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修道院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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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摩托車在意大利北部的鄉間小路上顛簸前行,林默的雙臂緊緊環住馬克的腰。三天來,他們避開主要道路,睡在廢棄穀倉和獵人小屋裏,靠馬克在安全屋帶出的應急現金購買食物。
    "前麵就是皮亞韋河,"馬克在風聲中喊道,"過了橋再走二十公裏就到蒙特裏喬山區了。"
    林默點點頭,臉頰貼著馬克的背。他的體溫透過單薄的襯衫傳來,混合著汗水、塵土和血的金屬氣息。這種奇特的親密感讓她既安心又不安——三天前她還是個獨來獨往的學者,現在卻與一個幾乎陌生的男人生死相依。
    銅筒中的莎草紙和金色鑰匙安全地藏在她貼身口袋裏,每時每刻都在提醒她這場瘋狂冒險的真實性。莎草紙上那些關於施洗約翰的字句在她腦海中揮之不去——如果施洗約翰才是真正的彌賽亞,那耶穌又是誰?基督教兩千年的曆史建立在什麽基礎上?
    摩托車突然減速,打斷了她的思緒。馬克將車停在一棵大橡樹的陰影下,示意她保持安靜。
    "有路障,"他低聲說,指向遠處閃爍的警燈,"不是普通警察,看那輛黑色廂型車。"
    林默眯起眼睛,看到幾個穿製服的人正在檢查過往車輛,而一旁站著的卻是穿便裝的男子,胸前隱約可見紅色十字架掛墜。
    "淨化會?他們怎麽能調動警察?"
    "梵蒂岡的影響力,"馬克冷笑,"特別是在意大利北部。我們需要繞路。"
    他調轉車頭,駛入一條幾乎被雜草淹沒的牧道。摩托車在崎嶇不平的路麵上劇烈顛簸,林默不得不咬緊牙關才沒叫出聲。
    十分鍾後,一座廢棄的小教堂出現在視野中。石頭外牆爬滿藤蔓,彩繪玻璃所剩無幾,但整體結構還算完整。
    "我們在這裏等到天黑,"馬克關閉引擎,"夜間更容易避開檢查站。"
    教堂內部比外觀更加破敗。祭壇倒塌,長椅殘缺不全,但穹頂的壁畫依然清晰可辨——不是常見的聖經場景,而是一群身著白袍的人在星空下集會。
    "奇怪,"林默仰頭觀察,"這不是正統基督教的圖像。"
    馬克檢查著門窗的安全:"因為這不是天主教堂。看那個符號——"他指向牆角一個幾乎被苔蘚覆蓋的雕刻,"真理會的秘密集會點。16世紀宗教審判時期建造的。"
    林默走近查看,心跳加速。雕刻是一個眼睛圖案,周圍環繞著十二顆星星,與她家族紋章上的標記一模一樣。
    "德·盧西奧家族建造的?"
    "很可能,"馬克點頭,"你的祖先不僅是記錄者,還是真理會的建築師。他們在歐洲各地建造了數百座這樣的隱蔽場所,外表看似普通教堂,實際是異端思想的庇護所。"
    他從背包取出水和幹糧,兩人坐在倒塌的祭壇旁進食。陽光透過破損的穹頂灑落,在馬克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勾勒出他堅毅的下頜線條。三天沒刮的胡子讓他看起來粗獷了不少,與林默初次見麵時那個專業醫生的形象相去甚遠。
    "你父親是怎麽成為守護者的?"林默突然問道。
    馬克喝水的手停頓了一下:"世襲。就像你繼承記錄者血脈一樣。雷諾家族可以追溯到12世紀普羅旺斯的一個醫師家族,最早是為了保護被教會迫害的異端治療師。"
    "你從小就知道這個使命?"
    "差不多,"馬克的目光變得遙遠,"五歲起,父親就開始訓練我觀察、記憶和自衛。十歲時,我已經能辨認歐洲主要的異端符號;十五歲,我學會了使用各種武器和密碼學。"他苦笑一下,"正常的童年,對吧?"
