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牆中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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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餐時,埃德蒙將警告紙條悄悄塞給了艾琳。她的眼睛在燭光下驟然睜大,手指不自覺地顫抖起來,差點打翻酒杯。
    "你從哪裏得到這個的?"她壓低聲音問道,同時警惕地掃視著餐廳。男爵今晚依然缺席,隻有阿爾弗雷德如幽靈般站在角落,目光空洞地望著遠方。
    "有人趁我不在時放在了我的筆記本裏。"埃德蒙切著盤中的鹿肉,動作刻意保持平靜,"你覺得是誰?"
    艾琳的嘴唇抿成一條細線:"可能是阿爾弗雷德。也可能是..."她的聲音幾乎低不可聞,"男爵本人。"
    阿爾弗雷德突然咳嗽一聲,朝他們的方向走來。艾琳迅速將紙條藏進袖口。
    "布萊克先生,"管家聲音沙啞,"男爵讓我通知您,他明天想與您單獨談話。上午十點,在西塔樓。"
    埃德蒙點點頭:"男爵身體好些了嗎?"
    "時好時壞。"阿爾弗雷德的目光在埃德蒙和艾琳之間遊移,"今晚請留在您的房間,先生。城堡夜晚...不太安全。"
    埃德蒙注意到管家右手上有一道新鮮的傷口,像是被什麽尖銳物體劃傷的。"你受傷了,阿爾弗雷德。"
    管家迅速將手藏到背後:"隻是整理花園時的小意外。如果沒什麽需要,我去準備男爵的藥了。"
    待阿爾弗雷德離開後,艾琳傾身向前:"他在撒謊。城堡花園已經荒廢多年了。"她猶豫了一下,"今晚午夜,在螺旋樓梯下的掛毯後麵等我。有些事情你必須親眼看看。"
    埃德蒙回到房間後,立刻檢查了隨身攜帶的左輪手槍——六發子彈,全部就位。他又從行李箱底部取出一個小皮套,裏麵裝著三枚銀質十字架和一瓶聖水。這些是他處理一樁疑似吸血鬼案件後留下的,當時他嘲笑過這些"迷信道具",現在卻莫名感到安心。
    窗外,一輪滿月懸在城堡尖頂上方,給石牆鍍上一層詭異的藍光。埃德蒙看了看懷表——1145。他悄悄打開門,走廊空無一人,隻有牆上的燭火投下搖曳的影子。
    螺旋樓梯位於城堡東翼,掛毯描繪著一群獵人在森林中追逐一頭白鹿。埃德蒙剛站定,一隻冰涼的手就從掛毯後伸出,將他拉了進去。
    艾琳的臉在提燈的光線下顯得異常蒼白:"跟我來,別出聲。"
    她領著埃德蒙穿過一條他從未見過的狹窄通道,牆壁上滲著水珠,空氣中有股鐵鏽味。通道不斷向下延伸,溫度越來越低。
    "我們去哪?"埃德蒙低聲問。
    "儀式室,"艾琳回答,"男爵和阿爾弗雷德今晚在那裏準備著什麽。我偷了阿爾弗雷德的鑰匙。"
    通道盡頭是一扇鐵柵門。透過欄杆,埃德蒙看到一個圓形石室——正是他白天發現的那個恐怖房間,但現在中央石台周圍點燃了七根黑色蠟燭,台麵上擺放著銀製匕首、一個刻有奇怪符號的銅碗,以及...一件白色睡衣,明顯是女性穿的。
    "那是安妮的,"艾琳的聲音顫抖,"他們保留了她失蹤時穿的衣服。"
    埃德蒙的胃部一陣絞痛:"他們在準備新的儀式?"
