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莫大掌門把《明月拳》的意境，揉進了他的衡山劍法裏。”
    陸羽指尖轉著紅酒杯，語氣平淡地向周圍滿臉疑惑的人解釋。
    眾人這才恍然大悟。
    先前就見莫大掌門和定逸師太、天門道長湊在一起低聲交談，頻頻提起星辰閣功法如何神奇，如今看來，果然是星辰閣的手段又一次顯了威。
    此刻擂台上，莫大掌門的劍招愈發驚豔，每一劍都泛著如水般的清輝，看得台下一眾女弟子眼睛發亮，滿是豔羨。
    自古便有《猴子撈月》的寓言一群猴子見井裏映著“月亮”，以為月亮真的掉進了井中，便首尾相接地掛在井邊“撈月”，到最後才發現不過是一場空。
    後來也有“猴子觀月”“猿猴戲月”之類的想象，說到底，都是借月亮的清靈，來襯猴子的敏捷靈動。
    這麽想來，陸大有那套隨性跳脫的“猴劍訣”，對上莫大掌門這清輝流轉的“月光劍”，倒真像是一場早有定數的宿命對決。
    擂台上的兩人，就這麽你來我往地纏鬥著。
    陸大有握著劍柄的手，早已沁出了一層冷汗。
    莫大那招“清輝籠霧劍”實在厲害，劍圈像裹了層月光薄霧，把他周身罩得密不透風，連呼吸都覺得滯澀。
    方才他憑著“獼猴脫籠劍”的巧勁擰身，勉強避開了一記橫斬，可劍穗還是被劍風掃得亂飛，肩頭的衣料也被劃開一道細口，涼風吹得皮膚發緊。
    他試著想反擊，手腕微沉便要遞出招式，可劍尖剛碰到莫大的劍刃，就被對方劍上那股溫潤卻韌勁十足的“月光勁”引偏，手腕酸麻得幾乎要握不住劍。
    “小輩，要是隻剩這點能耐，不如趁早認輸。”
    莫大的聲音混在劍風裏傳來，帶著幾分長輩對晚輩的提點，可劍勢卻陡然變得淩厲。
    下一秒，劍影先藏在朦朧霧色中，待陸大有全神貫注防備時，劍尖突然像明月破雲般刺出，直取他心口！
    陸大有慌忙往後跳，腳腕卻不巧絆在擂台木板上的劍痕裏，身形一下子頓住，露出了破綻。
    就是此刻！
    莫大眼中閃過一絲精光，劍招再變，竟是明月劍裏最厲害的殺招！
    劍刃上的白光驟然亮得刺眼，像一輪皓月懸在半空，劍尖劃出筆直的軌跡，連空氣都被刺得“嗡”作響，根本避無可避！
    台下令狐衝猛地站起身，連一直掛在他肩頭的毛球都忘了蹦跳，爪子緊緊扒著欄杆，圓眼睛瞪得溜圓。
    裁判席上，風清揚撚著胡須的手也停了下來，眼底飛快掠過一絲緊張。
    這招又快又準又狠，就算是先天大成高手都難硬接，更別說陸大有了。
    可就在劍尖離陸大有心口不足兩寸時，他腦子裏突然“轟”的一聲。
    先前陸羽閑聊時說的“猴子戲月，不在於撈，而在於跟著月亮的節奏動”，風清揚點撥他“劍法要順其自然，最重要的是守住本心”，還有小時候在華山溪畔，看猿猴在月光下戲耍月影的畫麵，一下子全湧進了腦海。
    他忽然就忘了劍譜上的招式，忘了該怎麽拆解，隻覺得渾身的經脈都通暢了，手腳也比平時靈活了好幾倍。
    陸大有的身形驟然矮下去，像靈猿俯身去探溪水，手裏的長劍也沒了先前的滯澀，隨手揮出的劍招，帶著溪畔猿猴戲月的靈動。劍尖看似亂點，卻每一下都精準撞在對方殺招的勁勢節點上。
    台下眾人隻覺得眼前一花。
    陸大有的身影竟分出了四五個幻影，有的像幼猴跳過山澗，有的似老猿攀著樹枝，連他背後都慢慢浮起一道丈高的黑猿虛影，毛茸茸的臂膀和他手裏的長劍動作一模一樣，仿佛人和猿一起在舞劍。
    “這是……”
    莫大瞳孔猛地一縮，自己那記殺招的勁勢，竟然被這看似雜亂的劍招卸去了大半。
    他急忙變招，想用水月般的劍圈困住陸大有，可陸大有哪裏會給機會？
    隻見他借著幻影的掩護，劍勢突然變得沉猛，鐵劍裹著黑猿虛影的力道，狠狠劈在那圈月光劍影上！
    “錚！”
    一聲脆響震得全場人耳朵發鳴。
    莫大隻覺得一股又狂躁又靈動的勁氣順著劍刃湧來，手腕疼得鑽心，手裏的長劍一下子脫手飛了出去，帶著白光釘在了擂台邊緣的木樁上。
    他自己也被餘勁推著往後退了好幾步，重重撞在圍欄上，嘴角溢出了一絲血跡。
    陸大有還保持著劈劍的姿勢，背後的黑猿虛影慢慢消散，那些幻影也合在了一起。
    他喘著粗氣，低頭看著手裏的劍，好像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做了什麽。
    台下先是一片死寂，緊接著就爆發出震天的喝彩聲。
    令狐衝大笑著抱起毛球，毛球“吱吱”叫著揮著爪子。
    風清揚撚著胡須笑了，眼底滿是讚許。
    陸羽晃了晃手裏的紅酒杯，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
    莫大捂著胸口，望著陸大有，過了好一會兒才苦笑著開口。
    “老夫輸了……你這‘猴劍訣’，果然沒辜負‘戲月’這兩個字。”
    陸大有趕緊收了劍，躬身拱手，臉上又露出了平時的憨笑。
    “前輩您承讓了！晚輩也就是僥幸悟了點皮毛而已。”
    台下的議論聲漸漸熱鬧起來，有人說陸大有這是“以巧破拙”，也有人歎莫大掌門的月光劍雖美，卻還是輸在了“太求圓滿”。
    定逸師太看著擂台上的陸大有，轉頭對身邊的定閑師太輕聲道。
    “這孩子的劍裏，有江湖少見的活氣，倒真該謝謝陸閣主，能點出這麽特別的劍法。”
    定閑師太笑著點頭，目光落在的陸羽身上，又轉回到陸大有身上。
    “不止是劍法活，心也活，你看他贏了之後，半分得意都沒有，還是那副憨厚模樣，這份心性，比劍法更難得。”
    另一邊，嵩山二太保陸柏臉色難看至極，指節因攥緊拳頭而泛白。
    身旁的左冷禪則一言不發，指尖有節奏地敲擊著桌麵，眼底的陰鷙幾乎要溢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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