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腥的海風卷著細雨撲在臉上，小雨望著碼頭上方斑駁的"鬼頭礁村"木牌，握緊了藏在袖中的匕首。三天前的地窖遭遇讓她學會時刻保持警惕——特別是當那些魚販子聽說她要來這個漁村時，眼中閃過的驚惶。
    "姑娘是來買魚的？"一個佝僂的老頭突然從礁石後冒出，臉上布滿青灰色鱗片，右眼蒙著渾濁的白膜。
    小雨後退半步，瞥見他腰間掛著的人麵魚木雕——魚身人麵，表情痛苦。"我來找馬家後人。"
    老頭喉嚨裏發出咯咯怪笑，鱗片隨著肌肉抖動泛起詭異光澤："馬遙在龍王廟。不過..."他湊近些，腐魚味撲麵而來，"外鄉人待不過三更天。"
    沿著潮濕的青石板路走向村中，小雨發現每戶門楣都掛著同樣的人麵魚木雕。更詭異的是，那些從窗縫窺視的村民，皮膚上都生長著細密的鱗片。當她經過時，屋簷下的風鈴突然無風自動，發出空靈的叮咚聲。
    轉過曬滿漁網的巷角，一座青黑色建築突兀地矗立在海崖邊緣。雨水衝刷著門楣上模糊的"敕建龍王廟"字樣，兩盞慘白的燈籠在風中搖晃，照亮門廊下的人影。
    那是個穿蓑衣的高挑女子，左眼覆著銀鱗，右眼是琥珀色的豎瞳。"杜小雨。"她的聲音帶著海浪的回響，"你遲到了兩潮水時。"
    廟門在身後轟然關閉，馬遙點燃鯨油燈，幽藍火光照亮正殿。本該供奉龍王的位置，盤踞著一尊三米高的青銅人麵魚母像——人身魚尾，腹部隆起，麵部卻是七張不同表情的人臉。
    "林家二十年前送來這尊邪像。"馬遙的鱗片在藍光下閃爍，"全村七歲以下孩童在滿月夜失蹤，第二天海邊就漂來這些人麵魚。"
    她掀開神龕下的暗格，取出半塊龜甲："你父親當年找到這個。上麵記載著，林家是人麵魚母的守門氏族，每隔三十三年要用七童男七童女喚醒母巢。"
    小雨接過龜甲，上麵的甲骨文突然扭動起來，在她掌心灼出紅印。一幅畫麵湧入腦海：海底深淵中，無數半魚人抬著石棺走向發光洞穴，棺蓋上赫然刻著林家徽記！
    "這是...？"
    "血脈共鳴。"馬遙的豎瞳收縮，"你們杜家人總能窺見真相。現在，看這個——"她掀開供桌下的暗道，"真正的龍王廟在下麵。"
    垂直的青銅井壁上刻滿流淚人魚，每隔三米就有一個凹陷的壁龕，裏麵蜷縮著風幹的孩童屍骨。下降二十米後，井底傳來浪潮聲，小雨踩到地麵時，海水已漫過腳踝。
    馬遙舉起發光的魚鰾燈，眼前景象讓小雨窒息——巨大的海底溶洞中，倒懸著數百具現代裝束的幹屍，他們腳腕拴著鐵鏈，麵部凝固著極度驚恐的表情。屍群正下方，是個由貝殼鑲嵌的祭壇，中央凹陷處積著黑紅色液體。
    "去年失蹤的潛水員。"馬遙輕觸一具幹屍的鞋底，"林家以考察海底古城為名誘騙他們下來，成為母巢的養料。"
    溶洞突然震動，遠處傳來空靈的吟唱。馬遙猛然吹熄魚鰾燈："母巢醒了。"
    黑暗中，無數幽綠光點從洞穴深處飄來。小雨借著微光看清那是提著燈籠的半魚人，它們蹼爪中握著青銅匕首，正護送一具雕滿人麵的石棺走向祭壇。最駭人的是隊伍末尾——穿著潛水服的林強轉過頭，他的臉頰已長出鰓裂！
    "他在轉化。"馬遙壓低聲音，"林家血脈越接近母巢，異變越快。"
    石棺被推上祭壇的瞬間，林強突然抽動鼻翼："有活人味！"他的聲帶像含著海水般模糊。
    半魚人齊刷刷轉頭，燈籠映出它們鼓脹的複眼。小雨轉身要跑，卻被馬遙拽向相反方向："這邊！"
    在曲折的溶洞中狂奔，身後傳來鱗片摩擦岩壁的沙沙聲。馬遙突然刹住腳步，前方是死胡同，岩壁上卻嵌著半塊龜甲。她抓過小雨滲血的手掌按上去："用你的血！"
    龜甲吸飽鮮血後，岩壁轟然開裂，露出後麵的水密艙室。鏽蝕的艙門上印著"1987年海洋研究所"字樣，內部堆滿發黴的檔案袋。最醒目的是牆上的血字：
    "林氏母巢即第七門，七門終將歸一——杜遠絕筆"
    追兵已至，馬遙突然將小雨推進艙室："你父親留了東西在保險櫃裏！密碼是你的生日！"
    艙門關閉的刹那，小雨看見馬遙的蓑衣被利爪撕碎，銀鱗覆蓋的脊背綻開魚鰭。保險櫃裏是個防水日記本，最新一頁的筆跡還在暈墨：
    "小雨，當你看到這裏，說明我已進入母巢核心。林家要在本次七星連珠之夜讓母巢登陸，屆時所有門將連成吞噬通道。唯一阻止方法是找到..."
    文字在此中斷，夾頁中掉落出一張照片：年輕時的杜遠站在潛艇前，背景是海底金字塔，塔尖刻著與青銅牌相同的星圖。
    溶洞突然劇烈震蕩，海水從裂縫噴湧而入。小雨將日記本塞進防水袋，打開艙門時的景象令她血液凍結——馬遙漂浮在水中，腰部以下已成魚尾，正用利爪撕開半魚人的喉嚨。
    她在血水中轉頭，琥珀色豎瞳完全變成獸類："走！出海口在右側裂縫！"
    小雨潛遊過腥鹹的水流，在肺即將炸裂時浮出海麵。暴雨傾盆的懸崖邊，林強正俯視著她，脖頸處的鰓裂一張一合："杜家丫頭，這份禮物可還喜歡？"他揮揮手，幾個鱗片村民抬來鐵籠，裏麵關著七名昏迷的孩童。
    "用這些孩子血祭，加上你，正好開啟母巢最後的..."他的狂笑被雷鳴打斷。
    小雨摸向腰間，發現青銅牌不知何時已與龜甲嵌合，形成完整的星圖。她將沾血的銅牌舉向天空，一道閃電直劈而下，擊中林強腳下的礁石。
    趁著混亂，她縱身躍入怒濤。海底傳來悠長的悲鳴，無數半魚人在雷光中化為灰燼。暴雨中，日記本最後一頁隱約浮現新字跡：
    "第五門在雪山天坑，小心會行走的冰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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