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血脈與契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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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道的震動越來越劇烈,碎石從頂部不斷掉落。埃德蒙緊貼著濕滑的牆壁,耳邊充斥著牆中守護者非人的嚎叫聲。
    "沒有時間了!"威廉男爵嘶吼著,手中的金屬符號發出刺眼的紅光,"跟我來,如果想活命的話!"
    埃德蒙抱起顫抖的安妮,艾琳攙扶著咳血的男爵,五人跌跌撞撞地穿過搖搖欲墜的密道。身後的黑暗中,石牆不斷崩裂,蒼白的手臂如潮水般湧出,又因男爵手中符號的光芒而退縮。
    男爵帶領他們來到一個隱蔽的螺旋樓梯,直通上方。"去我的密室,"他喘息著說,"那裏暫時安全。"
    當他們終於抵達位於西塔頂端的密室時,埃德蒙的雙臂因抱著安妮而酸痛不已。這個圓形房間與城堡其他部分的哥特風格截然不同——牆上掛滿了星象圖和古老的地圖,中央是一張堆滿古籍和手稿的大桌子,角落裏甚至有一台黃銅望遠鏡。
    男爵鎖好厚重的橡木門,癱坐在扶手椅中,麵色灰白如死人。"阿爾弗雷德...一定會發現我們在這裏,"他艱難地說,"他比我更忠於家族的...傳統。"
    埃德蒙輕輕將安妮安置在長沙發上,瘋癲的女仆立刻蜷縮成一團,不斷喃喃自語"他們餓了"。他轉向男爵:"解釋清楚,現在。什麽是守護者?為什麽我是第七個祭品?"
    男爵的眼中閃過一絲痛苦:"因為血緣,布萊克先生。或者我該說...霍華德先生?"
    房間突然安靜得可怕,連安妮都停止了低語。埃德蒙感到一陣眩暈:"你在胡說什麽?"
    "三十四年前,"男爵虛弱地說,"我父親——前任霍華德男爵——在倫敦有過一段風流韻事。對方是一位歌劇演員,生下一個男孩後不久就去世了。那孩子被送給遠親撫養,改姓布萊克。"
    埃德蒙的雙手不自覺地顫抖起來。他突然想起童年時那個每年聖誕節都來拜訪的神秘"叔叔",總是帶著昂貴的禮物,卻從不留下吃飯...
    "父親臨終前告訴了我這件事,"男爵繼續說,"當需要選擇第七個祭品時,我想到了你——一個有著霍華德血統卻不知情的人。血緣能增強儀式的力量..."
    "你這個怪物!"艾琳突然衝上前,卻被埃德蒙攔住。
    "為什麽現在告訴我這些?"埃德蒙冷靜得連自己都感到驚訝。
    男爵劇烈咳嗽起來,黑色的粘液濺在手帕上:"因為我快死了,而阿爾弗雷德...他比我更狂熱。他認為守護者是霍華德家族的榮耀,而非詛咒。"他艱難地站起身,走向一個上鎖的櫃子,"過去五年,我一直在尋找打破契約的方法。"
    他從櫃中取出一本破舊的羊皮冊子,封麵上是那個熟悉的符號——圓圈中的倒三角與眼睛。"愛德華·霍華德爵士的私人日記。我父親從未給我看過這部分。"
    埃德蒙和艾琳湊上前。日記的扉頁上寫著:
    "今日我們囚禁了古老之物,用七重封印與鮮血誓言。願上帝寬恕我們的靈魂,因這職責將世代相傳。——愛德華·霍華德,1621年10月"
    "囚禁?"埃德蒙敏銳地注意到這個詞,"不是創造?"
    男爵點點頭:"我的祖先發現這片土地上的原住民崇拜某種古老存在——他們稱之為"地底吞噬者"。霍華德家族用某種方法將它們封印在城堡地基中,但代價是...定期獻祭。"    埃德蒙研究著圖紙,一個可怕的念頭逐漸成形:"如果我們不是在與某種超自然契約對抗,而是在維持一個...監獄?"
    整座城堡突然劇烈震動,書架上的書籍紛紛墜落。遠處傳來石牆崩塌的轟響和阿爾弗雷德遙遠的呼喊:"老爺!您在哪兒?儀式必須完成!"
    "沒時間了,"男爵麵色慘白,"守護者正在突破束縛。一旦它們完全自由..."
    "會怎樣?"埃德蒙追問。
    "1621年前,這片土地上曾有整個村莊在一夜之間消失,"男爵低聲說,"男女老少,連牲畜都不剩。"
    安妮突然從沙發上坐起,眼睛瞪得極大:"他們餓了!!!"她的尖叫聲幾乎刺破耳膜。
    艾琳迅速安撫女仆,同時看向埃德蒙:"一定有其他方法加強封印,而不必繼續活人獻祭。這些資料提到過"血緣之鎖"和"象征之祭"..."
