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藤影堡的夜半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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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猛地從床上彈坐起來,冷汗浸透了後背。床底下的喘息聲還在繼續——濕漉漉的,像是肺部積水的病人發出的瀕死呼吸。手指死死攥住被單,我強迫自己低頭看向床下。
    油燈的光線在床底邊緣形成一道模糊的分界線,再往裏就是濃稠的黑暗。喘息聲突然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指甲刮擦木板的聲響。
    "有人嗎?"我的聲音幹澀得不像自己的。
    沒有回答,但刮擦聲變得更加急促。我伸手去夠床頭的油燈,就在指尖即將碰到燈座時,一陣刺骨的寒意順著脊背爬上來——有什麽東西在黑暗中注視著我。
    油燈突然熄滅。
    黑暗中,刮擦聲變成了清晰的抓撓,從床底一路延伸到牆壁。我僵在原地,耳邊是自己劇烈的心跳聲。突然,一聲尖銳的"咯吱"聲從牆內傳來,像是有什麽東西在石縫間穿行。
    我再也無法忍受,跳下床衝向門口。就在我握住門把手的瞬間,整麵牆傳來一陣悶響,仿佛有重物撞擊。門外的走廊同樣漆黑一片,但至少比那個有東西在爬行的房間強。
    走廊上的壁燈不知何時全部熄滅了。我摸索著牆壁前行,指尖觸到的不是預期的冰冷石壁,而是一種潮濕、柔軟的東西,像是...苔蘚?但白天經過時,這些牆壁明明幹燥整潔。
    "周瑾?"我小聲呼喚,聲音在空蕩的走廊裏回蕩,"祁管家?有人嗎?"
    沒有回應。隻有我自己的腳步聲和遠處滴水的聲音。奇怪的是,我記得城堡裏沒有這樣的走廊——白天來時,二樓隻有一條直道連接樓梯和各個房間。但現在,我麵前出現了岔路。
    左邊是向下延伸的螺旋樓梯,右邊是一條狹窄的通道,盡頭有微弱的藍光閃爍。我選擇了右邊,直覺告訴我那可能是周瑾的房間。
    通道比看起來要長得多,牆壁逐漸變得潮濕,甚至有水珠順著石縫滲出。隨著深入,溫度急劇下降,我呼出的氣在麵前形成白霧。那藍光依然在遠處,似乎永遠無法接近。
    拐過一個彎後,我猛地停住腳步——通道盡頭站著一個背影。黑色長發,高領長裙,是周瑾!她麵對著牆壁,肩膀輕微抖動,像是在哭泣又像是在...咀嚼什麽。
    "周瑾?"我輕聲叫道。
    她的動作戛然而止,但沒有轉身。相反,她的頭以一種不可能的角度向後扭轉,直到那張慘白的臉完全倒著麵向我。她的眼睛——上帝啊,她的眼睛完全是黑色的,沒有眼白,像兩個無底的洞。
    "你不該出來的..."她的聲音像是許多人同時說話,重疊在一起,"它看見你了..."
    我後退一步,腳後跟撞上了什麽東西。低頭一看,是一隻腐爛的人手從牆裏伸出,正試圖抓住我的腳踝。我驚叫一聲跳開,再抬頭時,周瑾已經不見了,通道盡頭的藍光也消失了。
    轉身逃跑時,我發現來時的路完全變了樣。走廊兩側出現了無數扇門,有些半開著,裏麵是無盡的黑暗。更可怕的是,牆壁上的苔蘚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形成詭異的圖案,像是無數張扭曲的人臉。
    我胡亂選擇了一扇門衝進去,發現自己置身於一個圓形的大廳。這裏比城堡其他部分更加古老,石壁上刻滿了與吊橋邊樹木上相似的符號。大廳中央是一個石台,上麵擺放著一些我熟悉的工具——是我的文物修複工具!但它們看起來已經被使用過,刷子上沾著暗紅色的痕跡。
    石台旁邊散落著幾張泛黃的紙頁。我顫抖著撿起一張,上麵是褪色的字跡:
    "第七次嚐試仍然失敗。牆中的低語者要求更多活祭品。瑾兒日漸虛弱,但我必須繼續。永生之秘就在眼前。——陸遠山,1923年10月"
    陸遠山?這是城堡原主人的名字嗎?周瑾從未提起過。我翻看其他紙頁,大多已經難以辨認,隻有幾個詞句跳入眼簾:"血祭"、"不可喚醒"、"它們會從牆裏出來"...
