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津的秋雨敲打著維多利亞辦公室的彩繪玻璃窗。三個月前從埃及回來後，她的右眼不再疼痛，但偶爾會在月夜泛起一種新的金色光暈——艾琳娜的靈魂完全融合的證明，或許還摻雜了一絲被"調和"的暗月力量。
    "教授，有您的加急郵件。"助教輕輕放下一個檀木小盒，"從中國寄來的。"
    維多利亞放下手中的茶，那盒子散發著若有若無的檀香，邊角包著已經氧化的銀飾。當她觸碰盒蓋時，右眼突然一陣刺痛——銀金交織的光芒不受控製地溢出。
    "您沒事吧？"助教驚慌地問。
    "沒事，隻是...光線變化。"維多利亞勉強微笑，等助教離開後才小心打開盒子。
    裏麵墊著深紅色絲綢，上麵放著半塊青銅鏡殘片。鏡子背麵雕刻著她再熟悉不過的圖案——月相變化圖，與月之姐妹會的符號如出一轍，隻是周圍環繞的不是拉丁文咒語，而是某種她看不懂的東方文字。
    當她的手指輕撫那些文字時，幻象如潮水般湧來：
    ——雲霧繚繞的山巔，一座飛簷古塔矗立在月光下。塔頂站著個穿古代東方服飾的男子，手持完整銅鏡，鏡麵映出的不是他的倒影，而是一輪黑月...
    ——鮮血從塔頂滴落，在青石板上形成詭異的月相圖案...
    ——一雙蒼白的手將銅鏡狠狠摔成兩半...
    維多利亞猛地抽回手指，幻象消散。盒底還有一封信，用流暢的英文寫著：
    "尊敬的布萊克伍德教授：
    月蝕將至，昆侖有難。西方銀月需會東方玄月，否則封印將破。
    您眼中的光芒是鑰匙也是鎖。
    請攜此物來香港"聽雨軒"，一切自有分曉。
    ——李"
    信紙角落印著一個小小的太極圖案，其中月牙部分閃爍著微弱的銀光，與她右眼的顏色一模一樣。
    維多利亞拿起電話撥通了柯爾特的號碼："收拾行李，我們要去中國。還有...我想我找到了其他月光血脈。"
    香港的霓虹在雨水中暈染開來，像打翻的顏料。柯爾特·雷明頓站在"聽雨軒"古董店門前，手指無意識地摸著腰間的匕首——自埃及回來後，那把銀匕首就失去了所有超自然特性，但他仍習慣帶著它。
    "確定是這裏？"他打量著這間藏在巷子深處的老店，招牌上的漢字對他來說如同天書。
    維多利亞的右眼在陰影中微微發亮："就是這裏。我能感覺到...共鳴。"
    店門無風自動，緩緩開啟。裏麵比外表看起來寬敞得多，擺滿了各式東方古董：青銅器、瓷器、古劍...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央一座精致的微縮景觀——雲霧繚繞的山峰上立著小塔，與維多利亞幻象中一模一樣。
    "布萊克伍德教授，久仰。"
    聲音來自二樓樓梯口。說話者是個二十七八歲的東方男子，穿著簡約的黑色立領襯衫，輪廓分明的臉上帶著學者般的沉靜。但柯爾特立刻注意到他左腕上若隱若現的紋身——一個月牙環繞太極的圖案。
    "李雲霄。"男子走下樓梯，伸出手，"或者叫我李，寫信的人。"
    當他的手與維多利亞相握時，奇異的事情發生了——李雲霄左腕的紋身突然亮起藍光，而維多利亞的右眼也同時增強亮度。兩人同時抽回手，麵露驚訝。
    "有趣。"李雲霄用中文喃喃自語，然後切換回流利英文，"您的眼睛...不完全是西方的月之血脈，對嗎？有某種...被馴服的黑暗。"
    柯爾特上前半步："你對我們了解多少？"
    李雲霄微笑，從懷中取出另半塊青銅鏡："足夠多，又不夠多。請跟我來。"
    他引導兩人穿過店鋪後方的暗門，進入一個圓形地下室。四壁掛滿古畫，中央是個巨大的八卦圖案，但中心不是傳統的太極，而是一個由銀線和黑線交織成的三彎月符號——與維多利亞在月之姐妹會古籍中見過的幾乎相同。
    "這是什麽地方？"維多利亞環顧四周，目光在一幅古畫上停留——畫中一位古代道士手持銅鏡，鏡中映出山嶽，而他的眼睛...是銀色的。
    "我的家族被稱為"玄月宗"，自唐代起就守護著一個秘密。"李雲霄點燃三炷香插入香爐，"我們認為自己是獨一無二的，直到三年前發現這本。"
    他從紫檀木匣中取出一本殘破的古籍，羊皮紙與宣紙混雜，用拉丁文和中文對照寫成。維多利亞小心翻開第一頁，倒吸一口氣：
    "當西方銀月與東方玄月相遇，封印可破亦可固..."她抬頭看向李雲霄，"這是月之姐妹會與你們組織的聯合記載！但年代..."
