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揮之不去的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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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敲打著巴黎公寓的窗戶,節奏如同古堡裏那些腳步聲。
我蜷縮在沙發一角,雙手緊握著一杯已經冷掉的茶。逃出維勒福古堡已經兩周了,但那些畫麵依然鮮活如昨——蒼白的胳膊從床下伸出,地窖裏的石棺,牆上用血寫成的字...
茶杯突然從手中滑落,在地板上摔得粉碎。我盯著那些碎片,恍惚間看到它們自動重組,形成一個倒五角星的形狀。我猛地閉上眼睛,再睜開時,碎片隻是碎片。
"又是幻覺..."我喃喃自語,手指不自覺地撫過左臂內側的那塊淤青——形狀像一隻纖細的手印,是逃出古堡第二天早上出現的。醫生說是毛細血管破裂,但我清楚地記得在古堡最後那個夜晚,阿德萊德的靈魂曾抓住我的手臂。
門鈴響起,我驚跳起來。自從回到巴黎,我對任何突然的聲音都過度反應。透過貓眼,我看到一個戴著寬簷帽的女人站在門外,帽簷投下的陰影遮住了她的臉。
"韋伯女士,我是瑪爾塔·勒克萊爾。"她的聲音隔著門板傳來,"伊麗莎白·維勒福的妹妹。"
我的呼吸停滯了一瞬。伊麗莎白——1985年的受害者,家族日記中最後一個名字。我猶豫著解開防盜鏈,打開一條門縫。
"你怎麽找到我的?"
女人抬起頭,帽簷下是一張令人不安的臉——皮膚光滑得不像中年人,但眼神卻蒼老得可怕。"你用了我的車,記得嗎?"她輕聲說,"車上有gps。"
我這才完全打開門。瑪爾塔走進公寓,脫下帽子,露出一頭金發中夾雜的幾縷銀絲。她看上去不超過四十歲,但如果她真的是伊麗莎白的妹妹...
"你今年多大?"我脫口而出。
瑪爾塔的嘴角扭曲成一個苦澀的微笑。"今年應該是76歲。但自從那天晚上後,我的年齡就...停滯了。"
"那天晚上?"
"1985年10月15日,滿月之夜。"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脖子上一道幾乎看不出的白痕,"萊昂發現我幫助伊麗莎白逃跑,把我也帶到了地窖。他正要...轉化我時,古堡突然震動起來。阿德萊德和其他守護者的靈魂幹擾了儀式。萊昂被迫中斷,但我已經喝下了半杯藥水。"
她從手提袋裏取出一個牛皮紙包裹,放在茶幾上。"我帶來了伊麗莎白留下的資料。她是個曆史學家,花了十年研究維勒福家族。"
我小心翼翼地打開包裹,裏麵是一本手寫筆記和幾張發黃的照片。照片上是年輕時的瑪爾塔和伊麗莎白站在維勒福古堡前的合影,日期寫著"1983年7月"。
"你們去那裏做什麽?"
"研究。"瑪爾塔坐下,雙手交疊放在膝上,"伊麗莎白在巴黎大學攻讀中世紀史時發現了維勒福家族的異常——地方誌記載中,每隔三四十年就會有一個"萊昂·維勒福"出現,特征描述驚人地相似。她懷疑是父子同名,直到在檔案館找到一幅1845年的肖像畫..."
她翻動手記到標記的一頁,上麵貼著一張畫像的複印件——畫中人身穿19世紀中期服飾,但那張臉毫無疑問是現在的萊昂·維勒福。
"同一個萊昂?這不可能..."我的聲音顫抖起來。
"不隻是同一個萊昂,"瑪爾塔的聲音降低到近乎耳語,"是同一個靈魂。維勒福家族在十五世紀與某個...存在做了交易。為了保持血統純淨,每一代萊昂都會在40歲左右尋找新軀體——通常是遠親中的年輕男性。通過黑魔法儀式,他的靈魂轉移到新身體中,而被占據者原本的靈魂則被...吞噬。"
我的胃部翻攪,想起萊昂說過的話:"每個維勒福家族的繼承人都叫萊昂"。當時我以為隻是命名傳統,沒想到是字麵意義上的同一個"人"。
"那那些妻子呢?為什麽要把她們封在牆裏?"
