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
    春桃不甘心，還想說些什麽。
    “就這樣吧，春桃。”
    周清羽拍了拍她的肩膀，輕聲道。
    “以你的能力，不需要待在我的身邊，在庫房當管事，肯定能大放異彩。”
    說罷周清羽轉身，進入內室。
    看著周清羽的背影，春桃伸出手想要喊住她。
    但她張了張嘴，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
    伸出的手也落寞的垂下。
    春桃身為周清羽的貼身丫鬟，因為周清羽身份尊貴的緣故，她在周府也沾了很多光。
    府內其他公子小姐的貼身丫鬟就不說了，天生便矮了她一頭。
    就算是一些庶出的公子小姐，在周府裏說話都未必有她好使。
    但說到底，春桃終歸隻是個奴仆，她的未來乃至於生死都掌握在周清羽手中。
    周清羽不喜歡她，將她從自己身邊調走，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周清羽作為主子，已經算很不錯的了。
    畢竟很多貴族子弟，對於不喜歡的下人，輕則冷落任其自生自滅，重則還會刻意打壓。
    而周清羽怎麽說也是將春桃調到一個不錯的崗位上。
    但是春桃還是不甘心，她在當上周清羽的貼身丫鬟之前，便已經是周清羽院子裏的管事丫鬟。
    嬋兒從來是不管事的，院子裏的那些事情，都是她在管理，她將一切事務打理的井井有條，這也是司雪為什麽會看中她，將她提拔為周清羽的貼身丫鬟的原因。
    但最終，她還是失去了這個位置。
    春桃對嬋兒十分的嫉妒，甚至是恨，她不能理解。
    為什麽她能那麽招人喜歡？
    周清羽也好，周文景司雪也好，甚至是周閣老，都對她另眼相待，好像府上所有人都對她很好。
    就算她已經死了，周清羽還對她念念不忘。
    同樣的，春桃也對周清羽心中也頗有怨言。
    她的能力毋庸置疑，也從來沒有犯什麽錯，她還這麽努力，為什麽周清羽還是要調走她？
    其實春桃想留在周清羽身邊，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
    那就是因為蘇黯。
    春桃隻見過蘇黯幾麵，但他的身影早已深深的烙印在春桃心中。
    女子天性本就慕強，如春桃這般強勢幹練的女子更是如此。
    所以春桃在得知周清羽要和蘇黯聯姻後，便一直在期待著能隨前者一起，嫁入神威侯府。
    為此，哪怕周清羽一直在冷落她，府內對她各種風言風語，她也忍了下來，盡職盡責，任勞任怨。
    為的就是最後能嫁給蘇黯。
    在春桃眼中，自己就算當上庫房管事，未來無論是明媒正娶嫁給府內哪位管家，甚至是嫁給哪位不受寵的庶出公子。
    也比不上給蘇黯當個通房丫鬟。
    並非她多麽愛蘇黯這個人，而是她很迷戀蘇黯這般各方麵都無比出色、位高權重的男子。
    知道自己最終還是會被調走，長久以來的希望破滅後。
    春桃一臉麻木的，指揮著丫鬟下人，做完剩下的工作。
    她揮手遣散了這些丫鬟下人，獨自走進了房間裏。
    內室，繪有菡萏圖案的屏風後。
    明亮的燭火下，一道曼妙窈窕的身影映照在屏風上。
    那是周清羽正在屏風後沐浴。
    或許是今天太累疏忽了，又或許是這種事情往日裏都是嬋兒來做的。
    周清羽忘記了準備換洗的衣服。
    聽到春桃走進來的腳步聲，她說道。
    “春桃，準備一身幹淨的衣裙給我，放屏風上。”
    春桃默默在衣櫃裏取出幹淨的衣裙，折疊好，搭在了屏風上。
    為了方便周清羽挑選，她多選了幾套樣式不同的衣裙。
    春桃沒有走過去，伺候周清羽沐浴。
    因為她周清羽在赤身祼體的時候，不喜歡別人接近，哪怕是作為貼身丫鬟的她。
    但是她對嬋兒卻並不排斥，往日裏，周清羽甚至會拉著嬋兒一起沐浴。
    心中想著這些事情，春桃心中的嫉妒和恨意更甚。
    在這之前，這些情緒大多都是隻對嬋兒的。
    但今天，更多的卻是對周清羽。
    最終，春桃什麽也沒說，默默離開了房間。
    退出房間後，春桃將門關好，又喚來兩個小丫鬟，吩咐道。
    “小姐在裏麵沐浴，你們記得在外麵守著，不要讓其他人闖進去打擾了小姐。”
    兩名丫鬟對春桃都有些畏懼，連忙稱是。
    而後，又想到周清羽今晚還沒有用膳，春桃便準備叫人去後廚，準備些飯菜帶回來。