    埃德蒙快速翻閱愛德華爵士的日記,突然停在一頁上:"這裏!"七重封印可用七種象征物替代七魂,輔以家主之血..."後麵被燒毀了。"
    男爵的眼中突然燃起希望的火花:"上帝啊...父親一直說傳統不可改變,但他燒毀了這部分..."
    又一陣更強烈的震動襲來,西塔的一側牆壁出現裂縫。阿爾弗雷德的聲音越來越近:"老爺!您背叛了家族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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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埃德蒙當機立斷:"我們需要七種象征物代表七種...什麽?日記裏沒說清楚。"
    "七宗罪,"艾琳突然說,"中世紀文獻常將七種罪惡與封印儀式聯係起來。我們可以用象征物代表每種罪惡——"
    "鏡子代表虛榮,金幣代表貪婪,酒代表暴食..."埃德蒙迅速接話,"但時間不夠收集這些了!"
    男爵掙紮著站起,從牆上取下一幅小型肖像畫:"用這個...我的畫像代表驕傲。"他又從抽屜裏取出一把匕首,"武器代表憤怒。"
    艾琳從脖子上取下一個小銀鏡,埃德蒙掏出錢包裏的幾枚硬幣。他們湊齊了五樣物品,還缺兩樣。
    "欲望和嫉妒..."埃德蒙環顧四周,目光落在安妮身上。他輕輕取下她頭發上的一根絲帶:"欲望。"然後從男爵書桌上拿過一個獎杯:"嫉妒。"
    城堡的震動突然停止,一片詭異的寂靜降臨。接著,遠處傳來緩慢而沉重的腳步聲,伴隨著阿爾弗雷德詭異的吟誦:"...血肉獻給牆中之主,靈魂歸於暗影之王..."
    "他開始了自己的儀式!"男爵驚恐地說,"我們必須趕去地窖石室,那裏是封印的中心點!"
    埃德蒙將七樣物品塞進口袋:"艾琳,留在這裏照顧安妮。"
    "不!"艾琳堅決地說,"你需要我的幫助。這些古籍中有儀式的具體步驟!"她迅速翻到一頁,指著上麵的圖示,"看,象征物必須按照特定順序排列,同時家主——現在是威廉男爵——必須用自己的血畫下封印符號。"
    男爵搖搖頭:"我太虛弱了,血中的力量不夠..."他看向埃德蒙,"但你...你有霍華德血統,而且足夠強壯。"
    腳步聲越來越近,阿爾弗雷德的聲音幾乎就在門外:"...第七個靈魂即將獻上,古老之門將再次開啟..."
    "走密道!"男爵推開一塊牆板,露出狹窄的通道,"直通地下石室。快!"
    埃德蒙猶豫片刻,最終點頭。他、艾琳和男爵鑽入密道,留下安妮安全地鎖在密室內。通道陡峭向下,空氣越來越冷,帶著濃重的腐臭味。石壁上滲出黑色粘液,像是有生命般蠕動著避開男爵手中的金屬符號。
    "阿爾弗雷德怎麽會變成這樣?"埃德蒙低聲問道,一邊在黑暗中小心前進。
    "他侍奉了三代霍華德男爵,"男爵喘息著回答,"我父親完全相信守護者是霍華德家族的守護神...阿爾弗雷德深受他的影響。"
    通道盡頭是一扇刻滿符文的石門。男爵按下門邊的機關,石門緩緩開啟,露出一個巨大的圓形石室——與埃德蒙在夢中見過的一模一樣。石室中央是一個凹陷的祭壇,周圍七根石柱上刻滿古老的符文。此刻,祭壇上放著一具新鮮的動物屍體,血流入祭壇的溝槽中。
    "阿爾弗雷德已經開始他的儀式了,"男爵緊張地說,"我們必須更快!"
    三人衝向祭壇,埃德蒙迅速將七樣象征物按照艾琳指示的順序擺放在七個凹槽中。男爵取出一把小刀,卻因虛弱而拿不穩。
    "讓我來,"埃德蒙接過刀,在自己掌心劃出一道深深的傷口,"告訴我該怎麽做。"
    "血...必須畫在每根石柱上,"男爵指導道,"同時重複這些詞..."他在埃德蒙耳邊低聲說出一串古老的拉丁短語。
    埃德蒙開始工作,鮮血順著他的手指滴落在古老石板上。每觸碰一根石柱,他就重複一遍咒語,石柱隨之發出微弱的紅光。整個石室開始震動,不是來自上方,而是來自地底深處——某種巨大的東西正在蘇醒。
    當埃德蒙觸碰到第五根石柱時,石門突然爆裂開來,阿爾弗雷德站在門口,麵容扭曲得幾乎認不出來。他的眼睛完全變成了黑色,手中握著一把血跡斑斑的儀式匕首。
    "叛徒!"他嘶吼道,聲音中混著某種非人的回響,"你們破壞了神聖儀式!"