    林默想象著一個小男孩在遊樂場玩耍的同時還要學習辨認五百年前的異端符號,心中泛起一陣莫名的酸楚。
    "我相反,"她輕聲說,"母親從不提德·盧西奧家族的事。我隻知道外曾祖父是個"瘋子",因為褻瀆神明被逐出家族。直到大學研究宗教審判時,我才偶然發現他的名字出現在幾本禁書目錄上。"
    馬克若有所思地看著她:"也許你母親是想保護你。記錄者血脈在20世紀幾乎斷絕,不是偶然的。淨化會係統性地追殺你們,因為記錄者不僅記錄曆史,還...改變曆史。"
    "什麽意思?"
    "字麵意思,"馬克的聲音降得更低,"德·盧西奧家族的記錄不是被動記載,而是能影響現實的特殊文本。最強大的記錄者甚至能通過書寫改變事件的走向——這就是為什麽教會如此害怕你們。"
    林默瞪大眼睛:"這...這太荒謬了。文字怎麽能改變現實?"
    "不是普通文字,"馬克指向她放莎草紙的口袋,"而是用特殊墨水、特殊載體寫下的特殊內容。真理會相信宇宙本質上是信息構成的,而某些文字組合能與這種基礎信息場共振。"
    他靠近一步,聲音幾乎是耳語:"銅筒裏的莎草紙不是普通的曆史記錄,林默。它是用施洗約翰本人的血和一種失傳的植物墨水寫成的,包含了能改變人類集體意識的能量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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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默想說這太瘋狂了,但銅筒在他們親密接觸時表現出的異常現象又讓她無法完全否認。而且,作為研究中世紀異端的學者,她確實接觸過類似的理論記載,隻是從未當真。
    "那麽《真理之書》..."
    "是一係列這樣的文本集合,"馬克點頭,"記錄了從古埃及到施洗約翰時代的一係列"真相",這些真相被設計成能在特定條件下影響人類意識場。教會知道這點,所以不惜一切代價要銷毀它們。"
    林默的手指不自覺地撫上藏莎草紙的位置,突然感到一陣輕微的刺痛,仿佛紙張在回應她的觸碰。
    "天快黑了,"馬克站起身,打斷了她的思緒,"我們該出發了。蒙特裏喬還有一段路。"
    暮色中的摩托車旅程宛如夢境。田野漸漸被葡萄園取代,然後是茂密的森林。月亮升起時,他們開始爬坡,道路越來越窄,彎道越來越急。
    "抓緊!"馬克喊道,摩托車突然加速衝上一個陡坡。
    坡頂的景象讓林默屏住呼吸——月光下,一座依山而建的古老修道院矗立在懸崖邊緣,高聳的石牆與山岩融為一體,尖頂直指星空。
    "蒙特裏喬修道院,"馬克關掉引擎,讓摩托車滑行最後一段路,"建於13世紀,名義上是本篤會修道院,實際是真理會最重要的據點之一。"
    他們步行接近高大的橡木門。馬克沒有敲門,而是找到門右側一塊不起眼的石頭,按下上麵幾乎不可見的一個凹陷。片刻後,門上一個小窗打開,一雙銳利的眼睛審視著他們。
    "我們尋求智慧的源泉,"馬克用拉丁語說。
    "泉水隻為渴求真知的人流淌,"一個女聲回答,同樣是拉丁語。
    "我們渴求真知如同鹿渴慕溪水。"
    小窗關上,幾秒鍾後,沉重的門閂被拉開,橡木門無聲地打開一條僅容一人通過的縫隙。
    門後是一位身材矮小的老婦人,穿著樸素的修女服,但脖子上掛著一個奇特的吊墜——半隻金色眼睛。當馬克展示他從銅筒中取出的金色鑰匙時,老婦人露出了然的微笑,鑰匙柄部正好是吊墜缺失的另一半眼睛。
    "進來吧,守護者和記錄者,"她的英語帶著濃重的意大利口音,"我是安娜院長。你們來得正是時候,也是最後時刻。"
