道兩人有一個共同的特點。
    臉比牆厚心比煤黑。
    王鑫這是在教詹連船厚黑學。
    ……
    那個年代還沒有外賣和快遞，那個時候的跑腿小哥被稱作腳夫。
    那時候的龐鳳凰就是一名腳夫。
    龐鳳凰是個南方人，他的家鄉發過大水，他是逃難逃到北方的。
    這些難民都操著一口蹩腳的吳語，不怎麽會說普通話。
    剛到海城地界的時候，他們這群難民是極不招人待見的。
    但是慢慢接觸下來，這些南方的吳人有手藝且情商高，很快就陸續做上了小本生意，慢慢融入了海城的生活節奏。
    隻有龐鳳凰是個例外。
    他當了一名專門幫老板和痞子跑腿的腳夫。
    幹起了下九流的勾當。
    詹連船第一次見龐鳳凰是因為龐鳳凰給王鑫送藥。
    那天的天氣很晴朗，太陽極為刺眼，詹連船記得很清楚，他坐在陽台的位置看書時，陽光把紙頁照射的有些透明。
    他那天看的是《梟雄曹操》，剛好看到楊修之死。
    詹連船對於楊修的死感到非常惋惜。
    在詹連船看來楊修的聰明才智足以和郭嘉，荀彧這些魏國頂級謀士媲美。
    就因為猜對了一個雞肋的含義就被曹操所斬殺。
    詹連船撇撇嘴，對於曹操的作為很是不恥。
    聽到了磨刀聲就殺了人家呂伯奢一整家，實在不是大丈夫該有的所作所為，有些太過小家子氣，也不知道為什麽有那麽多崇拜他的人。
    就在這時，王鑫家的別墅門被人敲響，詹連船舉著書，慢悠悠的過去開門。
    一打開門，門外站著一個髒兮兮的男人。
    男人吧唧吧唧的抽著旱煙，瞥了詹連船一眼。
    “我來給王鑫送藥。”
    男人漫不經心地說道。
    男人隻是看了詹連船一眼，就要往別墅裏麵走去。
    詹連船皺了皺眉。
    他現在也自詡是半個文化人，會開小汽車，偶爾還讀些書來開闊開闊自己的眼界，他對這個髒兮兮的跑腿很不感冒。
    “不許進！”
    他擋在了龐鳳凰的身前。
    “把藥給我就行了，我送進去。”
    “不行！我必須自己送到買家手裏才行！”
    龐鳳凰態度強硬，兩人各不相讓，一時之間竟有些劍拔弩張的感覺。
    “讓人家送進來吧！腳夫確實有規定，要把東西送到買東西本人的手裏，不然會受到懲罰的，這是他們腳行的規矩。”
    家中打掃衛生的大伯出來勸了一句，詹連船這才勉強點了點頭，讓出一個人的位置。
    龐鳳凰進去送藥，詹連船則是反複回味著楊修的故事。
    一邊回味一邊忍不住的喃喃道。
    “可惜啊可惜，曹操糊塗啊。”
    誰知這一幕剛好被送完藥出來的龐鳳凰看見了。
    龐鳳凰撇撇嘴。
    “楊修這個人，死得不冤。”
    說完也不停留，鳥都不鳥詹連船一眼，徑直朝門外的方向走去。
    詹連船本身就對這個穿著髒兮兮的腳夫很有意見。
    聽到他那句楊修死的不冤，一瞬間就像是被點燃的爆竹一樣。
    猛地站起身來就追了上去。
    一出門，就看見龐鳳凰在街邊站著卷旱煙。
    “切，真他媽窮酸，就這傻樣還裝作一副熟讀三國的模樣？”
    詹連船滿臉不服的想著。
    “你小子剛才啥意思，什麽叫楊修死得冤？你懂個屁啊？”
    詹連船滿臉的怒火，龐鳳凰隻是微微皺眉，他沒有過多理會詹連船，隻是將旱煙一點一點卷好，放在嘴裏吸了一口。
    煙霧瞬間縈繞在他的嘴邊。
    “明明是因為曹操是個小人！他嫉妒楊修！就他這樣的，真不明白為啥他能成大事！”
    “切！黃毛小兒。”
    龐鳳凰的口中淡淡飄出了一句。
    他吸了口煙，很享受的樣子。
    “楊修這個人，聰明是真的聰明，腦筋很好，智商高，曹操的所有小心思，他都能夠一眼看破，他很有能力，這點我不否認。”
    詹連船點點頭。
    這髒腳夫說的全對，倒是沒有胡編亂造。
    “但是他……聰明反被聰明誤啊，沒有情商，不知道藏拙，喜歡賣弄，他但凡有一點郭嘉的深沉，荀彧的冷靜，都不會死得那麽慘的……”
    詹連船的眉毛皺著。
    “可是……可是曹操不是以愛才而聞名嘛，他連關羽都能封一個漢壽亭侯，為什麽就容不下楊修呢？”
    看著詹連船微微皺起的眉頭，龐鳳凰頓時感覺有些有趣。
    “你給我買包好煙，我就告訴你為什麽。”
    他拍了拍詹連船的肩膀，一副江湖大哥的氣息。
    詹連船也不含糊，二話不說就小跑著去商店給龐鳳凰買煙去了。
    龐鳳凰剛把嘴裏的香煙吸完，詹連船就拿著一包中華牌香煙遞到他的麵前。
    龐鳳凰一把接過，裝在褲子兜裏，嘴巴湊近詹連船的耳朵。
    “這還不簡單，你自己想嘛，你要是事事都會做，做得還比王鑫要好，每天在王鑫麵前賣弄，王鑫還願意用你嘛？”
    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一旦到了自己身上。
    詹連船瞬間冒出了一身冷汗。
    龐鳳凰拍了拍詹連船的肩膀。
    “看在你這包煙的情分上，我送你一句話，記好了，對領導要藏拙，有時候犯一些無傷大雅的小錯誤，反而是件好事！”
    詹連船心服口服的點了點頭，再次看向龐鳳凰的眼神，早已經多了幾分敬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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