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夜話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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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點燃著牛油大蠟的寬敞房間內,一片燈火通明。
    紅色實木圓桌上擺放著豐盛的酒菜,其間各式各樣的美味佳肴,琳琅滿目。
    王烈一身玄色常服,端坐在桌案旁。
    身側則是麵容明麗,妝容端莊的王夫人。
    桌上其它兩個位置是空的,顯然王烈夫婦正在等待著誰。
    不多時。
    伴隨著“吱嘎”一聲。
    房門被從外麵推開。
    蘇黯和王詩詩走了進來。
    蘇黯走在前麵。
    王詩詩則跟個小媳婦似的,乖巧的跟在他身後,緊緊的牽著他的手,俏臉上含羞帶怯。
    兩人十指相扣。
    看著這一幕,王烈眼角不由得抽了抽。
    自家女兒在蘇黯這小子麵前,簡直要多柔順有多柔順。
    平時在他這個當爹的麵前,很少有這麽乖巧的時候。
    壓下心中的小怨念,王烈招呼二人。
    “坐吧。”
    二人在桌案的空位上落座。
    “小黯,你和詩詩之間的事情,你嬸嬸都跟我說過了。”
    王烈看向蘇黯,開口道。
    “你們之間的事情,我雖然不明確支持,但也不會反對。”
    “一切就看你們自己。”
    “你是我看著長大的孩子,我也相信你會對詩詩好的。”
    蘇黯沒有說話,隻是站起身,給王烈倒了杯酒,然後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隨後端起酒杯朝王烈敬了敬,便一口將杯中的酒悶下。
    王烈亦將酒一飲而盡。
    喝完後,蘇黯又起身將酒為二人倒滿。
    兩人繼而一飲而盡。
    重複多次以後,他們才放下酒杯。
    幾杯酒下肚,王烈神色如常,蘇黯麵容平靜,但臉色微微漲紅。
    修為差距擺在那,哪怕王烈沒有刻意用修為壓製酒意,蘇黯要拚酒量也拚不過王烈。
    看著眼前俊秀沉穩的年輕人,王烈恍惚了一下,仿佛看到了另一個人。
    他麵露感慨道。
    “不知不覺你和詩詩都這麽大了,還即將喜結連理……”
    “對了,這件事你有和你爹說嗎?”
    “未曾。”
    蘇黯搖了搖頭。
    “還是得將這件事告訴他。”
    王烈道。
    “對啊,蘇黯哥哥,你還是盡快跟蘇叔叔說一下吧。”
    王詩詩也道。
    畢竟作為父親,蘇叔叔在蘇黯哥哥的婚事上,擁有極高的權威。
    清羽和蘇黯哥哥的婚事,便是經過蘇叔叔之手敲定的。
    而自己和蘇黯哥哥的事,要是不告訴蘇叔叔的話,她有點擔心,蘇叔叔會因此對她這個兒媳產生不滿。
    “無妨,他晚一點知道也無所謂,畢竟他又不會因為這事回京城來。”
    蘇黯不甚在意的道。
    他之前和司馬玥成親的時候,老家夥便沒有回來。
    所以老家夥知不知道其實都沒太大關係,他總不能反對詩詩嫁進侯府。
    聞言,王烈和王夫人對視了一眼,都能看到彼此眼中的擔憂。
    蘇黯的話讓他們覺得,他心底對蘇衍是存在著怨念的。
    這些年來,蘇衍對他們兄妹倆,確實是疏於關心。
    這也或多或少導致了,蘇黯因為缺乏管教,誤入歧途,以至於之前對司馬玥盲目的討好。
    和他如今對蘇衍心存怨氣。
    猶豫了片刻,王烈開口道。
    “小黯,我和你爹相識已久。”
    “到現在,也有快百年了。”
    “不知道他有沒有跟你說過他年輕時候的事。”
    “兵家祖庭兵道山,想必你有所耳聞吧?”
