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個冬天，裴文德都在盼望小青快點醒來的期待中度過。
    打好的首飾，和繡好的小衣服送到了裴府。
    裴文德閑暇時拿著那些東西，好好給小青裝扮了一番。
    他目光灼灼，拿起可可愛愛的圍兜和帶著羊角的帽子，在蛇蛇頭上擺來擺去。
    調整好姿勢，一條戳中裴文德心髒的小羊蛇誕生了。
    他捂住心口，快速拿出紙筆顏料，將這一幕畫下來。
    除了小羊帽子，他還定製了小兔子、小豬、小貓和發冠、冪籬，以及掛著一圈珠翠的帷帽。
    這個冬天，裴文德的裝扮遊戲玩得很暢快。
    然後就被裴休罵了。
    小青團在裴文德胸口，聽到威嚴的聲音不斷數落裴文德。
    “……你是裴家唯一的希望，怎麽能沉溺於作畫玩樂！裴文德，你太讓我失望了！”裴休把桌子拍得啪啪作響。
    身下是咚咚鼓動的心跳，外麵是劈裏啪啦的責罵聲。
    小青緩緩挪動身體，安慰一般用腦袋蹭了蹭裴文德的心口。
    少年抿緊唇角，眉眼放鬆了些。
    回到房間，裴文德將小青放出來，從腦袋摸到尾巴尖。
    “小青，你終於醒了。”
    要不是蛇蛇每天肚皮都一起一伏有呼吸在，裴文德都以為她從此就要睡死過去了。
    蛇信反複吞吐，小青張大嘴巴示意他投喂。
    蛇蛇餓了，要吃飯。
    裴文德咽了口唾沫，強忍住把手指頭塞進去，扣.蛇蛇嗓子眼的衝動。
    他會被咬，而且蛇蛇會好些天不搭理人。
    惋惜地歎了口氣，裴文德轉身吩咐人去準備吃食。
    小青以為他還在傷心，尾巴尖一卷，主動放進他的手心裏。
    給你摸摸，別難過啦。
    裴文德感動地眼圈紅紅，快要掉眼淚。
    他得寸進尺地把蛇撈進懷裏，用臉龐反複磨蹭她又滑又涼的背脊。
    “小青，乖寶寶，好懂事啊，來，哥哥叫人新做的寶石抹額，這就給你帶上。”
    裴文德笑眯眯地拿起專門存放小青用品的匣子，從裏麵捏出來一條亮晶晶的紅色寶石。
    冰涼微沉的感受從腦袋上傳來，小青好奇地歪了歪頭。
    裴文德當即屏住呼吸。
    翠綠的蛇蛇頂著華美瑩亮的抹額，漂亮到心驚。
    “寶寶，太美了，哥哥一定要把你人生中的每個階段都記錄下來。”裴文德雄心壯誌地喊道。
    轉頭立刻拿出紙筆，開始為小青製作專門的成長畫冊。
    剛才裴休罵人的話，他是半點都沒聽進去。
    小青無語，一甩腦袋，將抹額丟掉，打了個哈欠，團成球，無聊的等待食物到來。
    沒一會，小廝送進一堆各色美食。
    小青高興地抬起腦袋頂了頂少年的手。
    裴文德心領神會，將她放在小桌上。
    蛇蛇放肆地大吃特吃，咽東西的時候肚子還會鼓起來一個球。
    吃的急了，還會伸頭到茶碗裏喝水順順。
    小肚皮一鼓一鼓。
    裴文德看得心癢，想伸手搗亂。
    細細的尾巴尖輕輕推開他的手指，小青專心吃吃喝喝。
    裴文德眼神融化。
    好乖好聽話的寶寶。
    吃飽喝足，小青晃了晃頭，想找自己睡了一整個冬天的地方繼續趴著。
    忽然，她感覺身體一輕，落入到少年人的手心裏，腦袋還被人上下捏了捏。
    小青被捏得發出噗嘰聲。
    “小青小青，來跟我讀書吧，我給你講故事聽。”
    說是講故事，其實念的是之乎者也的老頭子話，小青本就玲瓏的腦容量，此刻就剩暈乎了。
    她團成球，眨巴著眼睛盯裴文德。
    然後又被捏了下。
    小青怒了，壞脾氣地咬他的手指頭。
    裴文德不僅沒生氣，還高興地趁機撫了下蛇信子。
    一人一蛇相伴多年。
    從少年到青年，從一小團到一大團。
    小青蜷縮在一個大碗裏，裏麵放滿了水，還有幾根小木棍和石頭，幫助她蛻皮。
    但是木棍和石頭被打磨得過於光滑了，根本起不到幫忙的作用。
    小青氣得直打滾，濺出一片水花。
    低低的悶笑從頭頂傳來。
    骨節分明的手揉按她滑溜溜的小腦袋。
    “好啦好啦，別生氣，我來幫幫你。”
    溫熱粗糙的大掌輕柔撫摸，一點一點蹭下透明的蛇蛻。
    他學習過相關知識。
    知道一般情況下，不應該幫蛇蛇蛻皮，那會讓蛇蛇感受到威脅和疼痛。
    但是小青不一樣。
    小家夥被他養得健康又懶惰，而且蛇皮都已經褪了一半，可以上手了。
    小青感受到有人幫忙，頓時不動了，懶散地把腦袋掛在樹杈上，蛇信一吐一吐。
    蛇蛻在溫暖和煦的陽光下透明晶瑩，修長的大手小心翼翼疊起來，放進特地鑲嵌瑪瑙的匣子裏。
    光線透過大敞的窗戶跑進室內。
    照亮男人鋒銳的容顏。
    眉如刀鋒，鼻梁高挺，薄唇微抿，衣領牢牢扣住脖頸，除了喉結，沒有一絲皮膚露在外麵。
    禁欲冷硬之感油然而生。
    冰冷淡漠的眼神隻有在觸及蛇蛇時才會變得柔和兩分。
    小青甩著尾巴尖撥弄水玩。
    她不像一般小蛇那樣怕水，反而很喜歡這種帶著一點溫度濕滑的地方。
    裴文德陪了小青一會，轉身進了室內。
    他今天出去科考，剛回來就淨手幫小蛇蛻皮，還沒來得及洗淨自身。
    小青撲騰了一會，抬頭發現人不見了。
    屏風後麵傳來嘩啦啦的水聲。
    粉色的眼睛一亮。
    她知道那裏有個大浴桶，裏麵有很多水，裴文德自己也會鑽進去泡澡。
    但是每次她想靠近，都會被趕走。
    理由是怕她淹死。
    小青豎起尾巴尖，鄙視他蹩腳的理由。
    分明是想獨占，還說得這麽冠冕堂皇。
    小青慢吞吞爬出水碗，拖開一條亮晶晶的水漬。
    今天她就要迎難而上，好好在大水桶裏快活一番。
    綠瑩瑩的一長條打著轉靠近屏風，因為渾身沾滿滑溜溜的水，沒有發出平日裏摩擦腹部的嘶嘶聲。
    裴文德閉目仰頭靠在水桶邊，無知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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