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日的夜晚，當司馬玥還在努力修煉的時候。
    王詩詩已經先行回到驃騎將軍府，而蘇黯則陪著周清羽來到了鎮邪司。
    神威侯府的馬車停在了鎮邪司衙門前。
    透過馬車的窗戶，看著眼前森嚴的漆紅色門戶和門口的兩尊狴犴石像。
    周清羽那溫婉動人的臉龐上，浮現出些許怔然之色。
    她長長歎了口氣，輕聲道。
    “蘇黯，我還是有點不甘心。”
    蘇黯明白她的意思，輕輕的握住了她的柔荑，正想說些什麽。
    周清羽率先開口。
    “但是國師說的沒錯，殺再多的下三境邪修，都不如擊殺一個暗影的少司命，甚至是長老。”
    浩然成員基本都是上三境之資，雖然不至於說每人都能穩穩的抵達上三境，但至少是六境打底。
    周清羽知道自己的眼光不該局限於此。
    因為那籠罩整個京城的陣法，明麵上在京城活動的邪修，不會超過三境。
    因為中三境的修士，在京城基本上也隻能動用出下三境的實力，否則會遭到嚴重的反噬。
    而上三境的修士雖不受陣法的影響，但除非其有類似白玉京的遮蔽天機的手段，否則隻要進入京城必然會被裴玄曦發現。
    所以不管是當時刺殺周清羽的那些邪修，亦或是上至皇子下至普通權貴，他們外出攜帶的護衛，都隻會是下三境的修為。
    當時刺殺周清羽的三個三境邪修，修行的邪道功法，分別是血刃術、豢嬰術以及暴食。
    而那名修煉血刃術功法的三境邪修，已經死在了觀文學宮後山中，但後兩者至今仍然逍遙法外。
    周清羽不會放棄報仇，她會一直尋找他們，但現如今她也會聽從國師之言，退出鎮邪司。
    這三名三境邪修，他們的能力和外貌特征，蘇黯都從周清羽那裏，了解的很清楚。
    或許可以，下次見到憨憨的時候，找她問問？
    憨憨雖然從來不管暗影內部的事務，但她在暗影內部，還是很有權威的。
    要想找到這幾個邪修不難。
    ……
    兩人進入鎮邪司。
    周清羽找到唐雁，說出此行的目的。
    原本唐雁對她要退出鎮邪司的決定，滿是不解和疑惑。
    但聽到周清羽說這是國師的建議。
    唐雁將已經到嘴邊、反對的話咽了回去。
    沉吟了片刻，唐雁道。
    “國師大人說的沒錯，你未必適合鎮邪司，這段時間，你已經在鎮邪司，學會了浩然成員對付陰物和邪修的基本要點。”
    “回歸到日常生活中，去研習音律之道，和玄音琴的音道功法，會是個不錯的選擇。”
    唐雁對裴玄曦的建議，表示十分的認可。
    “這段時間多謝你了，唐姐。”
    周清羽看著唐雁，輕輕握住她的手。
    雖然唐雁人有些偏執，甚至和蘇黯鬧出了不小的誤會。
    但她人確實十分不錯，對她從不藏著掖著，性格也頗為正派。
    這段時間她跟隨唐雁，學到了很多東西。
    兩人擁抱了抱，在這位頂頭上司的幫助下，周清羽辦理好了手續，正式退出鎮邪司。
    “世子，之前的事多有誤會，抱歉。”
    周清羽的事情結束後，唐雁來到蘇黯身邊，就之前的事情向他道歉。
    因為神威侯在南疆屢次重創暗影，設計擊殺多位長老，斬滅少司命劍魔的法相。
    世人已經看到了這位天下名將抗擊陰物和邪修的決心。
    自然也就沒人會懷疑蘇黯是否和陰物和邪修有所勾結。
    對唐雁的道歉，蘇黯擺了擺手，示意自己並不在意。
    兩人前世也算有些交情，他不至於因為這事記恨到現在。
    真要計較起來，其實唐雁懷疑的也沒錯，他確實和邪修有勾結。
    畢竟憨憨就是世人眼中，暗影內部那位最神秘的少司命。
    隻不過她隻是占了個少司命的名頭，和其他無惡不作、罪孽深重的少司命比還是很不一樣的。
    “清羽，那今天就此別過，我們明天見。”
    將周清羽送回周府，兩人分別，按照計劃，他們三人明天還要再去欽天監一趟。
    ……
    與此同時。
    太子府。
    夜晚，烏雲閉月。
    暗無天日。
    夜風泠泠，蕭瑟寂寥，卷起街道上的枯葉，吹動屋簷腳下的燈籠，燭火搖曳。
    伴隨著一道“吱嘎”的清脆響聲。
    太子府的大門被人從裏麵打開。
    一具隻有五六歲年紀的孩童的屍體，被兩個太子府的下人抬著，隨意的丟進街頭的下水溝裏。
    屍體赤裸著的身體上，滿是各種觸目驚心的傷痕，顯然生前遭受了非人的待遇。
    “為什麽！”
    “我自問這二十多年以來，一直以來恪盡職守，對太子也忠心耿耿。”
