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床底下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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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隻冰冷的手抓住我腳踝的瞬間,我發出一聲尖叫,猛地踢開那隻手,燭台從手中跌落,火焰在接觸地麵前就熄滅了。黑暗中,我聽到床下傳來布料摩擦的聲音,像是有人正從狹小空間裏爬出來。
我顧不上拿任何東西,衝向房門,手指顫抖著摸索門鎖。就在我拉開門的一瞬間,身後傳來一聲悠長的歎息,冰冷的氣息拂過我的後頸。我衝出房間,赤腳踏在冰冷的石地上,沿著漆黑的走廊狂奔。
古堡在夜晚變成了一個迷宮。我轉過一個又一個拐角,卻始終找不到樓梯。牆壁上的燭台不知何時全部熄滅了,隻有偶爾透過彩色玻璃窗的月光提供些許照明。我的呼吸在胸腔裏燃燒,耳邊除了自己的心跳聲,還有另一個聲音——輕柔的腳步聲始終跟在我身後不遠處,保持著精確的距離。
"阿德萊德?"我顫抖著呼喚那個名字,腳步聲立刻停止了。
一陣刺骨的寒意從背後襲來。我緩緩轉身,月光透過窗戶,在地上投下一個模糊的影子——那不是我的影子,因為它正緩緩抬起手臂,指向走廊深處。
"你想告訴我什麽?"我低聲問,聲音嘶啞得幾乎認不出來。
影子沒有回答,隻是保持著那個指向的姿勢。我深吸一口氣,朝它指示的方向走去。每走一步,寒意就更甚一分,仿佛穿過了一層又一層的冰幕。
走廊盡頭是一麵掛著厚重掛毯的牆。我猶豫了一下,掀開掛毯,露出後麵隱藏的一扇小門。門上的鎖已經鏽蝕,輕輕一推就開了,發出刺耳的吱呀聲。
門後是一個狹小的螺旋樓梯,向下延伸進黑暗。我摸著冰冷的石壁,小心翼翼地往下走。空氣越來越潮濕,帶著黴味和另一種我說不上來的氣味——像是鐵鏽混合著腐朽的花朵。
樓梯底部是一個圓形地窖,中央放著一張石桌,上麵擺滿了奇怪的器具:銀質小刀、刻有符文的蠟燭、幾個裝滿暗紅色液體的玻璃瓶。牆上掛著鎖鏈和手銬,地上有深色的汙漬滲入石縫。
我的胃部翻攪起來,這明顯是一個進行某種儀式的地方。最令人不安的是,石桌正上方的天花板上畫著一個巨大的倒五角星,而五角星中央是一幅小型的壁畫——與樓上畫廊裏的一模一樣,隻是這裏的畫麵更加清晰:一群黑袍人圍著一個被綁在柱子上的女人,而站在最前麵的男人手持一把銀刀,麵容與萊昂·維勒福驚人地相似。
"這是家族傳統。"
我驚叫一聲轉身,萊昂站在樓梯口,燭光從下往上照亮他的臉,使他的眼窩變成兩個漆黑的深洞。他不再是晚餐時那個彬彬有禮的貴族,現在的他眼中閃爍著瘋狂的光芒,右手握著那把鑲嵌黑寶石的匕首。
"你...你就是那個萊昂?"我後退到石桌旁,手指碰到了冰冷的金屬器具,"但那不可能,那是十七世紀..."
"每個維勒福家族的繼承人都叫萊昂。"他緩步向前,匕首在燭光下閃爍著危險的光芒,"也都要履行同樣的職責——保持血統純淨,消除玷汙家族的汙點。"
我的後背抵上了冰冷的石牆,無路可退。"阿德萊德是你的妻子?你把她砌進了牆裏?"
"她背叛了家族!"他突然咆哮,聲音在地窖裏回蕩,"和那個神父...他們計劃逃離,帶走我的兒子,玷汙維勒福的血脈!"他的表情又突然平靜下來,"但她現在守護著家族,就像所有維勒福夫人一樣。"
我的目光掃過地窖牆壁,突然注意到石磚上刻著許多名字和日期——最早的可以追溯到十五世紀,最近的一個是"伊麗莎白·維勒福,1985年"。每個名字下麵都有一小撮頭發,用紅線綁著。
"每一代萊昂·維勒福都會遇到同樣的考驗。"他繼續道,聲音恢複了那種詭異的平靜,"妻子總會背叛,血統總會被玷汙。但我們的祖先找到了解決之道——將她們轉化為守護者,永遠成為古堡的一部分。"
我的大腦飛速運轉,試圖找出逃脫的方法。"所以你邀請我來...是為了修複壁畫?"
