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敲打著格雷偵探事務所的窗戶，像是無數細小的手指在玻璃上抓撓。柯林·格雷放下手中的鋼筆，揉了揉酸痛的眼睛。桌上的案件檔案已經堆積了三天——一起普通的商人妻子出軌案，無聊得讓他提不起精神。
    門鈴突然響起，柯林抬頭看向時鍾——晚上十點半，不尋常的拜訪時間。
    "請進，"他喊道，右手悄悄滑向抽屜裏的左輪手槍。
    門開了，艾琳·霍普金斯的身影出現在門口，金發上沾著雨水，淡藍色的眼睛在煤氣燈下閃閃發亮。自從布萊克伍德城堡事件後，她就成了柯林的搭檔，也是他唯一信任的人。
    "有客人，"艾琳簡短地說，側身讓出一個穿著黑色修女服的瘦小身影，"從聖瑪麗亞修道院來的。"
    修女低著頭走進來，雙手緊緊攥著一串玫瑰念珠。當她抬起頭時，柯林看到了一張異常年輕的臉——不超過二十五歲，但眼睛卻像是經曆過幾個世紀的滄桑。
    "格雷先生，"修女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我是聖瑪麗亞修道院的瑪格麗特修女。我們需要您的幫助...非常緊急。"
    柯林示意她坐下，艾琳已經熟練地倒好了一杯熱茶。修女接過茶杯，但手抖得太厲害，茶水灑在了她黑色的衣裙上。
    "發生了什麽？"柯林問道，翻開一個新的筆記本。
    "三天前...我們的姐妹艾格尼絲...她死了，"修女的聲音破碎，"但不是自然的死亡。院長說她是心髒病發作，但我們都知道不是...不可能是..."
    艾琳坐到修女身邊，輕輕握住她顫抖的手，"告訴我們你看到了什麽，姐妹。"
    修女深吸一口氣，"那天晚上我睡不著，去小教堂祈禱。我聽到...歌聲，不是我們平時唱的聖歌，而是某種古老的旋律。我跟著聲音走到地下室入口...然後看到了艾格尼絲。"
    她的聲音哽住了，柯林耐心等待。
    "她飄在空中，"修女終於說出口，眼睛睜得大大的，"全身籠罩著藍色的光，頭發像在水裏一樣飄動。然後...然後她突然掉下來，像被什麽東西扔下來一樣。我跑過去時，她已經...她的眼睛..."
    "她的眼睛怎麽了？"柯林追問。
    "全是黑色的，沒有眼白。而且她的嘴角...她在笑，格雷先生。那種笑容讓我做了三天噩夢。"
    柯林和艾琳交換了一個眼神。布萊克伍德事件後，他們都學會了不輕易否定任何超自然的可能性。
    "警方怎麽說？"柯林問道。
    "修道院不讓報警，"修女搖頭，"院長說這是上帝的旨意，我們必須接受。但昨晚...我又看到了那藍光，在地下室的窗戶。還有歌聲。我害怕下一個會是我。"
    修女突然從懷中掏出一個皺巴巴的信封，"這是我從艾格尼絲的枕頭下找到的。上麵寫著您的名字。"
    柯林接過信封，拆開後發現裏麵隻有一張紙條，上麵用潦草的筆跡寫著："格雷先生，他們在地下室煉金。救救我們。——a"
    "我們需要去一趟修道院，"柯林當即決定，"明天一早。"
    修女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但隨即又緊張起來，"不能讓人知道我來找過你們。院長...她最近變得很奇怪。自從三個月前那個捐贈人來過後，一切都變了。"
    "什麽捐贈人？"艾琳敏銳地捕捉到這個細節。
    "蒙塔古爵士，附近最大的地主。他捐贈了一大筆錢用於修繕修道院，條件是我們可以繼續使用地下室的一些"古老設備"。院長同意了，但從那以後，地下室就成了禁地，隻有她和幾個年長的修女能進去。"
    柯林在筆記本上記下這個名字，"我們會小心的，姐妹。明天以曆史研究的名義拜訪。"
    修女站起身準備離開，突然抓住柯林的手，她的手指冰冷得像死人，"格雷先生，還有一件事...艾格尼絲死的時候，她的手裏攥著這個。"
    她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小布包，打開後露出一塊不規則的金屬片，在燈光下泛著詭異的藍綠色光澤。
    柯林拿起金屬片，驚訝地發現它異常沉重，表麵有著奇怪的紋路，像是某種古老的文字。
    "我會研究一下這個，"他說，"艾琳，送姐妹出去，小心別被人看見。"
    當艾琳回來時，柯林正在燈下仔細檢查那塊金屬。
    "不是普通的金屬，"他頭也不抬地說，"密度比鉛還大，但硬度像黃金。而且看這些紋路..."
