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黑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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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節黑棺
我下意識地低頭,透過渾濁翻湧、漂浮著腐爛物的河水,看向剛才驚鴻一瞥的位置——河床的淤泥深處。
那裏!
一塊巨大的、邊緣參差嶙峋的黑色石板,如同從地獄探出的巨獸獠牙,斜斜地插在厚厚的淤泥裏!它的材質……那在汙濁水波中依然清晰可辨的、如同活物般緩慢扭曲蠕動的暗紅色紋路……
和我在林府親手開啟的那一口冥棺,一模一樣!
第二口!
這個認知如同冰錐,狠狠鑿穿了我的天靈蓋!九棺鎮九州……這傳說……竟是真的!而且,就在這黑水沼的河底,就在我的腳下!
恐懼還沒來得及完全炸開,異變突生!
那口半掩在淤泥中的巨大黑棺,棺蓋邊緣的縫隙處,毫無征兆地溢出一縷縷極其淡薄的、近乎無色的氣體!這氣體在水中擴散的速度快得驚人,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令人神魂微微眩暈的異樣氣息,與林府那棺槨噴出的甜膩腐敗感截然不同,更加陰冷、更加……純粹,仿佛提煉到極致的死亡精華。
這氣息彌漫開來的瞬間,我周圍渾濁的黑水……活了!
不是錯覺!
無數細小的、近乎透明的漣漪在河水中瘋狂滋生!緊接著,密密麻麻、無法計數的透明蛆蟲,如同被投入沸水的米粒,從河床的淤泥裏、從漂浮的腐木中、甚至從那些腐爛的動物屍體內部,瘋狂地鑽湧出來!
它們比林府棺中湧出的那些更加細小,身體更加透明,幾乎完全融入河水,隻有那布滿全身、不斷開合的細小吸盤,在渾濁的光線下反射出令人頭皮發麻的微光。它們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食人魚群,鋪天蓋地,形成一股肉眼可見的、由無數微小個體組成的恐怖濁流,朝著我——這個散發著“美味”氣息的活物——洶湧撲來!
它們的速度太快了!比箭還快!渾濁的河水被它們攪動,形成無數細小的渦旋。那無數張開的、貪婪的吸盤,在視野中急速放大!
我甚至能感覺到河水因為它們的密集衝擊而產生的震動!冰冷的恐懼瞬間凍結了血液,四肢僵硬得如同灌了鉛。完了!這次真的完了!被這河底蟲潮吞噬,恐怕連骨頭渣子都不會剩下!
就在那致命的蟲潮即將觸及我身體的千鈞一發之際——
“嗡——!”
一聲沉悶的、仿佛來自遠古洪荒的嗡鳴,毫無征兆地從我緊攥的右手掌心爆發!
是那枚青銅鈴鐺!
它在我沾滿汙泥的手心裏劇烈地震顫起來!並非物理上的震動,而是一種源自內部的、直擊靈魂的共鳴!一股肉眼可見的、極其微弱的清冷光暈,如同投入死水的一圈漣漪,驟然從鈴鐺表麵擴散開來!
那光暈清冷、純粹,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古老和肅殺之氣,仿佛沉睡了萬載的凶兵驟然驚醒,散發出第一縷冰冷的鋒芒!
光暈掃過的刹那——
奇跡發生了!
那些瘋狂撲來的、如同地獄潮水般的透明蠱蟲,在接觸到這圈微弱清光的瞬間,如同被投入滾油的雪花,發出“嗤嗤”的細微爆鳴!衝在最前麵的蠱蟲身體猛地一僵,隨即像被無形的火焰灼燒,瞬間變得焦黑、扭曲、崩解!化作一絲絲極其細微的黑氣,消散在渾濁的河水中!
清光所及之處,如同在洶湧的蟲潮中開辟出了一小片絕對禁區!後續的蠱蟲如同撞上了一堵無形的、布滿尖刺的牆壁,發出更加密集、刺耳的“嗤嗤”聲,本能地瘋狂後退、翻滾、相互擠壓,在清光範圍外形成一片混亂翻滾的、由恐懼和貪婪交織的蟲群漩渦!它們依舊包圍著我,密密麻麻,填滿了視野,那無數微小的吸盤開合著,發出令人牙酸的密集摩擦聲,貪婪地覬覦著近在咫尺的“食物”,卻再沒有一隻敢輕易踏入那圈散發著致命清光的領域!