瑪爾塔的眼神變得黯淡。"儀式需要犧牲。必須是與他血脈相連者的靈魂——最初是他的姐妹,後來是妻子。通過某種黑魔法,她們的痛苦和恐懼轉化為守護古堡的力量,同時也束縛著她們無法複仇。"她停頓了一下,"伊麗莎白發現這個秘密後試圖帶著我們的侄子逃走,那個男孩是萊昂選中的下一個容器。"
我翻開伊麗莎白筆記的最後一頁,上麵潦草地寫著:"萊昂知道了我發現了真相。必須今晚帶皮埃爾離開。瑪爾塔會在東門接應。如果失敗,記住——鏡子是通道,血是鑰匙,隻有被選中者才能打破循環。"
"被選中者?"我抬頭看向瑪爾塔。
"阿德萊德選擇了我姐姐,但儀式失敗了。"瑪爾塔的眼中閃爍著淚光,"現在她選擇了你,艾琳。你聽到她們的聲音了,不是嗎?那些低語?"
我的手臂上的手印狀淤青突然刺痛起來。是的,我聽到了——即使在巴黎,深夜時仍能聽到微弱的女性啜泣聲。今早醒來,我發現右手掌心出現了一個奇怪的符號,像是用看不見的墨水寫的,隻有在特定光線下才能隱約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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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是什麽?"我卷起袖子,展示手臂上越來越多的神秘淤青。
瑪爾塔倒吸一口冷氣。"靈魂印記。阿德萊德正在與你建立聯係。"她猶豫了一下,"艾琳,萊昂會來找你的。被選中者一旦逃脫,整個儀式就會失效。守護者們的力量正在增強,古堡的束縛正在減弱..."
就在這時,我的手機響了。屏幕上顯示是一個未知號碼。我按下接聽鍵,但沒有說話。
"韋伯女士。"聽筒裏傳來萊昂優雅的聲音,讓我血液凝固,"您匆忙離開,落下了些東西。"
"我什麽都沒落下。"我努力保持聲音平穩。
"哦?那您侄女索菲的發卡怎麽會在我的書房裏?"
我的世界瞬間傾斜。索菲,我姐姐八歲的女兒,上周剛去阿爾卑斯山參加學校露營。
"你撒謊。"我咬牙道,但心髒瘋狂撞擊著肋骨。
電話那頭傳來小女孩的啜泣聲:"姑姑...救救我...這裏好黑..."
我的手指幾乎要捏碎手機。"如果你敢傷害她——"
"傷害她?"萊昂輕笑一聲,"親愛的艾琳,維勒福家族從不傷害孩子。他們太珍貴了...特別是血統純淨的女孩。"他的聲音變得冰冷,"但如果您不回來完成您的職責,小索菲可能不得不...提前承擔一些家族責任。"
電話突然掛斷。我立刻撥通姐姐的號碼,得知索菲昨晚從營地失蹤,警方正在搜索。
瑪爾塔看著我慘白的臉色,已經猜到了一切。"他用了傳送門,"她說,"古堡裏有些鏡子是特殊通道。萊昂一定派盧修斯通過鏡子去了營地。"
我顫抖著打開筆記本電腦,搜索最近的新聞。阿爾卑斯山女孩失蹤的報道已經登上地方媒體,但沒人注意到營地附近的一麵古董全身鏡也同時消失了。
"我必須回去。"我說,聲音比自己預想的堅定,"但這次不是去當受害者。"
瑪爾塔從包裏取出一個小銀瓶。"聖水,混合了被祝福的鹽和我的血——那半杯藥水讓我既不完全是人,也不完全是守護者。這能暫時阻擋萊昂的力量。"她又取出一把古老的銀質小刀,"用這個劃破壁畫,釋放阿德萊德和其他人。但要小心,一旦開始,你必須在天亮前完成,否則..."