    修道院內部與外觀的簡樸截然不同。回廊的每一寸牆麵都覆蓋著壁畫,不是聖經場景,而是各種星座圖、幾何圖案和奇怪的符號組合。林默立刻認出了其中幾個——它們出現在她研究過的多種異端文獻中。
    "這是..."她停下腳步,被一幅特別複雜的星象圖吸引。
    "人類意識與宇宙能量的連接圖譜,"安娜院長順著她的目光解釋,"12世紀南法純潔派的核心教義,當然,被教會宣布為異端並血腥鎮壓了。"
    她帶領他們穿過迷宮般的走廊,來到一個隱蔽的小禮拜堂。與主教堂不同,這裏的祭壇上不是十字架,而是一本打開的巨大金屬書,書頁似乎是某種合金製成的。
    "《鐵福音》,"院長注意到林默的驚訝,"用不會腐蝕的金屬記錄不會消失的真理。隻有院長才能閱讀其中的內容。"
    她走到祭壇後,將半隻眼睛的吊墜與馬克的鑰匙合二為一,插入書側的一個鎖孔。隨著機械裝置的運轉聲,祭壇本身開始移動,露出向下的樓梯。
    "來吧,"安娜院長拿起一盞油燈,"時間不多了。淨化會已經包圍了山區。"
    地下室的規模令林默震驚。這不是一個簡單的密室,而是一個完整的地下圖書館,書架從地板延伸到天花板,存放著數以千計的卷軸、古籍和手抄本。中央是一張巨大的橡木桌,上麵攤開著幾本正在修複的古籍和各種考古工具。
    "蒙特裏喬的真正的寶藏,"安娜院長驕傲地宣布,"歐洲最完整的異端文獻收藏,從諾斯替派到卡塔爾派,從鮑格米勒派到自由靈兄弟會。所有被教會宣布為異端並試圖抹去的智慧傳統。"
    林默不由自主地走向最近的書架,手指顫抖著撫過那些古老的書脊。作為一名學者,這些都是無價之寶,是她在正規學術生涯中永遠無法接觸的禁書。
    "莎草紙,"馬克提醒道,將話題拉回正事,"我們需要您解讀它。"
    安娜院長點頭,示意林默取出銅筒中的發現。當泛著奇異光澤的莎草紙在桌上展開時,老修女的眼睛亮了起來。
    "啊!《約翰見證》的殘篇,"她立刻認出了文本,"我們隻有其他部分,這一頁失傳了五個世紀。"
    林默俯身查看:"上麵說施洗約翰才是真正的彌賽亞?這怎麽可能?"
    "不是"才是","安娜院長糾正,"而是"被耶穌承認為"。看這裏——"她指向一段阿拉姆語文字,"耶穌明確表示約翰是"受膏者",而他自己是"見證者"。早期基督教完全顛倒了這個關係。"
    馬克湊近觀察:"這與我們在其他真理會文獻中看到的一致。耶穌不是來創立新宗教,而是延續約翰的教導——一種關於內在神性和宇宙能量轉化的古老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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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默的大腦飛速運轉,將這與她的學術知識聯係起來:"所以曆史上確實存在一個"施洗約翰教派"?那些曼達派文獻可能是真的?"
    "比那更複雜,"安娜院長走向一個特別的書櫃,取出一本皮質封麵的冊子,"根據真理會的記錄,約翰和耶穌都是某個更古老智慧傳統的繼承者,這個傳統可以追溯到古埃及,甚至更早。他們教導的不是崇拜,而是實踐——一種通過特定儀式和文字激活人類內在神性的方法。"
    她翻開冊子,裏麵是一係列奇怪的符號和圖表:"教會害怕的從來不是異端思想,而是這種實踐知識。因為它賦予普通人直接接觸神聖的能力,不需要教會作為中介。"
    林默突然想起銅筒在他們親密接觸時的反應:"所以銅筒...莎草紙..."
    "是一種能量導體,"安娜院長點頭,"特定的血脈組合——守護者與記錄者——能夠激活其中編碼的信息模式。這不是簡單的閱讀,而是真正的能量傳遞。"
    馬克拿出從銅筒中找到的羊皮紙:"這個密碼是什麽意思?"