    艾琳剛要回答,遠處傳來腳步聲。兩人迅速退入陰影中。鐵柵門被打開,阿爾弗雷德走了進來,身後跟著威廉·霍華德男爵。男爵穿著一件深紅色長袍,麵容憔悴得幾乎不成人形,眼睛卻閃爍著病態的光芒。
    "都準備好了嗎?"男爵的聲音沙啞得不自然。
    阿爾弗雷德點點頭:"第七個已經選好了。那個偵探,正如您計劃的。"
    埃德蒙的血液瞬間凝固。艾琳緊緊抓住他的手臂,示意他保持安靜。
    男爵走到石台前,撫摸著那把銀匕首:"父親說過,第七個必須是最強大的靈魂,才能平息守護者的饑渴。"他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咳出的東西在燭光下呈現暗紅色,"我已經堅持不了多久了,阿爾弗雷德。牆裏的聲音越來越響..."
    "再堅持兩天,老爺,"阿爾弗雷德安慰道,"滿月之夜一切就會結束。三十三年的平靜又將開始。"
    男爵痛苦地閉上眼睛:"上帝啊,我做了什麽要承受這樣的詛咒..."
    阿爾弗雷德扶住搖搖欲墜的男爵:"我們該回去了,老爺。您需要休息。"
    待兩人離開後,埃德蒙和艾琳又等了十分鍾才敢移動。
    "第七個..."埃德蒙的聲音因憤怒而顫抖,"他們計劃拿我當祭品?"
    艾琳的眼中閃爍著淚光:"現在你明白為什麽我冒險帶你來了嗎?我們必須阻止他們。"
    "告訴我一切,艾琳。不要再有隱瞞。"
    他們回到通道中一個相對幹燥的角落,艾琳深吸一口氣:"霍華德城堡建立在古老的異教聖地之上。1621年,愛德華·霍華德爵士與牆中的存在達成了契約——每隔三十三年獻上七個靈魂,換取家族的繁榮和長壽。"
    "牆中的存在?"
    "守護者,他們這樣稱呼它。"艾琳的聲音越來越低,"一種古老的存在,被束縛在城堡的牆壁和密道中。它吞噬靈魂,但也會保護霍華德家族免受外敵侵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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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埃德蒙想起安妮紙條上的話:""牆中惡魔"..."
    艾琳點點頭:"五年前,現任男爵威廉·霍華德繼承了這一職責。但與前人不同,他...抗拒這個任務。前六個祭品都是阿爾弗雷德幫他選的。現在隻差最後一個——一個強大的靈魂來鞏固契約。"
    "所以他們邀請我來..."埃德蒙恍然大悟,"一封匿名信,一個神秘的案件...全是陷阱。"
    "我試圖警告之前的調查者,"艾琳痛苦地說,"但阿爾弗雷德總是先找到他們。你是第一個活過三天的。"
    埃德蒙思索片刻:"安妮呢?她還活著嗎?"
    "我不確定。但如果你聽到牆裏的聲音..."
    "帶我去最可能找到她的地方。"
    艾琳猶豫了一下:"那會很危險。守護者已經蘇醒了,它能感知到密道中的活人。"
    "我們必須試試。"
    艾琳最終點頭同意,領著埃德蒙深入迷宮般的密道係統。這裏的牆壁上布滿了奇怪的凹痕,有些像是手指抓撓留下的。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奇怪的甜膩氣味,越往深處走越濃重。
    "聽..."埃德蒙突然停下腳步。
    微弱的嗚咽聲從右側牆壁傳來。埃德蒙貼近冰冷的石壁:"有人嗎?"
    "救...救..."聲音虛弱得幾乎聽不見,"黑暗...好餓..."
    艾琳在牆上摸索,找到一塊略微凸起的石頭。她用力按下,伴隨著低沉的摩擦聲,一塊牆板緩緩移開,露出一個狹小的壁龕。
    壁龕裏蜷縮著一個瘦骨嶙峋的女性,穿著肮髒破爛的睡衣,頭發幾乎掉光了。她抬頭看向埃德蒙,深陷的眼窩中是一雙瘋狂的眼睛。
    "安妮?"埃德蒙輕聲問道。
    女人的嘴唇顫抖著:"他們...餓了...總是餓..."她的手腕和腳踝上有深深的勒痕,指甲因長期抓撓牆壁而殘缺不全。
    埃德蒙感到一陣眩暈——這個可憐的女人被囚禁在牆中整整三個月!