    “太子為何要奪我妻女，殺我孩兒？！”
    燈火通明的院子裏。
    一個身材壯碩、身著甲胄的中年男子，被兩名太子府的侍衛按著肩膀，反綁著雙手，跪倒在青石磚的地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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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披頭散發，滿臉悲憤和不甘的怒吼著。
    “忠心耿耿？”
    站在中年男子麵前的，是一個作管家打扮的老人。
    對於中年男子的控訴，他顯得的十分不以為意。
    管家微駝著背，籠著袖子，慢條斯理道。
    “你不過一個區區的校尉，既無權力也無能力，能為殿下做些什麽？”
    “談什麽忠心耿耿？”
    “太子殿下不需要你這種無用之人。”
    管家淡淡的道。
    中年男子本是戍衛京城的小校尉，因為昨日，太子偶然在街上撞見中年男子的妻女，垂涎上他妻女的美色，心中意動，欲納為己有。
    不過太子終歸是太子，不好做那當街強搶民女的醜事，便派人調查了這對妻女，準備暗中下手。
    最終查到了中年男子的底細。
    中年男子官職不高，在軍中地位一般，也沒什麽背景。
    太子拿捏起這小小的校尉來，自然是輕而易舉。
    太子好色之名廣為流傳。
    而且他尤其喜歡其他人的妻女。
    查清楚底細以後，當天夜裏，太子便派人秘密將這一家子人盡數帶回了太子府。
    麵對太子的逼迫，要求她們母女倆一起伺候，同床共枕。
    中年男子的妻女自然是不願意的，她們選擇誓死不從。
    於是，太子便將校尉隻有五歲的兒子虐殺。
    所以中年男子現如今才會如此的悲憤。
    然而，他人微言輕，對此毫無辦法。
    ……
    與此同時。
    太子府的後宅中，寬敞的臥室內，擺放著一張無比奢華的床榻。
    太子赤裸著身軀站在床邊上，他麵容俊朗，身材強健。
    他抱著手臂， 神色玩味，好整以暇的看著眼前縮在床榻角落的兩名女子。
    這兩名女子。
    一個是看起來年過四十的中年女子，容貌風韻猶存，身材凹凸有致。
    另一個則是不過豆蔻年華的少女，模樣青澀。
    她們麵容十分相似，顯然是一對母女。
    看著抱在一起縮在角落裏，滿臉悲憤的母女二人。
    太子微微一笑：“怎麽樣，想清楚了嗎？”
    “這次隻是先給你們一個教訓，下次再敢拒絕本宮，死的就是你們的丈夫、父親，以及……”
    太子聲音一頓，拍了拍手。
    伴隨著嘹亮的嬰兒啼哭聲。
    房門被推開。
    一名侍衛抱著一個尚在繈褓中嬰兒，走了進來。
    侍衛的手放在嬰兒的脖子處，保持著虛握的姿勢。
    可以想象，隻要這名健壯的侍衛稍一用力，就能掐斷嬰兒那纖細的脖子。
    見此，中年女子和少女臉色頓時一白。
    太子看著母女二人，露出一個十分爽朗的笑容，他重複道。
    “怎麽樣，想起楚了嗎？”
    “隻要事後您能放過我們，我可以……”
    中年女子眼中滿是恨意與悲傷。
    但為了丈夫，為了女兒，為了尚在繈褓中的幺兒。
    這些情緒隻能往肚子裏咽。
    “這是自然。”
    太子答應的十分幹脆。
    少女見母親被迫屈服，她也隻能流著淚，木然的點了點頭。
    見此，太子滿意的笑了笑。
    這也是太子時常做的事情。
    看起來和大將軍一樣是那種爽朗正派的人。
    實則性格陰鷙，殘忍冷酷。
    這對母女還是很有骨氣的，寧死都不肯屈服於太子。
    不過這種貞潔烈女，太子也不是第一次遇到，隻需要以丈夫和孩子逼迫即可，她們自然會屈服。
    半途中，太子忽然道。
    “來，笑一個，本宮不喜歡看到女子愁眉苦臉的樣子。”
    中年女子神色一僵，眼底悲憤之色一閃而過。
    最終，她還是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半刻鍾以後。
    太子興致缺缺的打了個哈欠，起身從床榻上站起來。
    “殿下，希望您能遵守承諾。”
    折磨並沒有持續太久，這讓少女和中年女子都鬆了口氣。
    盡管內心恨之入骨，但表麵上兩女都畢恭畢敬。
    太子沒有理會她們，隻是朝房間外喊道：“進來吧。”
    伴隨著太子一聲令下。