    這種事春桃不必親力親為，吩咐別人去做便可。
    但是春桃想了想，最終選擇自己去。
    作為貼身丫鬟，春桃無疑是合格的，她將周清羽喜歡吃什麽、不喜歡吃什麽，有什麽忌口，飯量是多少，這些她都記得清清楚楚。
    甚至她還留意到周清羽今天看起來有點疲憊，沐浴完後胃口應該會比以往更好，所以飯菜比以往多帶了些。
    準備完飯菜後，春桃提著食盒原路返回，在距離院子隻有一個轉角處，她在拱門旁，聽到了低聲細語的交談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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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說春桃要調到庫房去了，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關於她的人事調任，夫人那邊已經應允了，消息早就傳出來了。”
    “太好了！我早就對她平日裏頤指氣使的樣子不順眼了。”
    “就是就是，平常她就眼高於頂，仗著自己的位置囂張跋扈，以前嬋兒姐姐可從來不會這樣。”
    “我有點想念嬋兒姐姐了，她對我們多好。”
    “我也是……”
    “你說她為什麽會被調走？”
    “肯定是小姐對她很不滿啊，就她這樣男人婆的性格，我們隨便犯點錯就對我們打罵，小姐怎麽可能會喜歡她？”
    “可笑的是，她一直拎不清，拿自己和嬋兒姐姐比，你看小姐對嬋兒姐姐的態度，再看看對她的態度。”
    “就是就是，她也配和嬋兒姐姐比？”
    聽著這些話，春桃心中怒火中燒。
    “你們在說什麽？”
    她提著食盒快步走過拱門，來到兩個小丫鬟打麵前，緊咬著銀牙牙，俏臉冷冷的看著她們。
    兩個守在房門前的小丫鬟，都被突然出現的春桃嚇的魂飛魄散。
    她們敢在背後說春桃壞話，是因為院子裏的下人基本都這樣，但在春桃本人麵前，她們戰戰兢兢，什麽也不敢說。
    “對不起……”
    一名丫鬟誠惶誠恐的躬下腰去，想要道歉。
    “啪！”
    下一刻。
    她話還沒說完，春桃一巴掌便狠狠的抽在了她的臉上。
    緊接著又一腳踹在另一名丫鬟的肚子上，將她踹翻在地。
    兩名丫鬟一個捂著臉，一個癱坐在地，都是滿臉驚惶的看著暴怒的春桃，戰戰兢兢的低著頭，大氣都不敢出。
    “滾！”
    春桃冷冷的道。
    如果不是小姐現在還等著用膳，春桃用的是辦法教訓她們兩人。
    聞言，兩名小丫鬟如蒙大赦，慌忙逃離。
    春桃性子向來跋扈，眼睛裏也揉不得沙子，平日裏看到院子裏的下人偷懶，亦或是工作沒做好，輕則一頓責罵，重則直接上手毆打。
    而嬋兒對此卻十分寬容，最多對他們口頭上教訓幾句，從來不會動手。
    當然這也和嬋兒基本不管事有關。
    和春桃這樣鐵麵無私的管理者相比，嬋兒更像是院子裏的第二位小姐，她受周清羽寵愛，下人們都尊重和親近她。
    但對於春桃，下人們既畏懼，又討厭。
    趕走了兩個小丫鬟，春桃壓製住心中的恥辱和怒火，整理好情緒，直到自己表麵上看起來頗為平靜。
    她才推門而入，進入房間裏。
    “小姐，我給您送晚膳來了。”
    春桃道。
    “嗯，進來吧。”
    周清羽輕柔的嗓音在房間裏傳來。
    內室。
    周清羽早已經沐浴完，她一身水藍色長裙，背對著春桃，坐在書桌旁看書。
    背影優雅而窈窕，身上帶著一股高貴的大家閨秀氣息。
    春桃將食盒放在圓桌上，輕聲問道。
    “小姐，您現在要用膳嗎？”
    “嗯。”
    周清羽點了點頭，合上書本，離開書桌，來到平常用膳的圓桌旁坐下。
    她看著春桃將食盒打開，一件一件將裏麵的飯菜拿出來。
    這些菜都是周清羽愛吃的，飯也平常多帶了些。
    累了一天的周清羽不由得胃口大開。
    猶豫了片刻，周清羽柔聲說道。
    “春桃，我剛剛聽到你在屋外打人的聲音了。”
    “小姐，事情解決好了，沒有惹出什麽問題。”
    春桃回答顯得的有些冷硬，也很簡潔。
    這是她的一貫風格。
    但凡周清羽的院子裏發生了什麽事情，她第一想法就是解決問題，不讓事情擴大，鬧出不好的影響。
    能不用告訴周清羽的事情，她就不會讓這件事傳到周清羽耳中，打擾到她。
    如果是嬋兒，大概現在會抱著周清羽的手臂撒嬌，埋怨那兩名丫鬟在背後怎麽這麽編排她。
