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於瘋狂狀態的調查員，心智幾乎完全向外界敞開，靈感也直接與世界交融。
    在這種情況下，調查員很容易獲得各種似是而非的“啟示”，或者在原本忽略的線索上進行千奇百怪的組合與聯想。
    粗淺地說，這是一種類似於做夢，但更加詭譎與迷幻的狀態。
    拋棄邏輯和理性，調查員得到的是敏銳到極致的直覺，他們得以舍棄按圖索驥的思維鏈路，越過空洞與斷裂，直接得出結論。
    極小的概率下，這個結論是正確的。
    這就是瘋狂洞悉的本質。
    被血淚染紅的黑白灰三色視界中，“智者”的虛幻身影立於角落，麵露沉思。
    “狂徒”的狂妄究竟來自於這人格本身的固有性格，還是他所窺見的結果？
    他究竟看見了什麽？
    ……
    “哈哈哈哈哈哈！丹尼爾！讓我們結束這無趣的一切吧！”
    陸南柯大步向前，一把抓住了丹尼爾持刀的手，接著扭動手腕，將那把銀柄匕首刺向他的胸口。
    丹尼爾神色微變，來不及誦念咒語喚回對蠕行者的控製，隻能將手一鬆，任由匕首掉落，以免刺傷自己。
    啪。
    銀柄匕首掉落地麵。
    與此同時，丹尼爾猛地用勁將手扯出，整個人迅速後退，試圖遠離陸南柯。
    “跑？”
    陸南柯染血的眸子掃過，俯身撿起那把匕首，朝丹尼爾追去。
    他的速度快於丹尼爾，但俯身撿刀的動作仍給了丹尼爾喘息之機。
    就在陸南柯再次接近丹尼爾時，丹尼爾眼底炫光一閃，迅速開口道：
    “不要動！”
    【你受到了法術“支配術”的影響，進行意誌對抗檢定。】
    【施法者意誌檢定：1d100=36。】
    【檢定結果36）不大於施法者意誌屬性值124）的二分之一，意誌檢定結果為“困難成功”。】
    【調查員意誌檢定：1d100=49。】
    【你使用了特質“命運的饋贈”。】
    【你消耗了5點生命值，獲得了25點臨時幸運值，你目前的幸運值為40點。】
    【你使用了特質“狂徒”，檢定結果更改為9。】
    【檢定結果9）不大於調查員意誌屬性值60）的五分之一，意誌檢定結果為“極難成功”。】
    【調查員的意誌檢定成功等級高於施法者，“支配術”無效。】
    “不要動？”
    陸南柯獰笑著揮出匕首。
    銀柄匕首在半空中劃過一道亮光，直直地落在丹尼爾胸口。
    【造成傷害：2d4+2=8。】
    噗。
    大量的鮮血隨之揚起、灑落。
    陸南柯眉頭一揚，瞄了眼手中匕首，癲狂的表情略有收斂。
    砰。
    丹尼爾跌倒在地，伸手捂著傷口，臉上的神情再不複先前平靜。
    這一刀的傷害已經超過了他生命值上限的一半，觸發了重傷效果。
    重傷之下，丹尼爾雖然通過了體質檢定，沒有陷入昏迷，但也立即倒地。
    陸南柯持刀上前。
    “等……等等！”丹尼爾喘著粗氣。“你如果殺了我，監獄的保護會失效的！”
    “啊，是臨死求饒的環節……”陸南柯露出滿意的微笑。“不過……”
    他一刀刺下，匕首刺中丹尼爾捂住胸口的手，接著蠻橫地繼續向前，撕裂心髒。
    丹尼爾沒有痛吼，沒有慘叫，他眸子死死地盯著陸南柯，裏麵蘊含有難以言喻的複雜情感。
    隻要給他一點時間，他就可以將重傷導致的混亂思緒平複，施展“支配術”等即時法術。
    但陸南柯沒給他這點時間。
    “不過這真是一把好刀。”陸南柯拔出匕首，一臉陶醉的神情。“一想到還能用這把刀在你身上劃拉幾下，就讓我忍不住動手了。”
    鮮血湧泉般蔓延開來，丹尼爾眸子裏的情感漸漸淡去。
    在生命的最後關頭，他的腦海裏閃過了一句句對自己的叩問。
    這些叩問從前也曾出現過。
    在他拋家棄子決心為這個事業奉獻一生的時候；
    在他第一次殺死引來的訪客的時候；
    在他第一次將人類的軀體改造成怪物的時候；
    在他從女巫維莎娜的遺骨中培育出蠕行者的時候；
    在他將訪客的軀體獻祭給蠕行者的時候……
    每一次遠離人類的邊界，每一次踏入非人的領域，這些叩問就會不斷浮現。
    你應該這麽做嗎？
    你有資格決定他們的生死嗎？
    你確定你看見的未來是正確的嗎？
    殺死無辜者換取人類的存亡，這是正確的嗎？
    他也曾彷徨，也曾猶豫，也曾在無數個深夜被噩夢驚醒，也曾在照鏡子時認不出對麵是誰……
    但最終，他仍然堅定地走了下來。
    “嗬……”
    在死亡降臨前的那一刻，丹尼爾·阿舍·亞曆山大發出了一聲輕笑。
    他想起十年前，他最後一次自我懷疑。
    彷徨之下，他寫了一封信，寄給唯一知曉並理解他的“烏木”，詢問對方的想法。
    丹尼爾的信很長，寫滿了自己的掙紮和痛苦。
    但烏木寄回來的信隻有短短一句話：
    “殺人安人，殺之可也。”
    丹尼爾·阿舍·亞曆山大閉上雙眼，與世長辭。
    一顆石質的小球從他的長袍內滾出，停在了陸南柯的腳下。
    陸南柯隻低頭看了一眼，接著轉頭看向深坑底部。
    “群星灼爍之眼”還沒關閉，他清晰地看見了那排列成符號的大量石塊。
    隨著丹尼爾的死亡，石塊上周轉不息的鮮血速度放緩，神秘詭譎的花紋也開始變得黯淡。
    丹尼爾沒有說謊，一旦他死去，監獄就會失去保護。
    沒多久，遊蕩在荒野中的廷達羅斯獵犬就會到來。
    “黑犬……”
    陸南柯把玩著匕首，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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