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片像刀鋒般刮著小雨的臉。她拉緊防寒麵罩，眯眼望向遠處山脊上那個漆黑的缺口——天坑，當地人稱之為"地獄之眼"。自從三天前離開那個噩夢般的漁村，她右掌心的心形印記就變成了冰藍色，此刻正隨著接近天坑而發出刺骨寒意。
    "不能再往前了。"向導格桑突然拽住她的背包，這個藏族漢子臉上覆著厚厚的霜，"日落後天坑會醒。"
    小雨看向他皮袍下若隱若現的蒼白皮膚——和漁村那些長鱗片的人一樣，這裏的居民也變異了，隻是方向不同。他們的皮膚變得半透明，能直接看到下麵青紫色的血管。
    "你還沒告訴我什麽是"會行走的冰屍"。"小雨故意放慢腳步，讓格桑不得不靠近。
    向導的瞳孔在雪光中收縮成針尖大小："三十三年前，科考隊下天坑找隕石。第二天，他們全站在坑邊..."他的聲音突然卡住，指著小雨身後，"就像那樣！"
    轉身的瞬間，小雨的血液幾乎凝固——百米外的雪坡上，十幾個模糊的人影靜靜佇立，全身覆蓋冰殼，保持著行走的姿勢。最可怕的是他們的臉，透過冰層能看到張大的嘴和凸出的眼球，仿佛在無聲尖叫。
    格桑已經跪在地上念經。小雨掏出青銅龜甲，上麵的星圖正在急速重組，五個點已經亮起。當冰屍們突然同步轉向天坑方向時，龜甲劇烈震動，差點脫手而出。
    "他們在...指路？"小雨難以置信地看著冰屍隊列整齊地走向天坑。
    格桑突然抓住她的腳踝："別去！林巫師說過，活人進天坑會——"
    "林巫師？"小雨猛地抽回腿，"林強來過這裏？"
    向導的透明皮膚下泛起詭異藍光："不...是他女兒...林雪兒...她住在..."話音未落，他的身體突然結冰，從內部爆出無數冰刺，眨眼間就變成了和那些冰屍一樣的狀態。
    雪地重歸死寂，隻有龜甲還在發出嗡鳴。小雨跟著冰屍隊伍走向天坑邊緣，每走一步，積雪就變得更藍。坑口直徑約五十米，內壁是近乎垂直的冰牆，深不見底。那些冰屍走到邊緣就自動跳下，消失在黑暗中。
    當最後一具冰屍躍下，小雨的背包突然輕了——筆記本自動飛出，懸浮在坑口上方，緩緩翻到最新一頁。父親的字跡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清晰：
    "第五門是逆轉關鍵。我被分藏在七處，這裏是左臂。林雪兒可信。小心冰裏的歌聲。"
    筆記本合上，徑直墜入天坑。小雨來不及思考，抓住登山繩就往下滑。冰壁比她想象的更詭異——每隔幾米就嵌著一具冰封的屍體，全都保持著向上攀爬的姿勢，麵部表情扭曲到不像人類。
    下降約百米後，冰層開始泛出幽藍光芒。小雨的掌心印記突然灼痛，在冰壁上燙出一個心形凹槽。整麵冰牆隨即亮起脈絡般的藍光，顯現出巨大的符號陣列——與地窖石碑、海底祭壇上的如出一轍，隻是用冰代替了石頭。
    繩子彈動，到底了。
    天坑底部是個水晶宮殿般的洞穴，七根巨型冰柱呈北鬥七星排列，每根內部都封存著一個孩童。中央懸浮著塊棱形冰晶，其中赫然是杜遠的上半身！他的雙臂交疊在胸前，眼睛緊閉，但嘴角帶著若有若無的微笑。
    "他等了你十五年。"
    聲音從背後傳來，小雨轉身看到冰階上站著個白衣女子，長發如雪，皮膚透明得能看見骨骼——林雪兒。與那些變異村民不同，她的變異有種詭異的美感，像件精雕細琢的冰雕。
    "你是...林強的..."
