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那人應聲倒地，譚秋萍這才算看清了王二毛真正的實力。
    說實話，這四人的功夫著實不錯，就算是在正式場合光明正大地動手，她自問，也絕無可能在短短的三五分鍾之內就能解決戰鬥，雖是最終總能打贏，但也要費上一番力氣才行。王二毛功夫上的特點在這種環境裏自然是占到了不少便宜，但以他出手的速度和對手上力度的掌控來看，可以肯定，他在跟自己之前的兩次動手時，留了力。
    這個家夥！
    牆上的功夫，上海灘上可以排第一，黑燈瞎火，上海灘上還是可以排到第一！
    她頓時感覺到有種極度的挫敗感，在他的身邊，自己怎麽反倒像是個累贅？
    出於殺手的職業習慣，她立刻便俯下身去檢查了一遍地上躺著的那四個。其中的三個，身上的傷口居然是一模一樣，都是喉管被重力擊碎，淤血窒息而死，兩隻手的手腕處，整整齊齊的上下兩道割傷，血水濺了一地。而最後倒地的那個，應該是這四人之中功夫最好的，手上並沒有致命傷，而王二毛擊在他太陽穴上的最後那一下，也沒有下死手，現在僅是昏迷不醒罷了。
    ……
    王二毛這時，已累得夠嗆。
    這一番高強度的動手雖隻有三五分鍾，旁人看似輕鬆愜意，他自己心裏是有數的，實是已經拚盡了全力，再要像這樣打上兩三分鍾的話，都不用對麵動手，自己就會累趴下。
    青山門裏的功夫，講究的就是一個“快”字，手眼身法步，全是圍著一個“快”字來做文章。而這些所有的快，都有一個總開關在控製著，那就是：心隨神使，意在神先。
    這是青山門裏最核心的心法，沒有之一。
    心、意、神三者之間的關係，學功夫的大多都會有師父教過，心是思想，意是欲望，神是本能。而青山的獨特之處，便是在於：欲望高於一切。
    世界上的事情就是這樣，當你的思想和本能都無條件地服從於欲望本身，那麽所有的事情都會變得簡單而迅捷。這，無所謂對錯，這，隻是一個淺顯的真理。
    當然，事情辦完，該裝還是要裝一下的。
    王二毛趁著譚秋萍低頭查看的間隙，偷著緩了緩，待到呼吸調整平順了，這才開口。
    “儂進來的辰光，就隻有這四個？”
    譚秋萍現在的心情並不怎麽好，聽王二毛問得像是自己還能放跑了別個，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廢話麽！要不是我死守住門口，能被他們偷襲得手？”
    王二毛這才想起，她似乎是受了傷，就算有再緊要的事，總該先關心一下人家的傷勢吧。
    “儂…… 沒事體吧，傷在哪裏？”
    譚秋萍又白了他一眼，“謝謝儂的一家門！我的這點傷就不勞儂來費心了。儂還是先想一想，接下來要哪能辦吧！這幾個人，身上的功夫是黑龍會的，他們出現在這裏，說明日本人相當重視在這裏的布控，而且，附近還有多少這種人，那就隻有天曉得了！”
    黑龍會是當時日本國內最大的黑幫社團，它既是一個幫派，也是一個聽命於日本情報係統的半軍事化的組織。在日本侵略中國的這幾十年裏，扮演著非常重要的角色。
    王二毛從沒和這種組織打過交道，他不禁看了一眼那個被打暈在地的人。
    “要麽…… 把他弄醒了問一問？儂…… 懂點日文的吧？”
    “朋友，儂高看我了！”
    兩個人麵麵相覷，相對無語。
    王二毛撓了撓頭，想了半天，“還是弄醒了問一下吧，說不定人家會講中國話呢！真的沒啥用場，那就再解決掉。”
    譚秋萍自是毫無異議，隻是用手指了指窗外，兩個人當下做了分工，由她來盤問這個黑龍會的人，而王二毛則是去到窗口，繼續觀察24號的動靜。
    ……
    角度不同，可以看到的區間和景深便是大不一樣，王二毛粗粗掃視了一圈，便不由自主地在心裏替譚秋萍喝了聲“采”，這個老江湖確實是有一套！
    從這裏望出去，先講24號，原先僅能看到書房邊側一角的，現在已能看到其中的大半，包括靠牆擺置的書台和書櫃，甚至還能看到書房另一側的床沿。有個老者靜靜地坐在書台前，像座雕像似的一動不動，麵前的書台上，散亂的攤放著幾本翻開的書冊，還有幾張散亂的信紙，比較顯眼的，是有兩門電話，一門黑色，一門紅色。
    二樓的客廳，房間不算大，靠裏的一排三人沙發上，坐著兩個身著灰色中山裝的人，應該是南京政府的官員，還有兩個黑西裝，一個站在沙發旁，一個站在客廳的門口，另有一個老婦人，打橫坐在一隻單人沙發上，身邊站著一個身材矮小的老仆。這些人均是一動不動，一聲不吭，那兩個官員偶有拿起茶幾上的茶杯來喝上一口，也是淺酌即止。
    再往洋房的門口看，從這個角度已經可以看到門口的青條石路，門口站著兩個身著日本黑色武士服的平頭男子，青條石路延展出去的拐角處，還有一個。
    王二毛心下有些存疑，沒立刻問，繼續往18號看。
    一樓和二樓在這個角度同樣是看不見的，但已能看見它三樓的主臥。透過陽台上的窗門看進去，窗簾並沒拉上，裏麵有兩個女人一個坐在床上，一個站著，正在說話。
    隔著玻璃，兩個女人的麵相都有些模糊不清，但這兩個的身形王二毛卻是相當熟悉。
    一個是周藝晴！
    還有一個…… 是廖雅泉！
    王二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兩個怎麽可能會出現在這裏？周藝晴不是跟顧胖子一起被吳四寶抓了嗎？
    他使勁揉了揉眼，再凝神細細分辨。
    沒錯！就是她倆！
    這是鬧得哪一出？
    ……
    他現在有點不知該要怎麽辦了，剛想回頭，就聽身後傳來一陣“劈裏啪啦”的抽耳光的聲響。
    雌老虎這是要開始拷問了？
    他回頭一看，差點沒笑噴了。
    譚秋萍倒真是不嫌費事，已經把那人的手腳反綁到了一起，搞成個四馬攢蹄式，直接用繩子吊了起來。
    再看那人身上，上身的衣裳都還在，褲子卻是已被剝光，兩大片白花花的腚子在這個幽暗的房間裏，分外搶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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