    "是煉金術符號，"艾琳湊過來，指著一些彎曲的線條，"我在布萊克伍德的古籍裏見過類似的。這可能是賢者之石的碎片。"
    柯林挑眉看她，"我以為那隻是傳說。"
    "很多傳說都有事實基礎，"艾琳的聲音變得遙遠，眼睛微微失焦——這是她與靈界聯係的征兆，"我感覺到...強烈的痛苦。很多靈魂...被困住了..."
    柯林輕輕碰了碰她的肩膀，艾琳猛地回過神來，額頭上一層細密的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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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道院地下有什麽，"她喘息著說，"非常古老，非常黑暗的東西。蒙塔古爵士知道，他在利用它。"
    柯林合上筆記本，"明天我們就會知道真相。今晚好好休息，可能需要用到你的...特殊能力。"
    艾琳點點頭，但眼中閃過一絲不安。自從布萊克伍德事件後，她的靈媒能力越來越強，也越來越難以控製。有時候她分不清哪些是現實，哪些是靈界的回聲。
    第二天清晨，一輛樸素的馬車載著他們前往聖瑪麗亞修道院。隨著馬車駛入山區，天氣變得陰沉，霧氣籠罩著道路兩旁的鬆樹，像是無數幽靈的手臂。
    "看，"艾琳突然指向窗外，"那就是修道院。"
    柯林透過霧氣看到一座哥特式建築群矗立在山頂上，尖頂如同指向天空的利劍。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央一座古老的圓塔，明顯比周圍建築年代更久遠。
    "羅馬式建築，"柯林眯起眼睛，"至少有一千年曆史。那個塔樓可能是原來的修道院僅存的部分。"
    馬車在修道院大門前停下。一個身材高大的修女已經在等候，她嚴肅的麵容和交叉抱胸的姿勢散發著不歡迎的氣息。
    "我是克萊爾修女，"她的聲音像砂紙一樣粗糙，"院長派我來接待你們。曆史研究，是嗎？"
    柯林點頭，遞上偽造的介紹信，"我是牛津大學考古係的格雷博士，這位是我的助手霍普金斯小姐。我們對中世紀修道院的建築結構很感興趣。"
    克萊爾修女懷疑地打量著他們，特別是艾琳淡藍色的眼睛似乎引起了她的注意。最終她隻是哼了一聲，轉身推開沉重的橡木大門。
    "跟著我，別亂走。有些區域對訪客不開放。"
    修道院內部比外觀更加陰森。走廊狹長幽暗，唯一的照明是牆上零星的火把。空氣中彌漫著黴味和某種草藥混合的古怪氣味。偶爾有穿黑衣的修女匆匆走過，全都低著頭，不與來客對視。
    "你們的修道院很...獨特，"柯林試圖搭話，"尤其是那座圓塔。羅馬時期的？"
    克萊爾修女的背影僵了一下，"十二世紀重建的。原建築在諾曼征服時期就毀了。"
    她帶著他們穿過迷宮般的走廊，最終來到一間簡陋的會客室。房間唯一的裝飾是一個巨大的木製十字架，上麵的基督像表情扭曲，更像是痛苦而非救贖。
    "院長一會兒來見你們，"克萊爾修女生硬地說，"在這裏等著。"
    她一離開，艾琳立刻湊到柯林耳邊："她在撒謊。那個圓塔比十二世紀古老得多。我...能感覺到。"
    柯林剛要回答，門開了。一個身材矮小的老婦人走進來，她穿著與其他修女不同的白色修女服，胸前掛著一個巨大的銀十字架。但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眼睛——漆黑如墨，沒有一絲反光，就像瑪格麗特修女描述的死者眼睛。
    "我是伊麗莎白院長，"老婦人的聲音出人意料地柔和，與她恐怖的眼睛形成鮮明對比，"歡迎來到聖瑪麗亞修道院，格雷...博士。"
    柯林注意到她在稱呼前微妙的停頓，仿佛知道他的真實身份。院長的黑眼睛轉向艾琳時，嘴角浮現出一絲難以捉摸的微笑。
    "特別是你，親愛的孩子。你的眼睛...很特別。"
