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操控
    吞咽。冰冷的魂河入喉，帶來力量的充盈，卻填不滿那更深處的空洞。
    轉身。
    燃燒著青白光芒的眸子，如同兩盞為死亡引路的幽冥燈，緩緩掃過水麵。
    那些殘存的黑袍人，僵在白骨燈船上。鬥篷下的顫抖清晰可辨，先前儀式帶來的狂熱早已被冰冷的恐懼碾碎。他們像一群受驚的烏鴉，縮在即將傾覆的枯枝上。
    食物。
    這個定義簡單，直接，滿足這具軀殼最原始的需求。
    我的右手，五指收緊。青銅斷戟的戟柄傳來冰冷而順從的觸感，戟身暗沉的青金光澤流淌，那斷口處的鋒芒微微吞吐，渴望著下一次撕裂。
    無需號令，無需思考。
    身體已然前傾。
    覆蓋著骨甲的雙足在祭壇冰涼的邊緣微微發力——
    轟！
    腳下的骷髏頭壘砌的祭壇，猛地向下……塌陷了一尺！無數慘白的顱骨碎裂、滾落！
    而我的身影，借助這股反衝之力，如同一顆被投石機拋出的、燃燒著青白尾焰的隕石，無聲卻暴戾地……射向最近的一盞白骨燈船！
    速度……更快了！融合了斷戟的力量，這具身體的爆發達到了新的層次！
    那船上的黑袍人甚至來不及抬起結印的手！
    視野中，隻有那不斷放大的、猙獰的骨甲，以及那雙燃燒著死亡漩渦的眼眸！
    他喉嚨裏發出一聲短促至極的、被掐斷的哀鳴，下意識地將懷中那盞燃燒著綠色鬼火的骨燈……擋在了身前！
    愚蠢。
    我的左手……探出。
    並非握拳，也非爪擊。而是五指微曲，掌心那枚一直緊握的、“卵”所在的區域，骨甲微微張開，露出一片深邃的、不斷旋轉的……灰黑漩渦！
    噗——
    一聲輕響。
    那盞看似邪異的骨燈，連同其上燃燒的綠色鬼火，在接觸到掌心漩渦的刹那，如同泥牛入海，毫無聲息地……被吞沒了！連一絲波瀾都未泛起！
    那黑袍人的驚駭凝固在鬥篷之下。
    而我的右手……動了！
    青銅斷戟甚至未曾揚起，隻是就著前衝之勢，戟尾……如同毒蠍的尾針，向後……輕輕一磕！
    哢嚓！
    一聲令人牙酸的脆響！
    戟尾精準地點在了那黑袍人的……額頭正中！
    沒有巨大的聲響，沒有狂暴的能量溢出。
    隻有一點……極致的、凝聚的……青芒，自戟尾一閃而逝，沒入了他的頭顱！
    黑袍人的身體猛地一僵。
    下一秒——
    嗤嗤嗤……
    無數道細密的青色光線，自他鬥篷下的身體內部……透射而出！將他照得如同一個人形燈籠！
    他甚至連慘叫都發不出，身體便如同風化的沙雕，無聲無息地……坍塌、消散！化作一縷精純的、比怨魂將領更加濃鬱的死亡能量，被我的左手掌心……貪婪地吸收！
    一盞燈船，瞬間清空。
    我的身影毫不停滯，甚至未曾多看那消散的能量一眼，腳尖在即將沉沒的白骨燈船上輕輕一點。
    咻——！
    身影再次消失，化作一道索命的青灰流光，射向下一盞燈船！
    屠殺！
    一場沉默而高效的……屠殺！
    這些黑袍人，單個實力遠不如那怨魂將領，甚至可能不如墨塵。他們依仗的是詭異的儀式和數量。而當儀式被打破，數量在絕對的速度與力量麵前，變得毫無意義！
    噗！ 戟尖輕點，一個試圖舉起骨幡的黑袍人連同他的法器被一同貫穿，青芒一閃，盡數湮滅，吸收！ 哢嚓！ 骨甲覆蓋的左臂隨意一揮，另一個黑袍人撐起的微弱死氣護盾如同紙糊般破碎，脖頸被輕易撕裂，魂體被掌心漩渦抽取！ 嗡！ 青銅斷戟劃出一道短暫的弧光，第三、第四個黑袍人剛舉起的手印僵在半空，身體自上而下出現一道平滑的青線，旋即錯位、消散！
    我如同鬼魅，在殘存的白骨燈船之間閃爍、騰挪。
    每一次出現，必有一盞燈熄滅，必有一個黑袍人化為最純粹的死氣養料。