"否則我會成為下一個守護者。"我接過刀,感受到金屬傳來的奇異溫度——不是冰冷,而是一種脈動的溫熱,像是活物。
瑪爾塔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力氣大得驚人。"艾琳,最重要的是,無論萊昂說什麽,都不要看他的眼睛!當他轉移靈魂時,眼睛是通道。伊麗莎白在筆記最後一頁寫了密碼——隻有念出它,才能真正殺死萊昂。"
我重新翻開筆記,仔細查看最後一頁的潦草字跡。在紙張邊緣,幾乎被撕掉的地方,有一行幾乎不可見的小字:"ater sanguine vocat, sed fiia iberat"。
"母親呼喚鮮血,但女兒帶來自由..."我輕聲翻譯這句拉丁文。
瑪爾塔點點頭,眼中閃爍著奇異的光芒。"不是女兒,艾琳。是被選中者。"
當晚,我做了個奇怪的夢。站在維勒福古堡的大廳裏,但一切都嶄新發亮,沒有幾個世紀的灰塵和腐朽。一個穿著文藝複興時期裙裝的女子背對我站在壁爐前。
"阿德萊德?"我試探著呼喚。
女子轉身,我驚得後退一步——她有著和我一模一樣的臉,隻是頭發盤成古典式樣,脖子上有一圈淤青。
"不完全是。"她微笑,聲音像是許多人同時在說話,"我們是所有被背叛的人。阿德萊德、伊莎貝拉、瑪麗、克萊門斯、伊麗莎白...還有即將加入的艾琳。"
"我不會加入你們。"我堅定地說,"我會釋放你們。"
女子的笑容擴大了,嘴角裂開到不自然的程度。"多麽勇敢...就像伊麗莎白。但她失敗了,因為缺少最後一步。"她的手指輕觸我的臉頰,冰冷如墓穴中的大理石,"要打破循環,守護者必須自願犧牲被選中者...或者被選中者必須自願成為守護者。"
"我不明白..."
"你會明白的。"女子的形象開始模糊,"記住,當月亮變紅時,鏡子將成為門,血將成為鑰匙,而你將麵臨選擇..."
我驚醒時已是黎明,冷汗浸透了睡衣。梳妝台的鏡子上凝結著水珠,形成奇怪的圖案——像是一個女人被鎖鏈束縛的形象。當我靠近觀察時,水珠突然變成血紅色,順著鏡麵流下,組成兩個詞:"veni, ibera nos"。
來吧,解救我們。
我的行李箱已經收拾好,瑪爾塔安排的車一小時後到。我衝了個澡,熱水衝刷著身體時,我注意到大腿內側出現了新的印記——這次不是淤青,而是一個清晰的符號,與維勒福家族紋章相似但不完全相同。
穿戴整齊後,我取出那把銀刀。在晨光中,我注意到刀柄上刻著極小的字跡:"non est vivere sed vaere vita e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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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不在於活著,而在於有價值地活著。
瑪爾塔準時敲門,這次她穿著一身黑衣,脖子上戴著一個銀質吊墜——倒五角星中套著一個十字架。
"準備好了嗎,被選中者?"她問,眼神中有種決絕的光芒。
我深吸一口氣,將銀刀藏進特製的靴筒暗袋。"不。但我必須去。"
車駛向戴高樂機場的路上,雨停了,但天空依然陰沉。瑪爾塔遞給我一個牛皮紙袋。"機票、車鑰匙,還有這個——"她取出一個小玻璃瓶,裏麵是暗紅色的液體,"我的血。如果索菲...受傷了,這個能暫時保護她。"
我默默接過,感到袋子底部還有別的東西——一張泛黃的照片。拿出來一看,是年輕的瑪爾塔和伊麗莎白站在一個陌生男孩兩邊,男孩約莫十二三歲,有著維勒福家族標誌性的黑發和蒼白膚色。
"皮埃爾,"瑪爾塔的聲音哽咽,"伊麗莎白的兒子,萊昂選中的下一個容器。那天晚上我們沒能救出他...萊昂完成了儀式。"
我仔細端詳照片中的男孩,突然感到一陣眩暈——他的眼睛,那種特殊的灰綠色,我在古堡見過。在畫廊那些肖像畫上...也在現在的萊昂臉上。
"你是說...現在的萊昂身體其實是皮埃爾?"
瑪爾塔的沉默就是回答。車子駛入機場隧道,黑暗暫時吞沒了我們。在那一瞬間,我看到後座上多了幾個模糊的身影,她們的手搭在我的肩上,冰冷但充滿決心。
隧道盡頭的光亮越來越近,女聲合唱般的低語在我耳邊響起:"veni, ibera nos..."
來吧,解救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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