我僵在水中,心髒幾乎停止了跳動,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這詭異而震撼的一幕。
青銅鈴鐺……它在保護我?或者說……它在震懾這些來自冥棺的蠱蟲?
掌心傳來鈴鐺持續的、低沉而穩定的嗡鳴,那股清冷的光暈如同呼吸般明滅,維持著這脆弱的屏障。左臂烙印處的劇痛似乎也在鈴鐺嗡鳴的奇異韻律下,稍稍平複了一絲絲,但那陰寒的符文依舊像毒蛇般纏繞在手臂上。
就在這時,異變再生!
一隻體型稍大、隱藏在蟲群深處、身體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暗金色紋路的蠱蟲,似乎被鈴鐺的清光徹底激怒了,或者說,被那清光中蘊含的某種氣息刺激得更加瘋狂。它猛地發出一聲尖銳到幾乎撕裂耳膜的嘶鳴!這嘶鳴帶著一種狂暴的精神衝擊,震得我腦袋嗡嗡作響!
隨著它的嘶鳴,周圍原本因恐懼而退縮的蠱蟲群,如同被注入了狂暴的藥劑,短暫的混亂瞬間被一種更加嗜血、更加不顧一切的瘋狂所取代!暗金色蠱蟲猛地加速,身體化作一道模糊的金線,竟悍不畏死地朝著鈴鐺的清光領域狠狠撞來!它身後,是如同海嘯般重新洶湧撲來的蟲潮!那圈微弱的清光屏障,在狂暴的衝擊下,肉眼可見地劇烈波動起來,光芒明滅不定,仿佛隨時都會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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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鐺在我掌心的嗡鳴瞬間變得尖銳而急促!仿佛在發出警告!
屏障……撐不住了!
死亡的陰影,再次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我淹沒!
鈴鐺在掌心瘋狂震顫,嗡鳴尖銳如瀕死蜂鳴!那圈維係生死的清冷光暈在暗金蠱蟲率領的狂暴蟲潮衝擊下,如同狂風中的殘燭,劇烈搖曳、明滅不定!光芒每一次黯淡,無數透明吸盤便向前貪婪地推進一寸,密集的“嗤嗤”灼燒聲連成一片令人牙酸的死亡潮音!
屏障要破了!
冰冷的絕望扼住咽喉,肺裏最後一點空氣都帶著血腥的鐵鏽味。渾濁的黑水擠壓著身體,視野被瘋狂湧動的透明蟲潮和它們反射的、來自河麵灰暗天光的扭曲微光所占據。那暗金色的蠱蟲,如同蟲潮中淬毒的尖刀,再次狠狠撞在搖搖欲墜的清光上!
“嗡——哢!”
一聲仿佛琉璃碎裂的脆響,微弱卻清晰地在靈魂深處炸開!
清光屏障,碎了!
最後的保護瞬間消失!無數貪婪的吸盤,帶著冰冷的觸感,如同冰雹般狠狠吸附上我的皮膚、衣服!刺痛、麻痹、以及被億萬微小口器啃噬的恐怖感覺,如同電流般瞬間竄遍全身!意識被巨大的恐懼和劇痛撕扯,迅速沉向黑暗的深淵……
就在意識即將徹底沉淪的刹那——
“咚!”
一聲沉悶的、仿佛來自大地心髒的搏動,毫無征兆地從下方那口半掩在淤泥中的巨大黑棺深處傳來!
這聲音並不響亮,卻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穿透力!它無視了粘稠的河水,無視了瘋狂的蟲潮,如同無形的重錘,狠狠敲在我的心髒之上!
“咚!”
又是一聲!比剛才更清晰,更沉重!仿佛有什麽沉睡萬古的龐然巨物,在棺槨的囚籠中,被某種同源的氣息驚擾,正緩緩……蘇醒!
這來自棺槨內部的“心跳”響起的瞬間,整個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
那些瘋狂吸附在我身上、貪婪啃噬的透明蠱蟲,如同被無形的寒流瞬間凍結!所有細微的動作——吸盤的開合、身體的扭動、口器的啃咬——在千分之速度全網最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