    沒有反抗，沒有有效的抵擋。隻有絕望的驚呼、徒勞的掙紮，以及最終被吞噬時那短暫的能量波動。
    右手斷戟，飲血則鳴，青芒越發明亮銳利。 左手漩渦，來者不拒，無論魂體、法器、死氣，盡數吞納，反饋給這具軀殼以更冰冷、更強大的力量。
    祭壇上，那口冰晶棺槨因能量被斷戟強行抽走，光芒已徹底黯淡，裂紋遍布，仿佛隨時會徹底碎裂。其中的巨蟒屍骸早已化為飛灰，隻留下一個空蕩的棺殼。
    水麵，因失去怨魂將領的操控，漸漸平息下來，隻剩下濃霧中那些無意識的透明人臉依舊哀嚎沉浮。
    很快。
    最後一盞白骨燈船。
    船上的黑袍首領。
    他似乎是唯一還試圖做點什麽的人。他放棄了所有防禦和攻擊的印訣，而是以一種極其古怪、迅捷的速度，用指甲劃破了自己的胸口，鮮血淋漓中，他雙手插入自己的胸腔，似乎想要掏出什麽……
    但，太慢了。
    我的身影，出現在他的麵前。
    懸浮於空，靜靜地看著他這徒勞而殘忍的自殘。
    他猛地抬頭，鬥篷滑落，露出一張蒼白扭曲、布滿瘋狂血絲的臉。他看到我，眼中閃過極致的恐懼，隨即被一種歇斯底裏的絕望取代。
    “以我之魂……獻……”他嘶吼著，想要完成最後的儀式。
    我的回應是——
    抬起……右腳。
    覆蓋著猙獰骨甲的腳掌，對著他和他身下的白骨燈船……
    輕輕……向下一……踩。
    嗡——！
    一股無形的、卻沉重如山的力量場，瞬間以我腳下為中心……擴散！籠罩了那最後一盞燈船！
    哢嚓……嘭！！！
    整盞白骨燈船，連同上麵那個黑袍首領，連哼都沒能哼出一聲，便被這股絕對的力量……瞬間……壓爆！壓成了一團混合著骨粉、血肉殘渣和精純魂能的……濃鬱能量團！
    左手掌心漩渦傳來吸力。
    咻——
    能量團縮小，被盡數吞噬。
    水麵，徹底恢複了死寂。
    所有的燈船，所有的黑袍人，所有的反抗……全部消失。
    隻有彌漫的灰霧，漆黑的水，破碎的祭壇，空蕩的冰棺。
    以及……懸浮於空、周身骨甲光澤幽暗、右手斜握青銅斷戟、左手微握……吞噬了所有“食物”的……我。
    冰冷的滿足感在體內流淌，力量達到了一個新的峰值。
    但那股空洞感，依舊存在，仿佛在催促著……尋找更多……更極致的……東西。
    我緩緩低下頭。
    燃燒著青白光芒的眸子，再次……落在了那口徹底報廢的冰晶棺槨之上。
    他的目光如同兩道利箭一般，徑直穿透了那破碎不堪的冰晶，直直地射向了棺槨的內部。
    在棺槨之中，那些暗紅色的血管狀觸須正微微地蠕動著，仿佛它們還擁有著一絲生命力，想要重新連接起來。然而，由於失去了能量源的支撐，這些觸須顯得異常萎靡，失去了往日的活力。。
    這些觸須，是祭壇陣法的一部分，連接著更深處的……東西。
    我的左手……緩緩抬起。
    掌心那枚“卵”所在的區域，骨甲下的漩渦已然平息。
    但五指……卻微微張開。
    對準了……棺槨底部。
    一種直覺。
    這口棺，這個祭壇，乃至這片水域……它們的核心……在下麵。
    那更深、更黑暗的地方。
    有什麽東西……在呼喚。
    不是戟的共鳴。
    而是另一種……更隱晦、更古老、更……饑餓的……
    呼喚。
    我的嘴角，在那一片死寂中。
    緩緩地。
    再次。
    咧開。
    然後——
    覆蓋著骨甲的右手，青銅斷戟……調轉！
    戟尖向下！
    對準了棺槨底部那些蠕動的暗紅觸須！
    狠狠地——
    刺了下去！
    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