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成瞳孔一縮，緊盯著對岸的那道青衫。
    “林道玄。”
    如曾經一樣，在火光之下，林道玄如約而至。
    馬成怔怔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盯著對岸。
    火光迅速散去，水岸又歸於黑暗。
    那道青衫身影再次消失不見，隱匿在黑暗之中。
    可馬成仍舊是緊緊盯著對岸，緊握斧頭的手都輕微顫抖。
    “你還是來了。”
    有了餘凡中彩，原本搭好的彩棚煙花也都放了幹淨。
    喧鬧的人群開始逐漸散開。
    餘凡此時背著餘易，朝著跳波城中慢慢走著。
    餘易笑得很開心，白淨的小臉上笑容燦爛。
    走著走著，來到一處糖葫蘆攤子。
    高高的棍子上，插滿了各種各樣地糖葫蘆。
    此時此刻，有一位黝黑的少年，正站在小販身旁。
    餘易見到馬成的瞬間，先是一愣，而後又悄悄趴在餘凡耳邊。
    “哥，我想吃糖葫蘆了。”
    餘凡看了一眼不遠處的馬成，而後笑著說道：“好。”
    餘凡一手扶住背後的餘易，一手取出銅錢，而後遞給小販。
    馬成就這麽靜靜的站在一邊，不言不語。
    一切都是如曾經一樣。
    餘易又一次將糖葫蘆遞到了自己手中。
    白淨少年有些靦腆，也不知道說些什麽，隻是眨著眼睛，看著這位黝黑的同齡人。
    馬成看著餘易的眼睛，沉默下來。
    隻是這一次，黝黑少年接過了餘易遞來的糖葫蘆。
    餘易笑得很開心，而後朝著馬成揮揮手，離開了這裏。
    馬成看著餘凡背著餘易離開的背影，手中還捏著那根遞過來的糖葫蘆，眼神複雜。
    這一刻，馬成盯著手中那根糖葫蘆，陷入長久沉默。
    於是馬成問了自己一個問題。
    自己真的回到了過去？
    環顧四周，一切的一切都是無比真實。
    不，應該說這就是現實。
    馬成皺緊眉頭，心中雜亂。
    在五日之後，餘家會被追來的摘梅閣刺客屠戮殆盡。
    餘易因為自己的那件飛梭才得以重新活過來。
    可也正是因為那件飛梭，讓餘易下半生都要與其相互抗爭，不斷抵禦那件飛梭的脫離。
    不得不去往稷下學宮，以浩然正氣養護心脈，穩住那件飛梭。
    雖然自己在金身境以及玄神境，皆是去往稷下學宮，為餘易壓製那件飛梭，可卻仍舊是治標不治本。
    後來朱焱的出現，以天縛鎖才勉強鎮壓了那件飛梭。
    可餘易後半生仍舊是如履薄冰，要與那件飛梭長久抵抗。
    馬成抬起眼眸，深深的看了一眼餘易與餘凡的背影。
    餘易此時笑得更加開心，一手抓著糖葫蘆，另一手拉著餘凡的手。
    離家五年的哥哥今天歸鄉，不太喜歡自己的馬成接過了自己的糖葫蘆。
    可少年卻不知道，五日之後，哥哥餘凡會被人削去腦袋，餘家上下都被屠戮殆盡，自己也會被一把長劍刺穿心竅，釘死在地。
    從此隻能以一件飛梭苟延殘喘。
    馬成微微皺眉。
    三日之後，跳波城中的那件飛梭出世，會刺穿自己胸口，將自己的一身水運盡數抽離。
    到那時林道玄會現身，將那件飛梭攔下，救下自己的性命。
    而那時候的林道玄，仍舊受限於圍城欺天，修為僅有半步玄神境。
    也就是那時，餘家上下被屠戮殆盡，皆是難逃一死。
    馬成緊緊握住手中的糖葫蘆。
    這一刻，馬成止住了去尋找林道玄的腳步。
    或許自己可以改變一切。
    馬成慢慢走著，另一隻手將那些糖葫蘆一個個塞到自己嘴裏。
    直到滿嘴都撐滿山楂，馬成大口嚼著，眼神平靜。
    等到咽下最後一口，街道的盡頭，正好出現了那位青衫男子。
    可這一次，馬成卻沒有撞上林道玄。
    馬成停下腳步，站在原地，隻是遠遠的看著林道玄背影。
    直到林道玄漸行漸遠，消失在視野之中。
    馬成靜靜的看著，手中還握著剩下的那根竹簽。
    “沒有了我的出現，沒有那場古銅幣問心局。”
    “等到我死之後，那件飛梭也會就此離去。”
    “那時林道玄便會留在餘家，不會離開。”
    隻要林道玄身在餘家，摘梅閣的刺客便不可能得手。
    很多年前，餘易以古銅幣換走馬成的飛梭。
    今時今日，餘易以糖葫蘆換走馬成的未來。
    馬成抬頭看著沉沉夜幕。
    “我不欠你什麽東西了。”
    馬成轉身離開。
    可下一刻，馬成卻是猛然撞到了什麽，向後倒退幾步。
    “什麽......”
    可等到馬成睜開眼，看清眼前人的時候，不由得心神巨震！
    隻見此時此刻，一位白發男子就這麽站在馬成麵前。
    “林道玄？！”
    馬成緊盯著眼前這個突然出現的青衫男子，茫然地站在原地。
    明明剛才林道玄才離去，為什麽會突然出現在自己身後？
    等等。
    馬成突然瞳孔一縮。
    眼前這位“林道玄”，不同於那位小半白發，身穿青衫的林道玄。
    眼前的這人，長發全白，並未身穿青衫，反而是身穿墨色雲紋袍。
    此時眼前的這位“林道玄”，一對金色眼眸熠熠生輝。
    這位“林道玄”居高臨下，俯瞰馬成。
    馬成緊握住手中的斧頭，隻是死死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究竟是怎麽回事？！
    而這位“林道玄”，此時先是低頭看向自己雙手，而後又環視四周。
    “有點意思。”
    “馬成，這裏不是你應該待的地方。”
    此話一出，馬成隻覺得如遭雷擊，整個人頭腦混沌不堪。
    “這裏究竟是現實還是過去？”
    馬成痛苦的捂住腦袋，此時隻覺得腦海要炸開。
    這位“林道玄”卻是抬手抵住馬成眉心。
    “我無法長久停留在這裏。”
    “想要離開，你仍舊需要那位‘林錯’。”
    下一刻，馬成隻覺得腦海中的混沌被瞬間撕開！
    原本被模糊的界限逐漸清晰起來。
    這位“林道玄”的身影卻是逐漸模糊不清，似乎在被這方天地排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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