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耳根瞬間燒了起來。
    林一寧抿嘴一笑，舀出麵粉"先給你下碗麵墊墊。"
    灶房裏很快彌漫著麵香。
    陸少升蹲在灶前添柴，火光映著他棱角分明的側臉。
    他看著林一寧纖細的手腕揉麵、擀麵，動作行雲流水般優美。
    當麵片在沸水中翻滾時，他忽然希望時光就停在這一刻——隻有他們兩個人，和這一鍋熱氣騰騰的麵。
    "嚐嚐，"林一寧遞來麵碗，上麵臥著兩個金黃的荷包蛋，"小心燙。"
    陸少升接過碗，這碗樸素的手擀麵，比他吃過的任何山珍海味都要美味。
    傍晚的灶房香氣四溢。
    林一寧像變魔術似的，將獵物變成了一桌盛宴紅燒兔肉醬色誘人，幹煸兔丁麻辣鮮香，叫花雞用荷葉包著，拆開時熱氣混著清香撲麵而來
    "寧寧！你太厲害了！"林子時直接用手抓起塊雞肉，燙得直哈氣也不舍得吐出來。
    陸少科把臉埋進碗裏，吃得滿臉醬汁；
    連向來矜持的陸少琦都添了三次飯。
    陸少升安靜地吃著，卻把每道菜都嚐了個遍——原來她記得每個人愛吃的口味，紅燒兔肉微甜，是給老人和孩子準備的；
    幹煸兔丁多放了辣椒，是照顧他和林子時的喜好
    "陸大哥，"林一寧突然夾了塊雞腿肉放到他碗裏，"多吃點。"
    陸少升望著碗裏的雞腿，胸口那團棉花不知何時化開了，變成一股溫熱的暖流，湧向四肢百骸。
    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什麽叫"人間至味"。
    第二天吃過早飯，陸少英站在堂屋裏，手指不安地絞著衣角"爺、奶奶，我們想著今天回去了"
    陸奶奶手裏的針線活停了下來"這才住幾天？現在又不用下地，多住兩天"
    "家裏養的雞該喂了，菜地也該澆水了"陸少英低著頭，聲音越來越小。
    林一寧放下正在剝的豆子"少英姐，你懷著孕呢，這些活讓姐夫去幹不行嗎？"
    她轉頭看向王磊，"要不讓陸大哥和我哥陪你回去一趟？"
    王磊連忙擺手"不用不用，家裏活不多。少英就是惦記那幾隻雞"
    "那我們也去！"林一寧拍拍手上的豆殼，"正好認認門，以後好去串門。"她衝王磊笑笑，"姐夫不嫌棄吧？"
    王磊黝黑的臉上露出憨厚的笑容"不嫌棄，就是家裏條件差"
    "這年頭誰家不是湊合過？"林一寧已經起身去拿草帽。
    一個小時的鄉間小路走得並不輕鬆。
    林一寧注意到陸少英時不時扶著腰，額頭上沁出細密的汗珠。
    "快到了，"在距離王家村還有一段距離時，林一寧突然停下，"咱們在這等等小石頭，他帶著犼桓去山裏打獵了，說要給少英姐補身子。"
    林子時恍然大悟"我說怎麽沒見石同誌！"他拍拍陸少升的肩膀，"老陸，咱倆在這等著，讓她們先回去，天太熱了！"
    陸少升點點頭說好。
    還沒進王家院子，尖利的罵聲就刺入耳膜
    "懶婆娘！回個娘家野到現在還不回來！雞都快餓死了！"
    林一寧一把拉住要進門的陸少琦，示意大家停下。
    王磊尷尬地搓著手"林妹妹，我娘就這脾氣，沒惡意的"
    "沒惡意？"林一寧冷笑，"罵自己懷孕的兒媳婦是懶婆娘？"
    她銳利的目光掃過王磊，"姐夫，你們家是沒人幹活了，非得孕婦伺候？"
    王磊急得額頭冒汗"不是我會幹活的"
    陸少英輕輕拽了拽林一寧的袖子"沒事的，我都習慣了。王磊很護著我"
    "習慣？"林一寧聲音發緊，"她天天這樣？"
    陸少英低下頭，手指無意識地撫著微隆的腹部"婆母一直嫌陸家窮後來見王磊護著我，就更後來王磊提出分家，她卻讓我們淨身出戶，還"
    "姐！"陸少琦突然哭出聲，"你怎麽不跟大哥說！爺爺奶奶還以為你過得好"
    陸少英的眼淚砸在黃土上"大哥在部隊不容易家裏你們還小"
    陸少開一拳砸在路邊樹上，樹皮簌簌落下。
    林一寧看著這個沉默的少年指節滲出血珠，胸口像壓了塊石頭。
    院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穿著嶄新藍布衫的婦人叉腰站在門口"站我家門口嘀嘀咕咕啥呢？還不進來幹活！"
    王母三角眼裏閃著刻薄的光，在看到林一寧精致的穿著時明顯愣了一下，隨即嗓門更大了"喲，還帶著城裏小姐來吃白食？"
    林一寧突然笑了，那笑容讓王母莫名打了個寒顫。
    "吃白食？"林一寧輕笑一聲，從挎包裏掏出一個油紙包，"這是今早剛炸的肉丸子，原本是給少英姐路上吃的。"
    她故意在王母眼前晃了晃，香氣頓時彌漫開來。
    王母的視線黏在油紙上，喉嚨不自覺地滾動。
    林一寧卻轉手將油紙包塞給陸少英"姐，你先墊墊肚子。"
    王母臉色頓時鐵青"好啊！拿著我王家的東西做人情！"她伸手就要搶，卻被王磊攔住。
    "娘！"王磊聲音發顫，"少英懷著您孫子呢！"
    "誰知道是不是我們老王家的種！"王母啐了一口，"陸家窮得叮當響，指不定"
    "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打斷了汙言穢語。
    王母捂著臉，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個嬌小的城裏姑娘，林一寧的手還懸在半空，眼神冷得像冰。
    "這一巴掌，是教你什麽叫禮義廉恥。"林一寧聲音不大，卻字字如刀，"現在，我們來談談分家的事。"
    "分家？"王母尖笑起來，"行啊！淨身出戶！每月再交二十塊養老錢！"
    "林妹妹"陸少英驚慌地拉住她，"我們沒那麽多錢"
    "二十塊錢，你在想屁吃！"
    林一寧雙手叉腰，站在王家破舊的院門前，聲音冰冷，"少英姐要是有那二十塊錢，天天雇人打著你們玩，一天兩頓都花不完，你要不要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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