萊昂笑了,那笑聲讓我血液凝固。"壁畫不需要修複,韋伯女士。它是一麵鏡子,反映著古堡的靈魂。我邀請你來是因為它選擇了你——就像當年選擇了阿德萊德。"
他向前一步,我猛地抓起石桌上的一個玻璃瓶朝他扔去。瓶子在他腳邊碎裂,暗紅色液體濺在他的褲腿上。萊昂低頭看了看,露出一個扭曲的微笑。
"聖水?沒用的。維勒福家族早在幾個世紀前就超越了上帝的管轄。"
我趁機衝向樓梯,但萊昂的動作快得不可思議,一把抓住我的頭發把我拽回來。我痛呼一聲,感覺頭皮都要被扯下來。他把我按在石桌上,冰冷的石麵貼著我的臉頰。
"你會成為最完美的守護者。"他在我耳邊低語,呼吸帶著腐朽的氣息,"聰明、敏感,能感知古堡的每一次呼吸...阿德萊德已經等了你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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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奮力掙紮,但他的手像鐵鉗一樣牢固。就在他舉起匕首的瞬間,地窖裏突然刮起一陣狂風,所有的蠟燭同時熄滅。黑暗中,無數冰冷的手指觸碰我的身體,耳邊響起此起彼伏的女性低語:
"快跑..."
"西翼走廊..."
"打破鏡子..."
"不要相信盧修斯..."
萊昂怒吼一聲,鬆開了對我的鉗製。我趁機掙脫,在絕對的黑暗中憑著記憶衝向樓梯。身後傳來萊昂的咒罵聲和另一種聲音——像是許多人在石地上拖步而行。
我跌跌撞撞地爬上樓梯,衝出小門時差點被掛毯絆倒。走廊裏依然漆黑一片,但那些低語聲指引著我:"左轉...直走...第三個門..."
我按照指示奔跑,心髒在胸腔裏狂跳。轉過一個拐角後,我突然撞上了一個人——是盧修斯,他手持燭台,臉上的皺紋在跳動的燭光下顯得更加深刻。
"韋伯女士!"他抓住我的手臂,"您不該在這裏!"
那些低語聲突然變成了警告的尖叫:"不要相信他!他是幫凶!跑!"
我猛地推開盧修斯,他踉蹌了一下,燭台掉在地上熄滅了。我繼續在黑暗中奔跑,直到看見前方有一扇半開的門——是我的客房。
衝進房間後,我立刻鎖上門,靠在門上大口喘息。房間裏一片狼藉,床單被扯到地上,梳妝台的鏡子裂開了幾條縫。最可怕的是,牆上用某種紅色液體寫著幾個字:"救救我們"。
窗外的月亮從雲層中露出,照亮了房間。我顫抖著走到窗前,試圖打開它,但窗戶紋絲不動——已經被封死了。正當我尋找可以砸窗的物品時,走廊上響起了腳步聲。
不是一個人,而是很多人——沉重的靴子聲伴隨著輕柔的拖步聲,正向我的房間靠近。我絕望地環顧四周,突然注意到梳妝台上的裂鏡中反射的不是我的臉,而是一個麵色蒼白的女人,她的嘴無聲地張合著,像是在說什麽。
我湊近鏡子,終於看懂了她的唇語:"打碎鏡子"。
沒有時間思考,我抓起梳妝椅砸向鏡子。玻璃碎裂的巨響後,一個金屬物體從鏡框後麵掉了出來——一把古老的鑰匙。
與此同時,門把手開始轉動,鎖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我抓起鑰匙,從碎裂的窗戶跳了出去——玻璃劃破了我的手臂和臉頰,但我顧不上疼痛。窗外是一個狹窄的露台,再往下是陡峭的城堡外牆。
鑰匙在我手心發燙,那些低語聲又回來了:"西翼...祈禱室...地板門..."
露台盡頭有一道鐵梯通向下麵的庭院。我攀著冰涼的鐵欄往下爬,寒風撕扯著我的睡衣。就在我即將到達地麵時,上方傳來一聲怒吼——萊昂站在露台上,月光下他的眼睛閃爍著不自然的紅光。
"你逃不掉的,韋伯女士!"他的聲音不再優雅,而是某種非人的咆哮,"古堡已經認定了你!"