    當然，如果周清羽表現出想要處罰她們的意思，嬋兒也會向她們求情。
    這幾個月以來，周清羽也習慣了春桃的處理事情的方式，對於她的話，周清羽也沒有再多說。
    “你吃了嗎？”
    周清羽問。
    “小姐，奴婢已經吃過了。”
    “嗯，那你坐吧，不用站著。”
    “小姐，奴婢是下人，您是主子，您用膳的時候，我不能坐著。”
    春桃道。
    而後她看著周清羽，懇求道。
    “小姐，奴婢以後真的不能待在您的身邊嗎？”
    周清羽放下筷子，抬起頭看著春桃，她歎了口氣。
    “春桃，其實對於你的能力，我是頗為認可的，但我也希望你能明白，你不適合待在我身邊。”
    就像方才，如果是嬋兒，不用周清羽開口，她便會直接拉過凳子坐在周清羽旁邊了。
    但春桃哪怕周清羽說了，她也一直站著，她的行事風格，像來這般遵規守矩。
    而春桃之所以親自給周清羽去膳房拿飯菜，就是想借著周清羽用膳的這個機會，做最後的掙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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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顯然她失敗了。
    春桃確實很有能力，周清羽對她也還算欣賞。
    但她不會將春桃留在身邊。
    既因為嬋兒，也因為春桃的性子，與她不相合。
    所以周清羽選擇將春桃調到庫房，這樣她既不在自己身邊，又不算辜負了她的能力，和她這段時間的努力。
    留下的請求再次被周清羽拒絕。
    春桃在周清羽身後，雙手交疊在小腹前，端正而又一板一眼的站著。
    她低著頭，俏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沒有人知道她心裏在想著什麽。
    ……
    翌日。
    天朗氣清，惠風和暢。
    一大早，蘇黯便前往了欽天監。
    早已經得到消息的謝蘊，也在門口等待迎接。
    她和第一次見麵一樣，一身白色道袍，頭戴著道冠，俏臉嚴肅，看上去正正經經，頗有幾分白玉京的高人風範。
    “小師弟。”
    謝蘊矜持的對著蘇黯頷首。
    “師姐，下次就不必在門口迎接了。”
    蘇黯下了馬車，在欽天監大門口和謝蘊寒暄了幾句。
    誰都默契的沒有提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
    但蘇黯明顯感覺到了謝蘊對他的態度變化，她不像上次在梅隱山莊見到他一樣，一口一個小師弟喊他喊的親熱。
    謝蘊帶著蘇黯進入欽天監，來到一間雅致的茶室內，兩人相對在茶案前坐下。
    一小道童走了進來，為兩人沏茶。
    “國師大人呢，她不在欽天監嗎？”蘇黯問。
    “師尊大人現在在南府學宮後山，穩固那個秘境，要中午才會回來。”
    謝蘊回答道。
    而後她提醒了一句。
    “小師弟，你最好還是稱呼師尊大人一句“小姨”或者“師叔”，這樣有利於你和師尊大人關係親近。”
    蘇黯輕笑了笑，並未回應這句話。
    謝蘊繼續道。
    “南府學宮後山的那個秘境，有太多可以發掘的東西，無論是裏麵的遺寶，亦或是裏麵那些遠古時期才存在的陰物，都讓這個秘境有足夠的探索價值。”
    “所以自從這個秘境現世以後，師尊大人便常常前往南府學宮後山，穩固秘境內紊亂的空間，不讓其崩潰。”
    蘇黯點了點頭。
    那個秘境年代太過久遠，即將崩毀。
    而裴玄曦要做的，就是將秘境的空間鞏固住，同時構建傳送陣法，保證傳送進去的人都是落到指定地點，而不是隨機傳送。
    就像上次，蘇黯和丹青同時進入秘境，蘇黯落腳地是幽黯之林，而丹青則進了其餘的區域。
    這些活還真不好做，畢竟秘境體量太大。
    整個大晉大概也就隻有裴玄曦這位九境術修，能做到挽救這個秘境，讓其在後續的探索中不崩毀。
    “小師弟，你這次來找師尊大人，是有什麽事情？”
    謝蘊問。
    “我想找國師大人問問，能否讓王詩詩入欽天監修道。”
    蘇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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