    安娜院長研究了一會兒,表情變得凝重:"這是下一個地點的坐標。希臘,阿索斯山的一個秘密修道院,那裏保存著《真理之書》的第二部分。"
    "阿索斯山?"林默驚訝道,"那不是東正教的聖地嗎?女性禁止進入。"
    "正是這種禁忌使它成為完美的藏匿處,"院長微笑,"誰會在全是男性的修道院裏尋找女性傳承的秘密?真理會在那裏有一個偽裝成男性修士的傳遞者。"
    她突然停下,頭轉向天花板:"他們來了。比預計的早。"
    果然,遠處傳來沉悶的撞擊聲,像是有人在撞擊修道院大門。
    "跟我來,"安娜院長迅速卷起莎草紙,連同金色鑰匙和密碼一起交還給林默,"還有最後一樣東西你們必須看。"
    她帶領他們穿過圖書館,來到最深處的一個小室。牆上是一幅巨大的壁畫,描繪著兩個站在星空下的男子,一個手持書卷,一個握著奇怪的裝置。兩人的麵容與林默和馬克驚人地相似。
    "最早的記錄者與守護者,"安娜院長解釋,"公元一世紀,真理會的創始人。他們預見了教會的扭曲,於是建立了這個雙重血脈係統,確保真相能在迫害中幸存。"
    撞擊聲越來越近,伴隨著喊叫聲和金屬斷裂的聲響。
    "沒有時間了,"安娜院長從脖子上取下一個小瓶,"這是從《鐵福音》中提取的特殊墨水,隻給記錄者使用。"她將小瓶掛在林默脖子上,"當你需要寫下必須被看見的文字時,用它。"
    馬克警覺地轉向門口:"他們突破前門了。有後路嗎?"
    "有,但隻有你們能走,"安娜院長推開壁畫,露出一個狹窄通道,"這條密道通向山後的溪穀,那裏有準備好的摩托車。我必須留下來拖延時間。"
    林默猶豫了:"但他們會殺了您!"
    "我九十歲了,孩子,"老修女平靜地微笑,"我的使命就是確保你們安全離開。現在走吧,記住——阿索斯山的聖狄奧多西修道院,找尼科迪默斯修士。密碼是"光從東方來"。"
    最後的撞擊聲震耳欲聾,伴隨著大門倒塌的轟響。安娜院長幾乎是強行將他們推入通道:"快走!為了真相!"
    通道在他們身後關閉,最後的畫麵是安娜院長站在壁畫前,手持一個冒著煙的小瓶。林默和馬克在黑暗中摸索前行,身後很快傳來爆炸聲和尖叫聲。
    "自燃粉末,"馬克在黑暗中解釋,"真理會的最後手段。整個圖書館現在都化為了灰燼,什麽也不會留給淨化會。"
    通道似乎沒有盡頭,蜿蜒向下,潮濕陰冷。林默的腦海中回蕩著剛剛得知的一切——施洗約翰的真實身份、耶穌作為見證者的角色、那個可能改變人類意識的神秘實踐知識...這一切太過龐大,幾乎難以承受。
    終於,他們看到了盡頭的月光。通道出口隱藏在溪流旁的岩石中,幾乎不可能被發現。正如安娜院長所說,一輛摩托車靜靜地等在岸邊。
    馬克檢查了油表和裝備:"足夠我們到威尼斯。從那裏可以乘船去希臘。"
    林默最後看了一眼山上冒出的濃煙,心中為那位勇敢的老修女默哀。她的手不自覺地摸向胸前的小瓶——那瓶特殊的墨水。她還不完全明白自己作為記錄者的真正能力,但有一點已經確定:這不再隻是一場關於曆史真相的探索,而是一場可能改變人類認知的革命。
    而她,林默·德·盧西奧,記錄者的最後血脈,已經無路可退。
    摩托車引擎在寂靜的山穀中轟鳴,載著兩人和他們的秘密駛向新的危險。阿索斯山和那裏的秘密等待著他們,而淨化會的陰影緊隨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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