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終章落定的刹那，她抬手去擦眼淚，指尖卻像擰不幹的海綿，怎麽也止不住奔湧的淚水。路燈將她睫毛上的水光染成細碎的星，顫抖著問："男孩是你？那故事裏的女孩...和我有關係嗎？為什麽我們的遭遇會這麽像？"
    胸腔裏翻湧的話語幾乎要衝破喉嚨，舌尖抵著上顎，生生將"前世的你"咽回心底。喉結滾動兩下，我扯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就當是我的白日夢吧，故事都是假的。"
    她突然駐足，沾著淚痕的臉在月光下泛著珍珠般的光澤，聲音帶著某種執拗："那如果——我是說如果——女孩沒有出國，或者回來找他了呢？"風卷著她的話撞進耳朵，十年前的記憶碎片在眼前炸開，那些深夜裏反複咀嚼的遺憾突然鮮活起來。
    "不可能了。"我望著遠處收費站的燈光，語氣冷得像淬了冰，"男孩已經遇到另一個女孩，他們在一起了。"她猛然轉身，白裙掃過我的小腿，發梢的茉莉香混著鹹澀的淚水氣息："為什麽不行？為什麽連試都不試？"
    "因為新女孩眼裏盛著整片星河，"我握緊拳，指甲掐進掌心，"她和她的家人，都願意為這份感情鋪好路。而故事裏的女孩......"喉嚨突然哽住，咽下那些爭吵、眼淚與破碎的承諾，"就算重逢，等待他們的，不過是重蹈覆轍。"
    她站在原地，月光將她的身影拉得纖長又單薄，眼眶通紅卻倔強地與我對視：“可錯過的遺憾，難道不比現實的安穩更蝕骨嗎？”這句話如同一記重錘，砸在我心底最柔軟的角落，那些午夜夢回時的輾轉反側，又一次清晰地浮現。
    我剛要開口，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是女友林爽發來的消息：“我困了，我不等你啦。”笑容燦爛。鎖屏壁紙是我們海邊拍的合照，她依偎在我肩頭，陽光灑滿臉龐。
    王勝楠的目光也落在屏幕上，沉默良久，輕聲說：“看來故事裏的新女孩，真的很幸福。”她伸手將滑落的外套重新裹緊，嘴角扯出一抹苦澀的笑，“你說得對，有些故事，結束在回憶裏，或許才是最好的結局。”
    收費站的指示牌在不遠處閃爍，我的車安靜地停在那裏。我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語氣恢複平靜：“時間不早了，先送你回家吧。”她點點頭，踩著白色涼鞋往前走，步伐卻不再像之前那樣慌亂。
    回程的路上，車內彌漫著淡淡的沉默。王勝楠望著窗外飛馳而過的路燈，突然開口：“其實，當時我真的很慌亂，不過還是要謝謝你再次保護我。”她聲音很輕，卻字字清晰，“有些遺憾，是永遠無法彌補的；但有些遺憾，或許是給新故事留白的機會。”
    我握著方向盤的手微微收緊，她轉頭看向我，眼神裏多了幾分釋然：“謝謝你的故事，也謝謝你今天的幫忙。”
    將她送到小區樓下時，她脫下外套遞給我，發絲在夜風中輕輕飄動：“希望你的新故事，永遠不會有遺憾。”看著她轉身走進樓道的背影，我站在原地許久。手機再次震動，這次是女友發來的撒嬌語音：“快回來啦！好想快點見到你~”
    夜風拂麵，我望著天上的月亮，突然覺得，或許命運自有它的深意。有些遺憾，是為了教會我們珍惜當下；而有些故事，結束在最美好的時刻，或許就是最好的結局。
    將車停在林爽家樓下的梧桐樹蔭裏，我利落地從後備廂翻出備用衣物。沾著搏鬥痕跡的外套被揉成團塞進收納袋時，指腹不經意擦過衣擺殘留的茉莉香——那是方才披在王勝楠身上留下的。深吸一口氣，我甩開紛雜思緒，整理好領口往樓上走去。
    防盜門鎖哢嗒輕響，玄關處亮著的小夜燈將暖黃的光暈投在木質地板上。臥室門縫漏出一線微光，推門時聽見被褥窸窣的響動。林爽蜷在床頭，手機屏幕冷光映得她眼下青黑明顯，珊瑚絨睡衣的兔子耳朵軟趴趴垂在兩側。
    "還沒睡？"我隨手將鑰匙放在床頭櫃，目光掃過她泛紅的眼眶。她抱著毛絨玩偶往床沿蹭了蹭，鼻尖皺成委屈的弧度："今天理貨把新到的貨品弄混了......店長當著全店人的麵訓我。"尾音帶著不易察覺的哽咽，纖細的手指無意識揪著玩偶耳朵，"我是不是特別笨啊？"
    我在床邊坐下，伸手揉了揉她蓬鬆的發頂，將她輕輕摟進懷裏。洗發水的檸檬香混著她身上淡淡的奶香縈繞鼻尖，和方才冷冽的茉莉氣息截然不同。"誰規定第一次就能做到完美？"下巴抵著她發旋，我感受到她肩頭的顫抖漸漸平息，"明早我給你做好吃的彌補你。"
    林爽抬起頭時，睫毛上還掛著將落未落的淚珠，卻已經彎起嘴角："真的嗎？那你做好多好吃的！"指尖戳著我胸口，溫熱的呼吸透過布料傳來，"還要誇我是世界上最可愛的女孩。"
    月光透過紗簾爬上窗台，在她發梢鍍上一層銀邊。我笑著刮了刮她泛紅的鼻尖，心底那些關於前世的漣漪，終於被此刻的溫暖撫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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