    "我們帶你出去,"他堅定地說,伸手去扶安妮,"艾琳,幫我一把。"
    就在此時,整個城堡突然震動起來,灰塵從通道頂部簌簌落下。遠處傳來一聲駭人的嚎叫,像是從地底最深處發出的。
    "太晚了!"艾琳驚恐地喊道,"守護者發現我們了!"
    安妮突然瘋狂地掙紮起來:"不不不不他們來了他們來了!"她的尖叫聲在狹窄的通道中回蕩。
    埃德蒙強行將她抱出壁龕:"快走!帶路!"
    三人跌跌撞撞地在密道中奔跑,身後的黑暗中傳來濕漉漉的爬行聲和什麽東西刮擦石壁的刺耳聲響。艾琳的提燈忽明忽暗,照出前方錯綜複雜的岔路。
    "左邊!"她氣喘籲籲地指揮,"然後直走到底!"
    震動越來越劇烈,通道牆壁開始出現裂縫。埃德蒙抱著不斷掙紮的安妮,汗水浸透了襯衫。就在他們即將到達一個向上的樓梯時,前方的石壁突然崩塌,堵住了去路。
    "回頭!"埃德蒙大喊,但轉身時他看到黑暗中有東西在移動——蒼白的手指從牆縫中伸出,接著是更多,像某種可怕的海葵觸須般蠕動著。
    安妮發出撕心裂肺的尖叫:"他們餓了!!!"
    一塊牆板突然爆裂,露出一個黑洞。從中湧出的不是老鼠,而是數十隻蒼白的人手,抓住埃德蒙的腿和手臂就往牆裏拖。他感到刺骨的寒冷透過衣服直達骨髓,耳邊響起無數低語聲:"饑餓...如此饑餓..."
    "埃德蒙!"艾琳尖叫著抓住他的另一隻手臂,與牆中的力量拔河。安妮則蜷縮在地上,捂著頭不停顫抖。
    埃德蒙用盡全力掙紮,但那些手的力量大得驚人。他的左輪手槍在混亂中掉落,聖水瓶子也碎了,銀十字架滾入黑暗。就在他即將被完全拖入牆中時,一道刺眼的亮光突然照亮了整個通道。
    "停下!"威廉·霍華德男爵的聲音如雷霆般炸響。他站在通道盡頭,手持一個發光的金屬符號——正是安妮紙條上畫的那個"守望者之眼"。
    牆中的手立刻縮了回去,低語變成了痛苦的嗚咽。埃德蒙跌倒在地,大口喘著氣,四肢上留著青紫色的手印。
    男爵快步走來,麵色比之前更加灰敗:"你們這些蠢貨!差點驚醒全部守護者!"
    "全部?"埃德蒙掙紮著站起來,"牆裏不止一個那種...東西?"
    男爵沒有回答,而是看向瑟縮的安妮:"阿爾弗雷德說她瘋了,不適合作為祭品。看來他說對了。"他的目光轉向埃德蒙,"而你,布萊克先生,本該是完美的第七個。"
    艾琳擋在埃德蒙前麵:"我不會讓你這麽做的,威廉。"
    男爵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咳出一灘黑色粘液:"你不明白...如果不完成儀式,所有守護者都會突破束縛。不止是城堡,整個地區都會..."他的話語被又一陣咳嗽打斷。
    埃德蒙盯著這個痛苦的男人:"你的祖先究竟創造了什麽怪物?"
    "不是創造,"男爵喘息著說,"是囚禁。守護者遠比霍華德家族古老。我們隻是...獄卒。"他艱難地站直身體,"現在,你們有兩個選擇:要麽讓我完成儀式,用第七個祭品安撫守護者;要麽大家一起死。"
    通道再次震動起來,比之前更加猛烈。遠處傳來石牆崩塌的轟響和某種巨大物體移動的聲音。
    "它們在突破束縛,"男爵的聲音充滿恐懼,"我們沒時間了..."
    埃德蒙看著驚恐的艾琳、瘋癲的安妮,最後看向垂死的男爵。牆中的低語越來越響,黑暗中有什麽東西正朝他們爬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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