    艾琳不自覺地後退一步，柯林迅速插話："感謝您的接待，院長。我們對貴院的建築曆史很感興趣，特別是那座圓塔。"
    院長的笑容擴大了，露出過於整齊的牙齒，"啊，我們的驕傲。確實非常古老。事實上，晚餐後我可以親自帶你們參觀。現在，克萊爾修女會帶你們去客房休息。旅途一定很疲憊。"
    這種突如其來的熱情款待讓柯林更加警惕，但他表麵保持著學者的禮貌，"您太慷慨了。"
    克萊爾修女領著他們穿過更多曲折的走廊，來到修道院客用區域的兩間相鄰小房間。房間簡陋但幹淨，唯一的窗戶高高在上，更像是監獄的透氣孔。
    "晚餐鍾聲六點響起，"克萊爾修女生硬地說，"別遲到。"
    她一離開，柯林立刻檢查了房間，確認沒有監聽設備後，溜進艾琳的房間。
    "那個院長不對勁，"艾琳低聲說，手指不安地絞著衣角，"她的眼睛...那不是活人的眼睛。"
    柯林點頭，"晚餐後參觀圓塔？太巧合了。我猜那裏就是地下室的入口。"
    "不隻是這樣，"艾琳的聲音顫抖，"整個修道院...都在痛苦中尖叫。牆壁、地板，每一塊石頭都浸透了痛苦。這裏發生過可怕的事情，柯林，而且還在繼續發生。"
    柯林握住她冰冷的手，"堅持到晚上。如果院長帶我們去圓塔，那正是我們需要的。帶上這個——"
    他從內袋掏出一個小布袋，倒出兩枚銀質袖扣，"純銀的，對付某些...超自然存在可能有用。"
    艾琳拿起一枚，突然倒吸一口氣，袖扣在她手中微微發光，"它們...有記憶。曾經屬於一位神父，用來驅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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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柯林挑眉，"古董店老板可沒告訴我這個。看來我們運氣不錯。"
    晚餐在修道院的大餐廳進行，長桌上擺著簡單的食物——粗麵包、蔬菜湯和一點奶酪。二十多名修女沉默地進食，隻有餐具碰撞的聲音在石壁間回蕩。柯林注意到瑪格麗特修女不在其中。
    院長坐在主位，時不時向他們投來意味深長的目光。當最後一口食物被吃完，她站起身。
    "姐妹們，晚禱時間。格雷博士和霍普金斯小姐將由我親自帶領參觀我們的曆史遺跡。"
    修女們順從地列隊離開，隻有克萊爾修女留了下來，站在門口像一尊不悅的哨兵。
    "請隨我來，"院長微笑著說，黑眼睛在燭光下像兩個無底洞，"圓塔的地下室保存著我們最珍貴的秘密。"
    他們跟著院長穿過幽暗的走廊，來到圓塔底部的鐵門前。院長從腰間取出一把古老的鑰匙，鑰匙插入鎖孔時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門開了，一股冰冷的氣流湧出，夾雜著某種金屬和腐壞的怪異氣味。螺旋樓梯向下延伸，消失在黑暗中。
    "小心台階，"院長的聲音突然變得異常年輕，幾乎像少女般清脆，"它們很滑。"
    柯林和艾琳交換了一個警覺的眼神，跟著院長走下樓梯。隨著深入地下，空氣越來越冷，牆壁上開始出現奇怪的符號——與金屬片上相似的煉金術標記。
    突然，艾琳抓住柯林的手臂，"你聽到了嗎？"她小聲問。
    柯林搖頭，但隨即他也聽到了——微弱的歌聲，與瑪格麗特修女描述的一模一樣，古老而哀傷的旋律在石壁間回蕩。
    院長的腳步沒有停頓，仿佛沒聽到任何異常。樓梯終於到了盡頭，麵前是一扇雕刻著複雜圖案的青銅大門。
    "聖瑪麗亞修道院最珍貴的寶藏，"院長轉身麵對他們，黑眼睛裏閃爍著狂熱的光芒，"賢者之爐。"
    她推開大門，眼前的景象讓柯林和艾琳同時屏住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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