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林家人各自挑好院落，慕容淵牽著林一寧的手走到回廊下，怎麽都不肯鬆開。
    “寧寧……” 他壓低聲音，指尖輕輕摩挲她的掌心，“跟我回宮住好不好？你的鳳儀宮我都布置好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林一寧被他撓得癢癢，笑著抽回手：“不行，爹娘初來京城，人生地不熟的，我得多陪陪他們。”
    慕容淵忽然湊近，溫熱的呼吸拂過她耳畔：
    “可我想你了！”
    “特別想！”
    林一寧耳根發燙，正要說話，卻聽身後傳來“哐當”一聲——
    林一西手裏的果盤摔了個粉碎，麵紅耳赤地擺手：“我什麽都沒看見！你們繼續！繼續！”說完嚇得落荒而逃。
    晚膳時，林家人非要慕容淵坐在主位。
    “陛下不回宮嗎？” 林母小心翼翼地問。
    “今日休沐。” 他麵不改色地給林一寧夾了塊醋魚，“嶽母的廚藝，朕想念得緊。”
    林一寧在桌下踩他一腳，這人撒謊都不帶臉紅的！
    慕容淵巋然不動，反而得寸進尺地握住她放在膝上的手。
    直到夜深人靜，林家人各自回房，他才把林一寧堵在月亮門邊，眸色幽深：
    “明日必須進宮陪我。”
    “否則——” 他低頭在她唇上輕啄一下，“朕就罷朝三日，親自來府上逮人。”
    登基前夜，慕容淵親自來林府接林一寧。
    “明日，我要你站在我身邊。” 他執起她的手，眸色深沉而堅定，“讓天下人都知道——你是我此生唯一，是與我共掌這江山的人。”
    林一寧望著他一身玄色龍紋禮服，眉眼含笑：“好。”
    第二天，九重宮門次第而開，禮樂震天。
    文武百官分列兩側，俯首跪迎。
    慕容淵牽著林一寧的手，一步一步踏上漢白玉階。
    朝陽初升，金光灑落在二人身上——
    他玄衣纁裳，龍紋威嚴；她鳳冠霞帔，風華絕代。
    “跪——！”
    千萬人齊聲高呼：“陛下萬歲！娘娘千歲！”
    聲浪如潮，響徹雲霄。
    高台之上，慕容淵當眾取下冠冕上的龍珠，親手為林一寧簪在鳳釵旁。
    “昔年嶺南初識，你贈我藥丸治腿。” 他聲音不大，卻字字鏗鏘，“今日，我以萬裏山河為聘——”
    “許你此生並肩，生死同衾！”
    林一寧指尖微顫，在袖中與他十指相扣。
    犼桓蹲在禦座扶手上，得意地衝台下群臣甩耳朵。
    登基大典的餘韻未散，禮部便已緊鑼密鼓地籌備起帝後大婚。
    “陛下有旨——大婚禮製按最高規格，務求盡善盡美！”
    紅綢鋪滿長街，金箔點綴宮簷，整個皇城都沉浸在喜慶之中。
    盡管禮部已備下豐厚聘禮，林家人仍堅持盡自己所能多置辦一些嫁妝。
    林母帶著丫鬟婆子日夜趕製百子被，一針一線繡滿石榴並蒂；林父領著兒子們將嶺南帶來的抗旱糧種裝進檀木匣——
    “咱家寧寧是農女出身，這新糧種便是最好的嫁妝！”
    連犼桓都貢獻了項圈裏私藏的夜明珠，讓林父放進嫁妝裏！咕噥著“便宜那小子了”。
    大婚當日，京城萬人空巷。
    九十九名紅衣太監在前開道，沿路撒下的銅錢，金瓜子；
    林一寧的鳳輦由八匹雪白駿馬牽引，帷幔上綴滿南海珍珠。
    慕容淵早早候在太極殿前，見輦駕到來，竟不顧禮製快步下階——
    “朕的皇後，朕自己接！”
    他親手將人抱下鳳輦，在百官驚呼中直接打橫抱起，踏著紅毯大步走向高台。
    林一寧揪著他龍袍前襟小聲道：“放我下來！禮官臉都綠了！”
    “管他呢。”他在她眉心落下一吻，“朕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好幾年。”
    喜燭高燒，合巹酒香。
    慕容淵取下林一寧鳳冠時，一枚稻穗金釵忽然掉落——正是當年她在嶺南田間戴的那支。
    “你還留著？” 他喉結微動。
    她笑著將金釵塞回他掌心：“陛下若負我，我便帶著它回嶺南種地去。”
    “不會。” 他猛然將人壓進錦被，咬著她耳垂低喃：“這江山沒你，不過是個金籠子……”
    紅燭劈啪，掩去一室春色。
    陽光透過紗幔灑進寢殿，林一寧緩緩睜開眼，發現慕容淵已穿戴整齊，正坐在不遠處的矮榻上批閱奏折。
    見她醒了，他立刻放下朱筆，端了杯溫水走來，眉眼溫柔：
    “醒了？要不要起來用午膳？”
    林一寧一怔，望向窗外——日頭已近正午。
    “已經中午了？怎麽不叫醒我？”
    慕容淵指尖輕輕拂過她微亂的發絲，低聲道：“昨夜……你受累了。” 他頓了頓，語氣微澀，“況且，這宮裏也沒有長輩需要你敬茶。”
    林一寧心頭一顫。
    她比誰都清楚——慕容淵的父母、族人，全死在流放路上。
    狗皇帝一次次派出的暗衛，幾乎將他逼入絕境。
    若不是家人拚死相護，若不是那些忠心的下屬以命換命，這世上早就沒有慕容淵了。
    她張開雙臂，緊緊抱住了他。
    “以後，你還有我。” 她輕拍他的背，聲音溫柔，“我永遠不會離開你。”
    慕容淵沒有回答，隻是用力回抱住她，仿佛要將她揉進骨血。
    林一寧感覺到頸間一抹溫熱——那是他落下的眼淚。
    按民間習俗，新婦三日後需回門。
    但林一寧貴為皇後，自然沒有“回門”一說。
    於是第三日一早，慕容淵便命禦輦去接林家人入宮。
    “陛下說了，今日不拘禮數，隻當是尋常家宴。” 傳旨太監笑眯眯地對林父林母道。
    當林家人踏入鳳儀宮時，林一寧早已命人備好了家鄉菜——清蒸鱸魚、臘肉炒筍，還有一鍋林母最拿手的野菜粥。
    “爹！娘！” 她一見到家人，眼眶瞬間紅了，提著裙擺快步迎上去。
    林母拉著她的手上下打量，哽咽道：“瘦了……”
    “……”
    林一西在一旁笑嘻嘻插話：“娘，小妹才嫁過來三天，哪能這麽快瘦了？”
    慕容淵站在廊下看著這一幕，冷峻的眉眼不自覺地柔和下來。
    席間，慕容淵親自給林父斟酒，又給林母夾菜，全然不似帝王，倒像個乖巧的女婿。
    “陛下……” 林父受寵若驚。
    “嶽父叫我名字就好。” 慕容淵溫聲道，“在這裏，沒有君臣，隻有家人。”
    林一寧看著他與家人說笑的模樣，心裏軟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