    一陣突如其來的眩暈擊中了我,紙頁從手中滑落。這時,我注意到石台下方有什麽東西在反光——是一麵小鏡子,但鏡麵出奇地黑暗,像是通往某個空間的窗口。我彎腰去撿,卻在鏡中看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無數蒼白的人手在城堡的每麵牆內蠕動,而我的背後,站著一個高大的黑影,正緩緩俯身向我靠近。
    我猛地轉身,身後空無一物。但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腐臭味,溫度又下降了幾度。必須離開這裏!我衝向大廳另一端的門,這次幸運地回到了熟悉的二樓走廊。
    走廊恢複了原樣,壁燈也重新亮起。我跌跌撞撞地跑向自己的房間,卻在門口撞上了祁管家。他像尊雕像般站在那裏,麵無表情。
    "俞先生,深夜遊蕩很危險。"他的聲音平靜得可怕,"城堡有些區域...不太穩定。"
    "你早就知道!"我喘著粗氣,"這地方鬧鬼!牆裏有東西!周瑾她——"
    "周小姐身體不適,"他打斷我,眼神冰冷,"您一定是做了噩夢。請回房休息吧,天亮後一切都會...恢複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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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爭辯,但突然注意到祁管家的影子不對勁——它比實際應該的角度偏斜了30度,而且輪廓模糊,邊緣有細微的蠕動,像是無數細小的觸須。
    "好...好的。"我勉強答應,決定不再與這個顯然非人的存在爭論。
    回到房間後,我立刻檢查了床底——空空如也。牆壁也完好無損,沒有抓痕。但當我靠近觀察時,發現石縫中滲出了一些暗紅色的液體,散發著鐵鏽味。我用手指蘸了一點,液體立刻蒸發消失,留下一道淺淺的灼痕。
    窗外,濃霧中出現了一個模糊的人影,站在護城河邊。即使隔著霧氣,我也能認出那是周瑾。她抬頭看向我的窗口,嘴角咧開一個不自然的笑容,然後轉身走入霧中。
    我癱坐在床上,大腦飛速運轉。這絕不是普通的鬧鬼現象。城堡似乎在某種程度上是"活"的,能夠改變內部結構。而周瑾...她到底還是不是人類?為什麽邀請我來這裏?那些文物修複工具被用來做什麽?
    最令人不安的是,那些紙頁上提到的"牆中低語者"與我聽到的聲音如此吻合。陸遠山顯然進行過某種邪惡儀式,而後果至今仍在城堡中徘徊。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髒汙的窗戶照進來時,我幾乎要感謝上帝。夜晚的恐怖似乎隨著光線退去,城堡恢複了某種表麵上的正常。但我清楚知道,這一切都是假象。
    敲門聲響起,是女仆小桃送早餐來了。這個瘦小的女孩始終低著頭,一言不發。我注意到她的手腕上有奇怪的淤青,形狀像是手指印——但從大小看,不可能是人類的手。
    "小桃,"我試探著問,"你在城堡工作多久了?"
    她猛地抬頭,我第一次看清她的臉——蒼老得與身形不符,眼睛布滿血絲。"永遠。"她嘶啞地說,然後迅速退出房間。
    早餐盤旁邊放著一張紙條:"午飯後在地下室見。帶好你的工具。——周"
    字跡工整清晰,與邀請信上的潦草完全不同。這真的是周瑾寫的嗎?還是城堡的另一個陷阱?
    我決定先假裝配合,同時尋找逃離的方法。檢查手機依然沒有信號,城堡的電話線也早已被切斷。唯一的出路是那座吊橋,但周瑾警告過不要在天黑後過橋——這意味著我必須在今天白天找到機會。
    早餐後我冒險探索了一樓。白天的城堡雖然陰森,但沒有出現夜間那種超自然現象。在書房裏,我發現了一本落滿灰塵的城堡曆史記錄。翻開第一頁,一張老照片滑落出來:一群穿著1920年代服裝的人站在城堡前,中央是一個麵容陰鷙的男人,旁邊站著一個小女孩。照片背麵寫著"陸遠山與瑾兒,1923年夏"。
    瑾兒?周瑾?但這不可能,時間對不上。除非...