    "公元九世紀。"李雲霄點頭，"比已知的東西方最早交流早了四百年。"他翻到中間一頁，展示一幅精細繪圖——一群穿道袍的人與穿修女服的歐洲女性共同舉行某種儀式，中央是個發光的月長石，"我們的祖先曾合作封印某種存在，現在它正在蘇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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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柯爾特皺眉："暗月女神？我以為我們已經在埃及解決了這個問題。"
    "不完全是。"李雲霄卷起左袖，露出手臂內側的月牙胎記，"你們對付的隻是"影"，而本體一直被封印在昆侖山的"月蝕台"。"他的表情變得凝重，"但現在封印鬆動了，因為我師兄...他找到了另半塊銅鏡。"
    話音剛落，樓上突然傳來玻璃破碎的聲音。李雲霄臉色大變："他們找到了這裏！"
    襲擊來得迅猛而精準。三個穿現代休閑裝但動作如古代武者的男子破窗而入，每人手中都持著奇特的武器——看似普通的雨傘，尖端卻能射出細如發絲的銀針。
    "低頭！"李雲霄一把拉過維多利亞，同時從袖中甩出三枚銅錢。銅錢在空中詭異變向，擊落大部分銀針，但仍有幾根擦過柯爾特的手臂，立刻留下烏青痕跡。
    "有毒！"柯爾特咬牙拔出手槍，但最前頭的襲擊者一個閃身就到了眼前，雨傘如劍般刺向他咽喉。千鈞一發之際，李雲霄擲出一張黃色符紙，在空中無火自燃，形成一道短暫的光障逼退襲擊者。
    "上樓！"李雲霄推著兩人向店鋪後方撤退，"他們有"影傀儡"！"
    維多利亞的右眼突然劇痛，黑金交織的光芒不受控製地迸發。在閃爍的視野中，她看到襲擊者們身後拖著淡淡的黑色絲線，如同提線木偶——而這些絲線一直延伸到店門外某個高大身影手中。
    "有人在操控他們！"她喊道。
    李雲霄從櫃台下抽出一把古樸長劍："師兄，現身吧！何必躲躲藏藏？"
    店門轟然洞開。走進來的男子與李雲霄有七分相似，但眼神陰鷙，左眼呈現不自然的全黑色。他手中拿著另半塊青銅鏡，鏡麵不是反射周圍環境，而是顯示著一團蠕動的黑暗。
    "雲霄師弟。"男子的聲音帶著金屬質感，"把西方女人交出來，師父或許會饒你不死。"
    李雲霄劍尖直指對方："張淮師兄，你被鏡中影控製了。看看你的眼睛！"
    張淮——曾經的玄月宗大弟子——發出刺耳大笑："控製？不，這是進化！"他突然將銅鏡對準維多利亞，"看看鏡子裏有什麽，銀眼女人！"
    鏡中的黑暗突然劇烈翻騰，形成一個女性輪廓。維多利亞右眼的銀光被某種力量牽引，與鏡中黑暗形成連接。一瞬間，無數畫麵湧入她的腦海：
    ——一個銀眼西方女子被囚禁在石室中，腹部隆起...
    ——同一個女子在月夜分娩，嬰兒眼睛是純粹的黑...
    ——女子痛哭中將某種液體滴入嬰兒眼睛，黑色褪去...
    ——女子被一群道士帶走，再也沒有回來...
    "不！"維多利亞抱頭尖叫，那些畫麵帶來的不僅是視覺衝擊，還有撕心裂肺的情感——絕對的絕望與哀傷。
    柯爾特開槍了。子彈擊碎張淮手中的半塊銅鏡，黑暗連接被強行中斷。張淮發出非人的怒吼，左眼中的黑暗如活物般蔓延至半張臉。
    "你們什麽都不知道！"他咆哮道，"她母親的選擇注定了這一切！"
    李雲霄趁機擲出七枚銅錢，在空中排列成北鬥七星形狀。銅錢發出刺目金光，將張淮逼退數步。
    "走！"李雲霄拉起維多利亞，三人從後門衝入雨夜的巷子。
    身後，張淮的聲音如附骨之疽："月蝕之夜，昆侖山見。要麽交出銀眼，要麽看著封印破碎！"
    三人在錯綜複雜的小巷中奔逃，直到確信甩開追兵才停下。維多利亞渾身顫抖，右眼仍在不受控製地閃爍。
    "他說的...我母親...是什麽意思？"她抓住李雲霄的手臂，"那些畫麵..."
    李雲霄麵色凝重："我不確定。但如果你信任我..."他從懷中取出一塊溫潤的白色玉石，"這是"昆侖心"，能暫時穩定你體內的力量。等我們到了安全地方，我會告訴你我所知道的一切。"
    柯爾特警惕地看著他："為什麽幫我們？"
    李雲霄的眼中閃過一絲複雜："因為二十年前，是我師父從昆侖山帶回了一個銀眼女嬰。而現在..."他看向維多利亞，"我想我找到那個嬰兒了。"
    雨越下越大，香港的霓虹在雨幕中模糊成一片混沌的色彩。維多利亞感到一陣眩暈——不僅是因剛才的衝擊，更因為一個可怕的可能性正浮出水麵：她可能根本不是維多利亞·布萊克伍德，而是某個更大陰謀的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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