我跳下最後幾級階梯,赤腳踏在冰冷的草地上。西翼在古堡的另一側,我必須穿過整個庭院。月光時隱時現,每次黑暗降臨,我都能聽到周圍有窸窸窣窣的聲音,仿佛有什麽東西在草叢中移動。
當我終於跑到西翼的入口時,門是鎖著的。我顫抖著拿出那把從鏡子裏得到的鑰匙,它完美地插入了鎖孔。門開了,裏麵是那個我昨晚來過的祈禱室,但現在月光照亮了房間的每個角落,顯露出我昨晚沒注意到的細節——地板上的暗門。
暗門沒有把手,隻有一個鎖孔。我再次使用那把鑰匙,暗門應聲而開,露出一段向下的石階。就在我猶豫要不要下去時,身後庭院裏傳來了腳步聲和盧修斯沙啞的呼喚:"韋伯女士!伯爵隻是想讓您了解家族的榮耀!"
我毫不猶豫地鑽入暗門,從裏麵將它關上。石階通向一個低矮的隧道,我必須彎著腰前進。隧道牆壁上刻滿了奇怪的符號和更多女性的名字,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一小撮頭發嵌在牆裏。
隧道盡頭是一個圓形密室,中央放著一口石棺。牆上掛滿了肖像畫——全是女性,她們的共同點是都穿著不同時代的婚紗,麵容痛苦扭曲。我認出了其中一個——是阿德萊德,她的肖像下方刻著一行字:"阿德萊德·維勒福,因玷汙血統而被轉化為守護者,1666年"。
石棺沒有蓋子,我鼓起勇氣向裏看去——裏麵是一具穿著白色睡袍的骷髏,頸骨上有明顯的裂痕,手指骨節扭曲變形,顯然死前經曆過劇烈掙紮。骷髏旁邊放著一本小書,我顫抖著拿起來,發現是一本家族日記,最新的一頁寫著:
"伊麗莎白試圖帶著我的兒子逃走。她不明白,維勒福的血脈必須保持純淨。明天滿月,她將加入其他守護者的行列。萊昂·維勒福,1985年10月15日"
一陣寒意順著我的脊背爬上來。1985年——這意味著現在的萊昂不可能是那個十七世紀的伯爵,而是他的後代。但為什麽他看起來隻有四十多歲?為什麽他說"每個繼承人都叫萊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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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室的另一頭還有一扇門,我推開它,發現自己來到了古堡的地下酒窖。這裏堆滿了酒桶和箱子,遠處有一線光亮——可能是通向外界的出口。
就在我向光亮處跑去時,一個黑影從酒桶後閃出,攔住了我的去路。是那個從不說話的女仆,但現在她抬起了頭,燭光下她的眼睛充滿了恐懼和...同情?
"你不能從正門走,"她急促地低語,"盧修斯在每個出口都放了守護符。"她塞給我一把車鑰匙,"酒窖後麵有個送貨通道,通向城堡後麵的小路。我的車就在樹林邊上——白色菲亞特。"
"你...為什麽幫我?"我難以置信地問。
"我是伊麗莎白的妹妹,"她的眼中湧出淚水,"三十八年來,我一直在等一個能結束這一切的人。"
身後隧道裏傳來了腳步聲和萊昂的呼喚:"艾琳...我知道你能感受到古堡的呼喚...加入我們..."
女仆推了我一把:"快走!滿月即將過去,他的力量會減弱!"
我沿著她指的方向跑去,果然找到一個隱蔽的小門。推開它,冰冷的夜風撲麵而來。我跌跌撞撞地穿過灌木叢,終於看到了那輛白色小車。
就在我即將到達車前時,一隻手從地下伸出,抓住了我的腳踝。我尖叫一聲,看到草地中浮現出無數蒼白的手臂,試圖拖住我。那些低語聲又回來了,但這次分成兩派——一些喊著"留下來",另一些則喊著"快跑"。
我用盡全力掙脫那些冰冷的手指,終於撲到車前。鑰匙插進鎖孔的瞬間,古堡所有的窗戶突然亮起血紅色的光,一個非人的尖嘯劃破夜空。
引擎發動的聲音是我聽過最美妙的音樂。我猛踩油門,車子衝下小路。後視鏡裏,維勒福古堡的輪廓在月光下扭曲變形,仿佛一個痛苦掙紮的巨人。而最可怕的是,我看到無數白色身影站在窗前,她們的手貼在玻璃上,目送我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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