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曉時分，殘月還懸在天際，浪濤裹著碎冰似的晨霧拍打著防波堤。我攥著浸透鹽水的潛水服，指節凍得發白。陸川已經在礁石上綁好了鋼索，戰術靴下散落著寒光凜凜的魚叉，"今天實戰模擬——在暗流區解救人質。"他轉頭時，迷彩服領口露出的舊疤在晨光中泛著淡粉色。
    我深吸一口帶著海藻腥味的空氣，冰涼的海水漫過膝蓋。負重裝備比昨天重了十斤，鉛塊壓得鎖骨生疼。剛遊出二十米，腰間的安全繩突然繃緊，整個人被拽得向後仰。陸川的聲音混著浪響傳來："人質溺水，三秒內定位！"
    鹹水灌進呼吸麵罩，我強迫自己沉入渾濁的水底。暗流像無形的手撕扯著四肢，眼前漂浮的海藻纏住脖頸。記憶突然閃回昨天被漁網困住的窒息感，心跳在耳膜下瘋狂撞擊。但當看到模擬人質的假人正在礁石縫裏下沉時，身體比意識更快做出反應——我抽出匕首割斷纏在假人身上的繩索，同時用膝蓋頂住礁石借力，托著假人奮力上浮。
    剛探出水麵，一柄魚叉擦著發梢飛過。陸川不知何時繞到側方，第二支魚叉已經瞄準我的胸口："解救成功？敵人可不會放過你。"我抱緊假人側身翻滾，鋒利的叉頭紮進礁石濺起火星。鹹澀的海水混著汗水流進眼睛，刺痛中我突然想起他教的"盲擊"要領，反手將備用魚叉朝著聲源擲出。
    金屬碰撞聲在晨霧中炸開。陸川輕鬆格擋開攻擊，卻露出難得的笑意："有點意思。"他收起魚叉，指了指遠處翻湧著白沫的海域："真正的挑戰在那裏——有漩渦的沉船區。"我順著他的目光望去，殘破的船骸在浪濤中若隱若現，海麵上漂浮著鏽蝕的鐵鏈。
    潮水突然變得湍急，仿佛有巨獸在海底蘇醒。我握緊假人，感覺鉛塊背心的重量正在將自己拖向深淵。但當陸川率先紮進那片暗流時，我深吸一口氣，也跟著躍入水中。冰涼的海水瞬間吞沒了所有光線，而在黑暗深處，新的較量才剛剛開始。
    海水像濃稠的墨汁裹住全身，鉛塊背心拽著我急速下沉。沉船的鏽骸在幽藍的光線裏浮現，斷裂的桅杆纏著海藻，像極了張牙舞爪的怪物。暗流突然加劇，我死死抱住假人，戰術匕首在掌心攥出了汗。
    陸川的身影從殘骸後方竄出，手中的魚叉泛著冷光。我側身避開，假人卻被他一把扯住。纏鬥間，纏繞在沉船支架上的鐵鏈突然鬆動，嘩啦啦的聲響驚得我心頭一顫。陸川趁機用魚叉抵住我的咽喉，麵罩後的眼神帶著壓迫感：“分神的代價。”
    就在這時，一股巨大的吸力從沉船底艙傳來——是漩渦！鐵鏈如活蛇般狂舞，我被其中一根纏住腳踝。陸川的表情瞬間凝重，他揮刀斬斷假人身上的繩索，轉而抓住我的手臂。但漩渦的力量太過凶猛，我們兩人被同時拽向黑暗的艙口。
    千鈞一發之際，我將匕首狠狠插入身旁的木板，借力扭轉身體，用膝蓋頂住陸川的胸口。他立刻反應過來，反手抓住我的腰帶。在即將被吸入艙內的瞬間，我們同時發力，借著反衝力掙脫鐵鏈。上浮的過程中，我瞥見陸川的小腿被鐵鏈劃出一道血痕，殷紅的血在海水中散開，像綻放的罌粟花。
    浮出水麵時，我劇烈地喘息著，鹹澀的海水嗆得喉嚨發疼。陸川摘下呼吸麵罩，抹了把臉上的血：“不錯，絕境中還能保持冷靜。”他指了指遠處重新飄來的訓練假人，“再來一次。記住，真正的戰場，比這凶險百倍。”我望著泛著泡沫的海麵，握緊了還在滴水的匕首。朝陽終於躍出雲層，金色的光芒灑在波濤上，而我的訓練，永遠在下一場挑戰中。
    我抹去臉上的鹹水，重新調整呼吸麵罩，目光死死鎖定那具在浪尖起伏的訓練假人。陸川已經再次潛入水中，隻留下一道轉瞬即逝的黑影。這次我沒有急於下潛，而是先觀察海麵波紋的走向——暗流的湧動在水麵總會留下蛛絲馬跡。
    當發現左側三米處有規律的漩渦時，我深吸一口氣紮入水中。鉛塊背心帶來的沉重感反而成了優勢，讓我能更快突破表層的亂流。沉到十米左右，借著穿透海水的陽光，我看到陸川正躲在沉船殘骸的陰影裏，魚叉對準了假人。
    我放緩動作，利用海流的掩護悄悄靠近。就在他準備動手的瞬間，我突然加速，用肩膀狠狠撞向他的側腰。陸川顯然沒想到我會主動攻擊，整個人被撞得偏移方向。但他反應極快，在空中扭轉身體，魚叉反掃而來。
    我側身避開，同時甩出腰間備用的繩索，套住假人迅速往上遊。然而剛浮出水麵，就感覺腳踝一緊——陸川不知何時繞到下方，用手臂死死纏住我的腿。我們再次沉入水中，氣泡在四周瘋狂炸開。
    纏鬥中，我摸到他腰間的匕首鞘。就在他想用鎖喉技製服我時，我猛地抽出匕首，抵在他的頸動脈位置。陸川微微一怔，眼中閃過一絲讚許，隨即鬆開了手。我們同時浮出水麵，大口喘著粗氣。
    “進步很大。”陸川抹了把臉，看著我因為激烈運動泛紅的臉，“但別忘了，戰場上可不會給你用匕首威脅對手的機會。”他指了指遠處正在漲潮的海麵，“最後一輪，這次沒有規則，也沒有假人——就我們兩個，直到一方徹底失去戰鬥力。”
    我握緊手中的匕首，鹹澀的海風卷著浪花拍打在臉上。夕陽將海麵染成血色，遠處的雲層翻湧如怒濤。這一次，我要證明，自己不再是那個初次握刀時瑟瑟發抖的新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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