    幾名守在門外的侍衛走了進來。
    “殿下。”
    侍衛們走進來以後，朝太子單膝跪地，微微低下頭。
    隻是他們的眼神卻忍不住隱晦的瞄向床榻上的母女倆。
    “賞給你們了。”
    “是！”
    幾名侍衛對視了一眼，都能看到彼此眼中的興奮與火熱。
    “完事後還是和以前一樣，殺了。”
    母女倆聞言，臉色頓時變的慘白如紙。
    “你不得好死！”
    無視了兩人咬牙切齒的詛咒和哭訴。
    幾名侍衛將兩人拖走。
    伴隨著聲音的漸漸遠去。
    太子將衣服穿上，在侍女的服侍下，在銅鏡前整理著著裝。
    這時，管家走了進來。
    “那個小校尉怎麽樣了？”
    “回稟殿下，老奴已經處理好了。”
    略作猶豫後，管家開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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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下，此人畢竟是您的下屬，以後對於這類人，老奴覺得還是慎重些好。”
    雖然管家並不在乎校尉的死活，但是在太子麵前，他還是選擇了勸諫幾番。
    一個小小的校尉確實不值一提，但這種事情做多了，容易讓下屬心寒。
    而且如果太子做事過火了，動了一些權勢不低的貴族女子，隻怕到時候就不好收場了。
    “本宮自有分寸。”
    對於管家的勸諫，太子擺了擺手，不以為意道。
    他心中還是有分寸的，知道什麽人可以動，什麽人不能動的。
    旋即太子便對校尉一家失去了興趣，轉而說道。
    “拉攏蘇黯一事，我那妹妹似乎真的不行。”
    “幾次三番下來，她並沒有起到任何作用。”
    管家跟在太子身旁多年，自然是熟知他的性格，開口道。
    “殿下想將她納入房中？”
    太子微微頷首。
    對於司馬玥，太子其實早有想法。
    他這堂妹生的水靈，身嬌體柔，容貌也清純動人，很難讓人不覬覦。
    而且他們之間還有一層血脈禁忌在，這更讓太子心中意動。
    司馬玥和太子是有血緣關係的，而且還不淺。
    汝南王地位再怎麽邊緣化，手上沒有權利，他也是先帝之子，當今晉皇的親兄弟。
    而最重要的是，司馬玥還是蘇黯曾經的妻子，身上自帶一層人妻屬性。
    種種因素疊加在一起。
    這讓太子對司馬玥怎麽能不垂涎？
    不過盡管如此，太子始終沒有付之行動。
    畢竟身為一個男子，他知道奪妻之恨，那將是何等的不共戴天之仇。
    哪怕現在蘇黯看起來一點都不在意司馬玥。
    但太子也不敢賭。
    蘇黯的重要性，可不是一個小小的校尉能比的。
    他必須慎重。
    “雖然我這好妹妹沒用，但暫時也得好生留著。”
    “若是動了她，蘇黯心中一個不爽，往老二那邊靠，那就得不償失了。”
    太子雖然好色，但是在神器麵前，他還是能控製住自己的。
    等確定蘇黯對司馬玥真的毫無感情，再下手也不遲。
    “不過嘛，拉攏蘇黯，本宮倒是想從王詩詩入手。”
    太子道。
    “王詩詩小姐……”
    管家神色遲疑。
    “殿下，雖然世子和王詩詩小姐明麵上沒有戀人關係，但他們平日裏的相處卻十分親近，隻怕……”
    “你說的沒錯。”
    對於管家的觀點，太子也十分認可。
    他有些拿捏不準蘇黯對王詩詩的態度。
    如果蘇黯隻是把她當朋友或者妹妹看待，那他下手的話，自然沒有問題。
    但就怕……
    思考了片刻，太子放棄了這個想法。
    種種法子都行不通。
    太子不是沒有想過直接去南疆拉攏神威侯。
    但問題是，這條路根本走不通。
    神威侯已經快成大晉南境的土皇帝了，尤其是南疆一帶，晉皇的聖旨甚至沒有蘇衍一句口諭管用。
    他秘密派遣去南境的使者，被蘇衍一直晾著。
    太子隻能從蘇黯身上下手。
    而根據母後那邊的消息，父皇的身體，已經快要到極限了。
    等哪天忽然收到父皇駕崩的消息，他都不會感到一點驚訝。
    二皇子那邊，有車騎將軍和衛將軍的支持。
    太子身邊文臣眾多，卻很少那種能在軍方扛鼎的大將巨擘。
    大晉軍方八位大將，除去車騎與衛將軍。
    風雪上將和大將軍都是宗室，不參與奪嫡。
