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巡回城。
    錯齋。
    劉辛趴在窗台前，看著天上的烏雲，任由思緒遠去。
    陳茵榕仍舊如往常一樣，於後院裏練槍不停。
    王振則是雙手環胸，斜倚靠在院門前，同樣遠遠看向天際。
    轟。
    一道悶雷聲從遠處傳來。
    “要下雨了。”
    王振抬起手，伸到外麵，有稀稀疏疏的雨水落下。
    劉辛瞥了王振一眼，打了個哈欠。
    一到雨天劉辛便容易犯困，這一次也不例外。
    “我去睡一會。”
    “嗯。”
    劉辛從窗台上下來，去到了錯齋中的躺椅上，閉上眼打著瞌睡。
    陳茵榕也練完了槍，將開陣豎在一旁。
    重新將薑沚留給陳茵榕的那隻手鐲戴上。
    看著一邊正倚靠著門的王振，陳茵榕開口問道：“馬成與獨孤南煙聯手昭告天下的事，你怎麽看？”
    不久之前，馬成與獨孤南煙聯手昭告天下，要召集天下所有天人境齊聚踏冥山。
    王振微微垂眸，收回手掌。
    “我知道。”
    陳茵榕微微皺眉，追問道：“所以你的想法是什麽？”
    王振抬起眼眸，看向陳茵榕，露出一個柔和的笑容。
    “不急，既然他想要召集所有天人境，肯定不會是說說那麽簡單。”
    “天人境可沒那麽好說話，不可能因為他一句話就全部趕去踏冥山。”
    陳茵榕頓了頓，隨即說道：“他們要一個個去請......”
    王振笑著點頭。
    也就在此時，天地間再一次傳來一聲悶雷。
    雨水應聲而來，嘩嘩落下。
    王振突然眯起眼眸，緩緩直起身子，笑道：“你看，這不就來了。”
    陳茵榕心神一震，迅速回頭看去。
    隻見不知道什麽時候，一位身穿黑袍的男子已經站在了小院之中。
    “這，什麽時候？”
    陳茵榕下意識地抓向一旁的開陣，可卻被人輕輕按住手腕。
    回頭一看，王振已經出現在了陳茵榕身旁，輕輕壓下了陳茵榕的手腕。
    此時那位突然出現在小院中的黑袍男子輕輕掀開兜帽。
    一紅一黑的眼眸在雨幕中散發出幽光，雙眉如長刀，眼神銳利。
    呼。
    雨水落在那人的黑袍上，急風掠過，掀開衣袍一側。
    腰間兩把邪刀皆是露出猙獰一角。
    馬成直直看向王振。
    “王振。”
    陳茵榕此時緊盯著突然現身的馬成，眉頭緊鎖。
    這便是天人境刀魔嗎？
    陳茵榕能夠清晰的察覺到馬成身上那股壓抑至極，也危險至極的殺氣。
    王振微微挑眉，輕笑一聲。
    “來的不算晚。”
    馬成眼神平靜，視線掠過陳茵榕，而後緩緩轉身。
    “走吧。”
    不等王振回答，馬成身形便消失不見。
    王振輕拍陳茵榕手背，輕聲道：“等我一會。”
    陳茵榕壓下心中思緒，點了點頭。
    “嗯。”
    下一刻，王振身形也消失不見。
    巡回城頭，大雨之下，馬成身穿黑袍，倚靠在城牆之上，任由雨水撞入自身。
    水珠沿著馬成臉頰滑落，可卻無法掩蓋紅黑眼眸的幽光。
    遠遠看去，馬成一黑一紅的眼眸，如同雨中燭火幽幽，永不熄滅。
    踏。
    王振出現在城頭之上，來到了馬成身後。
    一襲白袍，纖塵不染，所有雨水皆是盡數散開，似乎不願打濕這位白袍劍修。
    “看來餘易還是將那件飛梭還給你了。”
    “是。”
    馬成緩緩轉身，平靜的看向身後的王振。
    可在看到王振仍舊有些蒼白的臉色，馬成不易察覺的微微皺眉。
    王振雙手環胸，“山巔議事，試圖召集所有天人境，我應該是你親自請的第一位？”
    馬成沒有反駁，點頭承認。
    “獨孤南煙已經去往雲州，她會請沈雲飛去踏冥山。”
    “你是我第一個找的天人境。”
    王振眼神平靜，沒有什麽意外。
    “說說，你想做什麽。”
    轟隆。
    雷聲響起的同時，閃電也照的整座巡回城仿佛白晝。
    這場雨比預想中還要大。
    馬成並未回答，反而是問了一個看似不著邊際的問題。
    “王振，你相信宿命嗎？”
    王振沉默片刻。
    “不得不信。”
    兩位出身南北的年輕劍修，三場注定的劍道之爭。
    以及那位從東海走出的本源氣仙。
    都讓王振不得不相信宿命。
    雨水濺落在地，馬成倚靠在城頭。
    “天下氣運流轉，竟然在一人之手，三千年來，一切起伏都有跡可循。”
    “王振，年少時許下掃盡天下不平事的宏願，如今已經成了天人境，是名副其實的劍道第一人，你做到了嗎？”
    “無始一人掌控天下氣運，天下分合竟淪為一人之事，隻要這位本源氣仙還在，世間就逃不出既定宿命。”
    王振抬起眼眸，平靜道：“所以這場山巔議事，你是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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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成露出冰冷笑意。
    “對，合力斬殺無始。”
    王振眯起眼眸，沒有任何猶豫。
    “可以。”
    馬成露出笑意，“你果然會同意。”
    “等到所有天人境匯聚踏冥山之後，我會在這場山巔議事中提出圍殺無始的事。”
    王振輕輕點頭，“我明白。”
    “不過......”
    王振微微皺眉，“除去我之外，其餘的幾位天人境，不會那麽輕易同意吧？”
    圍殺一位本源真仙？
    單單是開創出天人劃州而治先河的沈雲飛，便不一定同樣圍殺無始。
    顛倒山丁崟恐怕更是不願出手。
    馬成隻是笑著搖頭，說道：“王振，有時候人太正了，反而不太好走。”
    王振微微眯眼，“什麽意思？”
    馬成並未隱瞞，咧嘴一笑。
    “不同的天人境，最終都會因為不同的理由，而不得不去同意圍殺無始。”
    “你有掃盡天下不平事宏願，所以我用天下蒼生的未來逼你出劍。”
    王振聳了聳肩，不置可否。
    馬成輕輕按住腰間龍牙，“沈雲飛試圖天人劃州而治天下，為的是一個新的天下太平，可倘若沈雲飛知道無始想要不斷撥轉天下氣運呢？”
    “無始想要的是天下聚又散，周而複始，這與沈雲飛的理想有著根本衝突。”
    “至於丁崟.......他不得不出手。”
    王振微微皺眉，問道：“為什麽？”
    當初麵對林道玄，顛倒山丁崟都立刻服軟，怎麽會願意去圍殺一位本源氣仙？
    甚至丁崟反過來幫助無始，王振也不會覺得多意外。
    馬成則是沉默下來，許久之後才緩緩說道：“真陽武聖已經被無始親手斬殺。”
    王振一愣，而後瞬間擰緊眉頭。
    “真陽武聖被無始斬殺？！”
    馬成回頭看向王振，平靜說道：“無始已經親自下場，不再是撥動氣運那麽簡單了。”
    “丁崟哪怕不想和無始為敵，如今也沒有別的選擇了。”
    “我們都已經被無始逼到了死路，沒有別的選擇，必須拚死一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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