    王烈問道。
    蘇黯點了點頭。
    兵道山的名頭他自然是知道的。
    大陸許多名將,都曾經在兵道山拜師學藝過。
    像昭武四將中的風雪上將、和南齊的上柱國,和他的父親蘇衍,這些人更是兵道山嫡係,都是前代兵聖的親傳弟子,是師兄弟妹)關係。
    “你爹便是前代兵聖的弟子,他一直在兵道山上修行,直到你師公坐化後,你爹離開了兵道山,獨自一人下山遊曆。”
    “也是那時候,我和他相識,因為我們性格還算合得來,便一同結伴,隨一群江湖遊俠,一同在大晉南邊境內遊曆。”
    “你爹這個人啊,是一個很純粹的人,他一直以來都是獨來獨往,雖與遊俠結伴,卻從不參與他們的宴席與應酬。”
    “他平日裏沉默寡言、不苟言笑,有什麽事也不喜與人說。”
    “除我以外,也沒見過他和誰關係要好過……”
    “他甚至不願與旁人有交流。”
    “他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一個人待在房間內琢磨兵書,亦或是分析大陸上的戰局、複盤過去那些富有影響力的大戰役,常常一待就是一天。”
    “我曾問他為什麽這般,他跟我說過他最大的願望,便是希望能以戰止戰,讓大晉乃至整個大陸從戰火中脫身,恢複和平。”
    “他是一個很純粹的人,有理想有抱負,又胸有韜略。”
    “他又像是一個脫離於凡塵的謫仙人,清心寡欲,寵辱不驚,對名利榮譽都漠不關心,心中顧念的唯有天下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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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他遇到了你娘。”
    “自從你娘出現後,我能明顯感覺到,你爹仿佛是變了個人。”
    “那段時間,你爹兵書也不讀了,一反常態的,天天和那些與我們同行的遊俠待在一起,就為了向他們請教該如何討你女子歡心……”
    “那段時間,我才意識到,原來你爹也像正常人一樣,有七情六欲,會對心愛的女子牽腸掛肚。”
    “隻不過,你爹年輕時,顯然不像你現在這般討女子喜歡,他在你娘那屢屢碰壁。”
    “後來,我們一同參軍入伍,你爹屢屢在戰場上建功立業,迅速崛起,從一介白身拜將封侯,也最終如願以償和你娘成親。”
    “可惜……”
    說到這裏,王烈歎了口氣。
    蘇黯默不作聲,隻是在一旁認真的傾聽著王烈訴說著這些往事。
    “他是一位合格的將軍,但卻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
    在蘇黯印象裏,娘親還在的時候,老家夥作為南疆主帥,在戰事並不吃緊時,他總會想方設法找各種理由偷摸回京城。
    主帥擅離職守,這是兵家大忌,為此老家夥沒少受言官彈劾。
    如果要上綱上線的話,單“擅離職守”的罪名便足夠老家夥喝一壺的,削爵貶職都是輕的。
    但老家夥對大晉擁有不可替代的重要性,每次晉皇都以“證據不足以證明神威侯擅離職守”為由,替他遮掩過去。
    而娘親離世以後,直到現在,哪怕蘇黯成親,他也沒有再回來過京城。
    一方麵,是因為這些年來,晉與齊的戰事愈演愈烈。
    另一方麵,也是因為娘親的故去。
    “小黯,這段時間,你時常往返欽天監,我想,很多事情你應該已經知道了吧?”
    王烈問。
    “嗯。”
    蘇黯點了點頭。
    “對你而言,國師大人是可以完全信任的,她和你娘關係匪淺,多和她往來,對你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王烈道。
    而後,他也沒有再多說什麽。
    隻是道。
    好了,天色也不早了,你今晚就在府上歇息吧,你和詩詩早點去休息。”
    蘇黯依言帶著王詩詩離開房間。
    即將踏出房門的那一刻,又聽見王烈的聲音。
    “小黯,不要恨你爹,他還是很愛你的。”
    “愛嗎?”
    蘇黯在心底歎了口氣。
    前世他對蘇衍,確實怨氣滿滿,恨他多年以來對他們兄妹漠不關心,恨他對蘇婉的死視若無睹。
    隻不過後來經曆了那麽多,現如今心中更多的,或許是無奈吧。
    隻要婉兒不會再像前世一樣,那其他的也就不那麽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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