    "女兒，也是叛徒。"林雪兒飄下冰階，所過之處綻開霜花，"我父親用村民做實驗，想找到不靠血脈就能控製門的方法。"她指向那些冰柱，"這些孩子是活體封印，他們的夢在維持門的不完全開啟狀態。"
    小雨的視線無法從中央冰晶移開："我父親...還活著？"
    "不完全是。"林雪兒的手穿透冰晶，觸碰杜遠的臉，"他把意識分散在七個門裏，這是最大的一塊碎片。"她的指尖突然結冰，"你想見他嗎？"
    沒等回答，林雪兒就拽過小雨流血的手掌按在冰晶上。血液接觸冰麵的瞬間，整個洞穴響起震耳欲聾的碎裂聲。杜遠的眼睛猛然睜開，沒有瞳孔，隻有冰藍色光芒。
    "小雨..."聲音直接從顱骨內部響起，"七星連珠還剩三天...林強已經將六個門的力量注入母巢..."
    冰晶表麵浮現影像：海底金字塔發出刺目綠光，光束直衝雲霄，與另外五個地點的光柱在空中交匯。第七道光束來自雪山天坑，但因冰柱封印而微弱不穩。
    "我自願被分屍七處..."杜遠的聲音斷斷續續，"用血脈之力...延緩連接...但需要...最終封印..."
    影像切換，顯示林強站在海底祭壇上，他的下半身已變成章魚般的觸須，正在將青銅匕首插入祭壇中央。每插一把，光柱就增強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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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你有兩個選擇。"林雪兒的聲音突然變得異常冷靜，"用這把匕首——"她取出一把冰晶短劍，"刺入冰晶，殺死你父親最後的意識。七個門將永遠關閉，但海底那些東西...會永遠徘徊在邊界。"
    "第二個選擇？"
    "去母巢，直麵吞噬者。"林雪兒的眼睛完全變白，"但你可能成為新的通道。"
    小雨的手還按在冰晶上，突然感到一陣刺痛——杜遠的影像變了，顯示出第三條路：七個光點連成一線時，以杜家血脈為引，將所有門的力量導入天坑，用永恒冰封終結一切。
    "這不可能..."林雪兒看到影像後首次露出驚容，"需要活人作為載體...而且過程..."
    小雨已經明白了。她看向那些冰柱裏的孩子，又看向父親："這就是守望者的真正使命，對嗎？不是關閉門，而是永遠鎮守。"
    杜遠的影像微微點頭，光芒暗淡下去。林雪兒突然抓住她的肩膀："你瘋了？那意味著你的意識將永遠清醒，感受每一寸結冰的痛苦，直到——"
    "直到下一個傻瓜自願接替。"小雨苦笑，"反正我也沒什麽可失去的了。"
    她拿出筆記本，發現最後一頁正在生成父親最後的筆跡：
    "無論何時何地，記住我愛你。"
    三天後，七星連珠之夜。
    天坑邊緣，林雪兒念誦著古老咒語。坑底傳來雷鳴般的震動，七道光柱從全國各地射來，匯聚在中央冰晶上。小雨站在冰晶前，張開雙臂迎接衝擊。第一道光束貫穿她胸膛時，極寒瞬間蔓延至全身血管。
    第二道光束帶來無數尖叫——那些被吞噬的意識在她腦中嘶吼。第三道、第四道...當第七道光束降臨時，小雨已經半透明化，冰晶從體內長出，與杜遠的冰晶融為一體。
    海底傳來憤怒的咆哮，林強觸須狂舞卻無法阻止能量流失。母巢開始崩塌，半魚人在綠光中化為灰燼。
    天坑底部，最後的冰層合攏前，小雨看到杜遠的影像對她微笑：
    "不是結束，而是守望的開始。"
    冰晶完全閉合，七根冰柱迸發耀眼藍光，將整個天坑凍成一塊巨冰。林雪兒站在坑邊，看著手中突然出現的筆記本自動翻頁，浮現出小雨最後的筆跡：
    "尋找下一位守望者。第七十三代守門人，杜小雨，絕筆。"
    風雪驟停，星空璀璨。北鬥七星的光芒前所未有的明亮，仿佛在注視著這片被冰封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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