    "不,阿爾弗雷德,"男爵掙紮著站起來,"我們在完成它...以正確的方式!"
    阿爾弗雷德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衝來,將男爵撞倒在地。埃德蒙試圖幹預,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拋向遠處。艾琳尖叫著抓起掉落的小刀,刺向阿爾弗雷德的手臂。
    管家發出痛苦的嚎叫,黑色的液體從傷口湧出而非鮮血。"你們不明白!"他咆哮著,"守護者一旦自由,第一個毀滅的就是霍華德家族!這是契約的一部分!"
    埃德蒙爬起身,衝向第六根石柱,將血手印按在上麵。石室震動得更厲害了,地板上出現裂縫,從中伸出無數蒼白的手臂。
    "快完成儀式!"男爵喊道,同時與阿爾弗雷德扭打在一起。
    埃德蒙奔向第七根石柱,阿爾弗雷德卻突然掙脫男爵,向他撲來。千鈞一發之際,艾琳將一瓶液體潑向管家——是聖水!阿爾弗雷德發出痛苦的尖叫,皮膚如被強酸腐蝕般冒起白煙。
    埃德蒙趁機將血手印按在最後一根石柱上,大聲喊出完整的封印咒語。七根石柱同時亮起刺目的紅光,在空中交織成那個熟悉的符號——守望者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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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底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整個石室劇烈搖晃,巨大的裂縫在地板上蔓延。阿爾弗雷德掙紮著爬向祭壇:"不!不能重新封印!我們約定好的!"
    就在他即將觸碰祭壇的瞬間,一道巨大的裂縫在他腳下張開。無數蒼白的手臂伸出,抓住管家的四肢和軀幹。
    "老爺!救救我!"阿爾弗雷德絕望地呼喊,黑色的眼睛恢複了正常,充滿恐懼,"我都是為了霍華德家啊!"
    威廉男爵向前邁出一步,卻又停住,痛苦地閉上眼睛。蒼白的手臂將阿爾弗雷德拖入深淵,他的尖叫聲越來越遠,最終消失在地底深處。
    紅光越來越強,形成一個完整的符號懸浮在祭壇上方。男爵突然跪倒在地,咳出大量黑色粘液。
    "怎麽了?"埃德蒙衝到他身邊。
    "契約...最後的聯係..."男爵艱難地說,"我身上有太多它們的毒素...封印完成時..."
    艾琳也跪下來:"威廉,堅持住!"
    男爵搖搖頭,從脖子上取下一個古老的鑰匙交給埃德蒙:"城堡...現在是你的了...弟弟..."他的呼吸越來越弱,"找到...永久消滅它們的方法...愛德華日記的最後一頁..."
    他的身體突然劇烈抽搐,口中湧出黑色液體。當最後一絲生命離開他的身體時,懸浮的紅光符號猛然收縮,化作一道光束射入地底。石室的震動停止了,裂縫開始自行閉合,那些蒼白的手臂全部縮回,伴隨著遠去的痛苦嚎叫。
    寂靜。
    埃德蒙和艾琳呆坐在祭壇邊,精疲力竭。過了許久,埃德蒙才開口:"結束了...暫時結束了。"
    艾琳點點頭,眼中含著淚水:"三十三年...我們有三十三年的時間找到永久解決的辦法。"
    埃德蒙看著手中染血的鑰匙,突然意識到自己作為霍華德家族最後血脈的責任。他輕輕合上威廉男爵的眼睛:"我們會找到方法的。我保證。"
    兩人攙扶著離開石室,沿著密道向上。當他們終於回到城堡主層時,黎明的第一縷陽光正透過彩色玻璃窗灑落,驅散了夜的黑暗。
    在陽光中,埃德蒙第一次注意到艾琳脖子上掛的小銀鏡背麵刻著與霍華德家徽相似的符號,隻是更加古老。
    "艾琳...你到底是誰?"
    她微微一笑,疲憊卻堅定:"一個古老的守護者家族的後裔。我們與霍華德家族對抗了幾個世紀。"她輕輕握住埃德蒙的手,"但現在...也許我們可以一起找到真正的解決方法。"
    埃德蒙回握住她的手,看向沐浴在晨光中的霍華德城堡。牆中的低語暫時平息了,但他知道那些古老的存在隻是被重新封印,而非消滅。三十三年後,當契約再次衰弱時,守護者會再次蘇醒。
    而在此之前,他和艾琳——以及康複中的安妮——將窮盡一切力量尋找徹底消滅它們的方法。愛德華爵士日記的最後一頁,男爵臨終前提到的線索,或許就是關鍵。
    城堡的陰影在陽光下顯得不那麽陰森了,但埃德蒙知道,在那些石牆深處,某種古老而饑餓的東西正沉睡著,等待下一次蘇醒的機會。
    而這一次,霍華德家族有了新的守護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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