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孤零零地站在站台邊緣，十六歲的少年背著幾乎比他還高的行李，蔫頭耷腦像棵缺水的豆芽菜。
    "子耀！"林一寧小跑過去，輕輕拍他肩膀。
    少年猛地抬頭，黑白分明的眼睛裏瞬間蓄滿淚水"姐姐姐！"聲音哽咽得變了調。
    這個從小被全家捧在手心的小少爺，此刻像找到救星般死死拽住林一寧的衣角。
    林一寧心疼地揉亂他的頭發"乖，不哭了，以後跟著姐姐。"她能感覺到少年單薄的肩膀在微微發抖。
    這幾天的旅途，對從小嬌生慣養的林子耀來說，無異於一場噩夢。
    "知青集合！"工作人員拿著花名冊開始點名，"雷家村的到這邊來！"
    林一寧牽著林子耀回到集合點，石辰燁已經提著行李在等了。
    這次分到雷家村的共有八人五個男生，三個女生。
    除了她和王慧，另一個女生穿著碎花連衣裙和小皮鞋，正用鼻孔打量著周圍的一切。
    "張婷！"那女生聽到點名，趾高氣揚地應了一聲，嫌棄地看了眼簡陋的牛車，"就這破車來接我們？"
    趕車的老漢——雷家村的生產隊長雷大柱——吧嗒著旱煙，眼皮都沒抬一下"隻是給你們拉行李，至於你們自己走回去。"
    石辰燁默默把四個人的行李搬上車。
    林子耀好奇地打量這個高大的青年"姐，他是"
    "石辰燁哥哥，姐姐的好朋友。"林一寧捏捏弟弟的手，"以後有事找不到姐姐，就找石哥哥，石哥哥會幫你的！"
    牛車吱呀吱呀地啟程了，八個知青跟在後麵。
    土路坑窪不平，沒走多久就有人開始抱怨。
    林一寧注意到林子耀臉色發白，額頭上沁出細密的汗珠。
    "子耀，喝點水。"她從挎包裏拿出行軍壺，裏麵悄悄摻了幾滴靈泉水。
    少年接過水壺，突然又遞回來"姐姐先喝。"
    這小小的舉動讓林一寧心頭一暖。
    她象征性地抿了兩口，把水壺遞給他，他才咕咚咕咚喝起來。
    水壺在王慧和石辰燁手中轉了一圈，最後回到林一寧手中。
    "喂，給我喝點！"張婷伸手就要搶。
    林一寧把水壺往身後一藏"不好意思，剩的不多了。"
    "小氣鬼！"張婷翻了個白眼，"誰稀罕！你們幾個都喝過的水，誰知道有沒有傳染病！"
    王慧氣得漲紅了臉，林一寧按住她的手"沒事，不氣，惡人自有天收。"
    話音未落，張婷突然"哎喲"一聲摔了個狗吃屎，膝蓋上頓時擦破一層皮。
    "哈哈哈！"林子耀第一個笑出聲，其他知青也跟著哄笑起來。
    張婷狼狽地爬起來，裙子沾滿塵土，再也不敢囂張。
    林一寧悄悄收回精神異能，轉頭看見石辰燁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揚。
    犼桓在她挎包裏動了動，傳音道"活該！要不要我再給她來個兔子蹬鷹？"
    "別鬧。"林一寧輕拍了下挎包，目光投向遠處起伏的山巒。
    雷家村，陸少升的故鄉，就在那片青山之後。
    夕陽西下，牛車的影子越拉越長。
    八個知青拖著疲憊的步伐跟在牛車後麵，終於看到了坐落在山腳下的知青點——幾間低矮的土坯房，圍成個簡陋的院子。
    "到了。"雷大隊長跳下牛車，朝院子裏喊"建國！新知青來了！"
    一個皮膚黝黑的高個子青年快步走出來，袖口和褲腿都挽著，露出結實的手臂和小腿。
    他掃了眼新來的知青，目光在林一寧身上多停留了兩秒"我是知青隊長劉建國，男知青跟我來，女知青找李紅梅。"
    分配宿舍時矛盾立刻出現了。
    男知青宿舍原本六人一間，現在要再塞五個人進去。
    劉建國皺著眉頭解釋"每間最多再加兩個床位剩下一人大隊長您看怎麽辦？"
    "大隊長，真的擠不下！"一個戴眼鏡的男知青立刻抗議，"這麽熱的天，六個人都轉不開身了！"
    "你先安排四個人先住下，剩下的那個給我走，去村民家借住！"大隊長說。
    林一寧注意到小石頭悄悄拽了下林子耀的袖子，少年立刻會意"大隊長，我和石辰燁哥哥住一起！"
    剩下的三個知青沒動，都在等著大隊長安排！
    雷大隊長抽著旱煙，眯眼打量這幾個城裏來的年輕人"這樣，你們三個既然不想住知青點，我去問問誰家有空房，對了，我忘說了，是有償借住，一個月最少五毛錢。"他故意加重"有償"二字。
    三個男知青聽到有償借住，立刻變了臉色，互相推諉起來。
    最終他們決定用剪刀石頭布決定誰去村民家，結果林子耀輸了。
    大隊長用眼神示意林子耀跟上。
    小石頭伸手拉住林子耀詢問"大隊長，我能和林子耀一起嗎？"
    大隊長說"不能，現在村裏自己房子都不夠住，一家塞一個人都夠嗆，一家塞下你們兩個不可能！林子耀跟我走吧！"
    "等等。"林一寧突然開口，"大隊長，我認識你們村的陸少升，他家有空房嗎？"
    "小升？"雷大隊長手裏的煙杆差點掉地上，"你認識小升？"
    "他和我哥哥是戰友，我們一起吃過幾次飯。"林一寧輕聲解釋，注意到大隊長的眼神立刻變得親切許多。
    可惜陸家也沒有多餘房間。
    最終大隊長答應幫忙找能接收兩個人的村民家。
    趁著其他人去領糧食的空檔，林一寧帶著林子耀直奔陸家，她得先給陸家打個招呼。
    沿著村中小路走了約莫十多分鍾，眼前出現一座低矮的土坯房。
    院牆是用樹枝編的籬笆，已經有些歪斜。
    院子裏，一個紮著麻花辮的少女正在喂雞，看到陌生人立刻警惕地站直了身子。
    "請問這是陸少升家嗎？"林一寧輕聲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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