    鎮靈上將則從太祖皇帝開始，便世代駐守在魂寂山脈，他們家族一貫不摻和京城的事。
    虎賁上將和太子則關係較近，但也沒有擺明車馬支持太子。
    隻剩下天策上將和驃騎將軍。
    後者已經是個廢人，閑賦在家，拉攏的價值很低。
    前者卻是十足的香餑餑。
    衛將軍職責是拱衛京城，手下精兵眾多。
    倘若晉皇駕崩那天，二皇子發動兵變，有衛將軍兵馬的支持，太子隻怕會萬分被動。
    但是隻要有蘇衍的支持，先不說屆時得勝已是定局。
    就算他在兵變中落敗，也完全可以退守南境，伺機北上。
    先天便立於不敗之地。
    所以蘇黯對太子和二皇子都很重要。
    但因為曾經有一層姻親關係在，太子拉攏蘇黯的機會更大。
    正當太子心中思慮不定之際。
    “老奴倒是有個主意，殿下不妨考慮考慮。”
    管家道。
    “哦，你有什麽想法？”
    “殿下不方便對王詩詩小姐下手，何不考慮讓九殿下試試？”
    “老九？讓他下手作甚？”
    太子微微皺眉。
    管家口中的九殿下，是晉皇的第九子。
    九皇子和太子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都是皇後所出。
    且因為是幺兒，他在皇後那邊得到的寵愛絲毫不遜於太子這位嫡長子。
    不同的是，九皇子胸無大誌，也沒有繼承大統的機會，所以對奪嫡沒有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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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同的是，他們一樣好色如命。
    而且和太子這個大哥不一樣，九皇子在這方麵可謂是無法無天。
    太子至少還注意影響，不會當街強搶民女，也不會去擄掠權貴家中的女子。
    但九皇子卻葷素不忌，曾經就因為暗中擄走一位貴族女子，事後棄屍街頭。
    這件事最終敗露，讓九皇子遭到言官和貴族們的口誅筆伐。
    雖然誰都知道是九皇子幹的，但因為皇後護著，她強行將證據消滅，最終讓九皇子逃過了懲罰。
    這件事雖然和太子沒有關係，但母親和弟弟的行為，也或多或少連累到了他。
    太子對自己這弟弟可謂是一點好感都沒有。
    “殿下可以暗中派人挑起九殿下對王詩詩小姐的興趣。”
    “再誘導九殿下找機會給王詩詩小姐下藥，生米煮成熟飯後。”
    “倘若驃騎將軍為了女兒的清譽著想，最終捏著鼻子應下。”
    "有這一層關係在，您再怎麽樣也能更好的和世子牽上關係。”
    “然後玥小姐那邊再聯絡聯絡感情，不愁不能拉攏成功拉攏世子。”
    “如果驃騎將軍暴怒，將此事公之於眾，那殿下您便大義滅親。”
    “這樣一來，您的仗義執言，不但能博得驃騎將軍和世子好感，九殿下曆經此事，被重重懲罰以後，想必也該消停了，不會再像以前一樣一直給您和皇後娘娘惹麻煩。”
    管家的一番話，讓太子陷入沉思。
    王詩詩身份地位不低，驃騎將軍是軍方排的上號的大人物，還和其他軍方巨擘交好。
    就算是他，要是對王詩詩下藥，事情敗露，驃騎將軍府和神威侯府追責起來。
    晉皇為了平憤，都隻怕會剝奪他的太子之位。
    所以這種事情太子斷然是不敢去做的。
    但九皇子不同。
    這種事，他敢做，且他做出這種事，也隻會讓眾人覺得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而最後這兩種結果，無論哪種，對太子都是利大於弊的。
    思考了一會兒。
    太子微微點頭。
    “有風險，但值得一試。”
    太子在各大皇子府都安插有內應，而九皇子作為太子的親弟弟，太子想找個他身邊的人，隱晦的誘導他去給王詩詩下藥，再簡單不過了。
    自己那弟弟本就無法無天，隻要他事情做的隱秘一點。
    事後也不用擔心別人會懷疑起自己是幕後推手。
    畢竟在所有人印象裏，九皇子就是個無法無天的色胚。
    “事不宜遲，現在就開始準備。”
    看著窗外濃重的夜色，太子下定決心，實施這個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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