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養艙的玻璃一個接一個爆裂，粘稠的綠色液體噴湧而出。那些生物——蘇芮不知道還能否稱之為人——跌跌撞撞地爬出來，皮膚上覆蓋著鱗片狀的角質層，手指末端延伸出鋒利的黑色骨刺。
    警長的身體正在發生可怕的變化。他的製服被撐裂，脊椎彎曲成不自然的弧度，嘴角撕裂到耳根，露出兩排鋸齒狀的牙齒。"歡迎來到我的收藏室，"他的聲音現在混合著多種音調，"你們將成為完美的第37代實驗體。"
    林修遠跪在地上，太陽穴青筋暴起。蘇芮看到他眼中的血管已經變成黑色，像樹根一樣在眼白上蔓延。"跑..."他嘶啞地說，"它們在和我說話...我能...控製..."
    陳默突然衝向控製台，他的白大褂在身後飄揚如旗幟。警長——或者說那個怪物——發出刺耳的尖嘯撲向他，但被小李擲出的手電筒精準擊中眼睛。
    "密碼是多少？"陳默的手指在鍵盤上飛舞，屏幕上閃爍著紅色的"終極協議鎖定"字樣。
    "1983年6月21日！"蘇芮喊道，指著牆上的日曆——夏至日被畫了一個血紅色的圈。
    警報聲驟然響起，整個實驗室被閃爍的紅光籠罩。天花板上的噴頭開始噴灑某種淡藍色霧氣，接觸到霧氣的變異體發出痛苦的嚎叫。
    "抑製氣體！"陳默喊道，"能暫時延緩它們的行動！"
    林修遠突然站起來，姿勢怪異得像提線木偶。他的左臂已經完全變成青黑色，指甲延長成鋒利的爪子。"它們在害怕..."他的聲音裏混著另一種低頻震動，"害怕...音樂..."
    蘇芮恍然大悟："次聲波！納粹用特定頻率控製它們！小李，找音頻文件！"
    小李撲向另一台電腦，警長的利爪擦著他的後頸劃過，撕下一塊布料。屏幕上文件列表飛速滾動，突然，一個標記著"終章序曲"的文件夾跳了出來。
    "播放它！"蘇芮一邊喊一邊扶起林修遠。他的體溫高得嚇人，皮膚下有什麽東西在蠕動。
    當第一個音符響起時，整個實驗室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變異體們僵在原地，警長捂著耳朵跪倒在地，發出駭人的哀嚎。那音樂不像是通過空氣傳播，而是直接鑽入骨髓，在每個人的內髒上震動。
    林修遠掙脫蘇芮的手，踉蹌著走向中央控製台。他的每一步都像是在與無形的力量抗爭。"它們在...我腦子裏..."他艱難地說，"但我能...反轉連接..."
    他的手——那隻還保留人形的手——按在控製台中央的生物識別板上。瞬間，所有顯示屏都變成了雪花狀，然後跳轉為同一個畫麵：一個戴著防毒麵具的人站在手術台前，台上綁著年輕的警長。
    "父親..."警長痛苦地呻吟，他的身體開始不受控製地抽搐，"停止...實驗..."
    錄像中的"縫合博士"轉過身，摘下麵具。麵具下是一張與警長有七分相似的臉。"我的兒子將成為新世界的亞當，"他對著鏡頭說，"人類的進化需要犧牲。"
    林修遠的身體突然劇烈痙攣，黑色血管從脖子向麵部蔓延。"它在改寫我的dna..."他咬牙說道，"但我能看到...它們的弱點..."
    蘇芮的視線模糊了，她分不清是淚水還是汗水。她摸索著抓住林修遠的手："告訴我們怎麽幫你！"
    "核心室..."林修遠指向實驗室盡頭的一扇鉛門，"那裏有原始樣本...能製作...解藥..."
    陳默已經行動起來，他抓起一個急救包衝向那扇門。小李留在控製台前，手指在鍵盤上飛舞："我找到了自毀程序！但需要有人手動啟動最後的開關！"
    警長突然暴起，他的身體膨脹到原來的兩倍大，皮膚完全脫落，露出下麵血紅色的肌肉組織。他撲向小李，卻被林修遠攔截。兩隻變異體撞在一起，利爪與尖牙撕扯著對方的血肉。
    "蘇芮，走！"林修遠吼道，他的聲音已經半獸化，"幫陳默！"
    蘇芮衝向核心室，身後傳來令人毛骨悚然的撕裂聲和咆哮。核心室內，陳默正從一台老式冷凍櫃中取出幾個試管，裏麵的液體在藍光下泛著珍珠般的光澤。
    "原始血清！"陳默的聲音因激動而顫抖，"隻要能分析出成分..."
    一聲巨響，整個實驗室震動起來。監控屏幕上顯示，上層的古堡已經開始坍塌，大塊石頭砸穿了實驗室的天花板。
    "小李啟動了第一階段自毀！"蘇芮讀著屏幕上的倒計時，"還有8分鍾！"
    陳默迅速將血清樣本注入便攜式分析儀。機器發出輕微的嗡鳴，開始自動合成。"需要5分鍾..."他緊盯著進度條，"林修遠還能撐住嗎？"
    仿佛回答他的問題，外麵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爆炸。他們衝出去，看到小李被警長按在控製台上，胸口插著一根金屬管。而林修遠...林修遠已經幾乎認不出來了。他的身體覆蓋著黑色甲殼，隻有眼睛還保留著人類的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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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小李吐著血沫喊道，"我會...完成...任務..."
    蘇芮想衝過去，被陳默死死拉住。"血清好了！"他舉起注射器，"先救能救的人！"
    他們拖著半昏迷的林修遠向緊急出口跑去。身後，小李用盡最後的力氣按下了控製台上的紅色按鈕。他的嘴唇蠕動著，似乎在說"告訴我的媽媽..."
    巨大的爆炸衝擊波將他們掀飛出去。蘇芮在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刻，看到林修遠用變異後的巨大身軀護住了她和陳默，而他的眼睛...他的眼睛正慢慢變成和那些實驗體一樣的琥珀色。
    一年後，蘇芮站在已成廢墟的古堡前。官方報告稱這是一次地下天然氣爆炸，所有失蹤案件都歸結為"自然災害"。隻有她和陳默知道真相。
    陳默走過來，遞給她一份文件："最新化驗結果。那種物質確實有自主意識...它在尋找完美的宿主。"
    蘇芮摩挲著脖子上掛的小瓶子——裏麵是林修遠最後留給她的黑色物質樣本。"你覺得他還..."
    她沒有說完。陳默也沒有回答。
    回到辦公室，蘇芮發現桌上多了一個沒有郵戳的信封。裏麵隻有一張照片：月光下的森林裏，一個高大的黑影站立著，輪廓既像人又像別的什麽。照片背麵用她熟悉的筆跡寫著：
    "音樂還在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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