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春初夏的杭州風和日麗，臨近端陽，不少人家都買了雄黃酒和糯米粽葉，準備過個好節。
    保安堂也不例外。
    學徒將一瓶瓶雄黃酒擦拭幹淨，擺在架子上。
    小青伸伸懶腰，好奇地在一邊觀察。
    “這是什麽？”
    學徒拿起一瓶，耍帥地拋到半空中，又接住。
    “這個啊，是酒。”他打開蓋子，“你聞聞，是不是特別純正？”
    一股刺鼻的味道襲來，小青被衝了個跟頭，連連後退兩步，鼻子緊皺。
    “味道好難聞啊，那總來看病的李家大叔，每天就是喝這個？”
    李大叔是保安堂常客，他無妻無子，人生唯一的愛好就是喝酒。
    但是每次都喝得沒有節製，爛醉如泥。
    而且酒品極差，喝醉了就發瘋。
    清醒的時候，小青還問過他，為什麽喝酒前後差距會這麽大。
    李大叔一臉指導別人人生的樣子，假裝深沉地說：“酒就是這樣的好東西，能讓一個人暴露本性，展現出他內在的行事作風。”
    “小姑娘，有朝一日，有了心上人，就帶他去喝酒吧，這樣就能看出他的品行如何。”
    學徒嘖嘖兩聲：“這你就不懂了吧，味道越是刺鼻，就代表這個酒純正，這都是好東西，每年這個時候，外麵的顧客都會出高價購買。”
    小青狐疑地捂鼻子，嫌棄之情溢於言表。
    “不懂欣賞。”學徒撇嘴，繼續擦酒瓶。
    小青揮揮手，驅散空氣中殘存的味道。
    雄黃酒。
    按照李大叔的說法，喝酒可以看清一個男人的品行，如果她讓許仙在姐姐麵前喝酒，是不是就能拆散二人了？
    越想越覺得有道理。
    趁學徒不注意，小青鬼鬼祟祟靠近貨架，偷偷順走了最邊緣的酒瓶。
    後院裏，她站在桌子前，麵前是打開蓋子的酒瓶。
    雄黃酒氣味濃烈，帶著苦辛氣。
    這麽給許仙端過去，對方肯定不會喝的。
    小青靈機一動，拿出鄰居阿婆送給她的蜜水飲子瘋狂往裏兌。
    她可真是個機靈鬼。
    香香甜甜的氣味飄散開，小青饞得快要流口水了。
    她都舍不得喝的東西，全便宜許仙了。
    “青兒，在做什麽呢？”
    一隻玉色皎然的手拍拍她的肩膀。
    身後人掀開麵紗，現出了清冷容顏，正是一連多日早出晚歸的白素貞。
    許是剛回來，還沒來得及換常服便趕來這裏，白素貞身著透亮白衣，發絲用一根銀簪簡單挽著，展露出棱角分明的臉龐。
    是一種英氣軒昂的美。
    他眼含笑意地看著呆呆站在桌子前的少女，感受到對方背影都透露出愉悅歡快的意味。
    除了藥堂關門，大家可以回家的時候，他還沒見過小青如此開懷。
    “姐姐？”小青驚訝轉頭，跑過去要撲進白素貞懷裏，被人抵著肩膀攔住。
    她焦急地伸出雙手求抱抱：“姐姐姐姐，你今天回來的好早哦，是放假了嗎？我可以回家了嗎？”
    白素貞敲了敲她的腦門：“想得美，小壞蛋，一天到晚不好好工作，淨想著回家貪玩。”
    小青摸了摸泛紅的額頭，委屈巴巴嘟囔：“熱愛工作的人腦子才不正常吧。”
    這話說的，是個人都想為她豎大拇指。
    老板除外。
    白素貞無奈搖搖頭，看向酒瓶，伸出手要拿來看看：“這是什麽，新研製的蜂蜜水？”
    害怕他端起來喝了，小青急忙搶過護在懷裏，支支吾吾地道：“這是給許仙喝的，姐姐你別動。”
    白素貞動作一頓。
    半晌，他輕輕笑了一聲，眸光妖異。
    “青兒長大了，有好東西不給姐姐，想著先給許大夫。”
    “你是，喜歡上他了？”
    男人的聲音不複之前的清冷和雌雄莫辨，反而莫名的低啞。
    小青張大嘴巴，發出尖銳爆鳴：“誰喜歡他了，姐姐別誤會，我對他完全沒有想法！”
    誰會對自己人生中最大的敵人產生幻想。
    她是小青不是小三啊。
    許仙：……
    少女驚慌失措的聲音在白素貞看來就是羞赧嘴硬。
    他目光沉沉：“那是青兒討厭姐姐了？”
    “當然沒……”小青囁嚅著嘴唇，不知道說什麽好。
    “可能是吧，一個討嫌的姐姐，總是以各種名義鉗製自己的生活，任誰都會不高興吧。”
    清朗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許仙緩緩靠近，挑釁地望著白素貞。
    他在氣惱這些時日白素貞看人看得緊，還不知道從何處給他搜羅來一堆奇形怪狀的病人，讓許仙一直沒能抽出時間跟小青單獨相處。
    “許大夫不去做醫師，幹說書的活也不錯，一天能挨三頓打。”白素貞站起身，和許仙麵對麵對峙。
    二人的目光在半空中快要鬥出火花來了。
    小青期期艾艾地上前：“你們倆，能不能別在我麵前含情脈脈啊，看上去真的很奇怪。”她不是很能接受。
    白素貞：……
    許仙：……
    他們倆不會哪天打起來了，小青還以為他們在妖精打架吧？
    聯想到這，二人的臉不約而同地黑了。
    許仙強忍住抽搐的嘴角，溫和地接過酒瓶。
    “這就是青娘專門為我製作的蜜水嗎？聞上去當真甜蜜香濃，在下定然會好好珍藏。”
    白素貞伸手握住瓶頸，手腕用力：“青兒，許大夫身為醫師，怎麽能給他送甜食，若是得了蟲牙，許大夫杭州第一的名聲就要消失殆盡了。”
    “所以這瓶酒，還是我代勞吧。”
    白素貞青筋鼓起，一個用力，拖回酒瓶。
    許仙作為禮樂射禦書數六藝皆通的書生，每天還要麵對各種大塊頭、蠻不講理的病人，他的力氣也不小。
    反手一拉，酒瓶再次回到許大夫身邊。
    “不勞白姑娘費心，如此珍貴的飲子在下怎能像蠻橫無理的流氓般一飲而盡，當然是束之高閣，永生存放，當做傳家寶，送給和心愛姑娘的孩子了。”
    許仙笑意溫潤，說出來的話卻非常氣人。
    白素貞額角凸起青筋，直接被氣笑了：“許大夫還想跟心愛姑娘有孩子？白日做夢也不是這個做法。”
    不知道人跟蛇之間有生殖隔離嗎？
    還想青兒為他生兒育女，想屁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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