    我快速翻閱書籍,在一頁插圖中發現了驚人相似——那是一個古老儀式的描繪,名為"肉身永駐",據說能讓靈魂在不同軀體間轉移。插圖旁邊有人用現代筆跡做了批注:"血親容器最為穩定"。
    一陣寒意襲來。如果周瑾實際上是陸遠山的女兒,而現在的"周瑾"是借用了她身體的某種存在...
    "找到有趣的東西了嗎?"
    我嚇得差點叫出聲。祁管家不知何時站在了門口,臉上掛著詭異的微笑。
    "隻是...隨便看看。"我合上書,"城堡曆史很...豐富。"
    "確實如此。"他走進來,手指劃過書架,"許多秘密藏在字裏行間。但有些秘密...最好永遠埋藏。"
    他的眼神中有種危險的意味,我決定不再刺激他。"我想去院子裏透透氣。"
    "當然,"他微微鞠躬,"隻是別靠近東側的舊塔。結構...不穩定。"
    這顯然是一個警告,也是一個線索。東側舊塔很可能藏著什麽他們不想讓我發現的東西。
    院子裏陽光明媚得反常,與城堡的陰暗形成鮮明對比。我假裝散步,實則向舊塔方向移動。塔身被茂密的藤蔓覆蓋,但隱約可見一扇小門。
    就在我即將接近時,身後傳來周瑾的聲音:"默,原來你在這裏。"
    轉身時,我幾乎認不出她——白天的周瑾恢複了正常人的模樣,除了過分蒼白的膚色和眼底深處的黑影。她穿著高領毛衣,盡管天氣並不冷。
    "昨晚..."我試探著開口。
    "我聽說你做噩夢了?"她打斷我,笑容不達眼底,"老房子常有的事。來吧,午飯準備好了,然後我們去看那些需要你幫助的文物。"
    她的語調輕快,但手指緊緊絞在一起,指節發白。我注意到她的影子在陽光下異常淡薄,幾乎透明。
    午飯時,周瑾喋喋不休地談論著我們大學時的回憶,但細節全錯——她把我們第一次見麵說成了圖書館,實際是在考古學講座上;她提到我最喜歡的教授名字完全錯誤。這個"周瑾"在拙劣地扮演一個她並不了解的角色。
    更可怕的是,當女仆小桃上菜時,我清楚地看到周瑾的舌頭異常細長,在接過盤子時迅速舔過嘴唇——那絕對不是人類的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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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飯後,周瑾帶路前往地下室。樓梯向下延伸得比城堡應有的深度更深,空氣變得潮濕冰冷,牆壁上滲出黏液。地下室裏擺滿了玻璃容器,裏麵漂浮著各種生物器官,有些還能辨認出是人類的部分。
    房間中央是一個石台,上麵放著一本古老的書籍和幾件破損的文物——確實需要修複,如果我想讓某種邪惡儀式順利完成的話。
    "這些是..."我的聲音顫抖。
    "家族遺產。"周瑾撫摸著書皮,上麵燙金的符號讓我聯想到那些牆上的抓痕,"需要你的專業知識來修複最後一頁。完成後,你就能離開了。"
    她的笑容讓我毛骨悚然。直覺告訴我,一旦完成修複,我的命運將比那些罐子裏的器官好不到哪去。
    "我需要更多光線,"我撒謊道,"樓上工作室更好。"
    周瑾的表情瞬間陰沉下來,但很快又恢複假笑:"當然,隨你便。但記住,天黑前要完成。今晚是...特殊之夜。"
    特殊之夜?我想到那些紙頁上提到的"血祭"。今晚月相如何?滿月?我必須在日落前逃離這座活地獄。
    回到臨時工作室實際上是城堡的一個儲藏室),我檢查了那本古籍。最後一頁確實損毀嚴重,但通過殘存的部分,我拚湊出了可怕的內容——這是一個召喚儀式,需要"精通古物之手"作為最後的祭品。我的職業突然有了新的、可怕的意義。
    窗外,太陽開始西沉。我必須在夜色降臨前行動。但當我悄悄推開門時,祁管家就站在門外,手裏拿著一把古老的鑰匙。
    "時間到了,俞先生。"他的眼睛在昏暗的走廊裏閃爍著詭異的光,"牆中的低語者們...已經等不及要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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