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最後這天下午灰藍色的雲層壓得極低，仿佛觸手可及，細密的雨絲悄無聲息地從天際垂落，像一層朦朧的紗幕籠罩著海麵。海水失去了往日的湛藍，泛著幽深的鉛灰色，浪頭裹著白色的泡沫，一下又一下地拍打著岸邊的礁石，濺起細碎的水花，轉瞬便融入連綿的雨幕。
    遠處的海岸線在雨霧中若隱若現，幾艘漁船亮著昏黃的燈光，緩緩駛向港灣，拖曳出長長的、模糊的光影。海鷗低低地掠過水麵，翅膀偶爾沾到雨珠，發出幾聲淒厲的鳴叫。沙灘上早已沒了遊人的蹤跡，濕潤的沙子被雨水衝刷得平整光滑，隻留下幾行被迅速衝淡的腳印。
    細雨連綿不斷，輕柔地灑在海麵上，泛起陣陣漣漪，和著海浪的嗚咽，奏出一首低沉的交響曲。整個世界仿佛都安靜了下來，隻剩下雨聲、濤聲，還有那片被細雨浸潤得愈發蒼茫的大海。
    我在雨中感受雨的溫度，前世的一段記憶清晰了，前世的今天我遇到了湯小琳，當時她不知道為什麽沒有坐公交車，選擇一個人孤獨的行走在煙威高速上，也沒有打傘，直到後來我也沒有追問，她隻是說想走走，可能有什麽心事。
    我前世這天去市區逛街，買金猴鞋子被送了一把雨傘，我回程坐公交車，在影視城到收費站的看到她，
    當時也是下著細雨，我下車後回到公司後想起那道孤獨的身影，拿起雨傘跑了過去，一直跑到橋上才看到她，她走過了大橋中間了，距離我不到300米，我趕忙去追，跑到她麵前把傘給她，我當時一直盯著她看，沒有說話，把傘放到他手上就跑開了，一個禮拜後她過來還傘。
    見到她後問她怎麽知道我在這裏的，她回道問了好多人。我很激動，讓同事開著快艇帶著我們在海麵上遊玩一圈，我們的故事也由此展開……
    今生還要去見她嗎？我問自己，糾結一番還是決定見，和老趙說我去偷懶，讓他幫我打掩護後我就離開，找個沒人的地方把我的車子放出來，看看時間也差不多了，啟動車子向目的地駛去……。
    細雨如銀針般簌簌墜落，將天地織成一片朦朧的灰幕。我車剛行駛出收費站不遠處，望著遠處跨海大橋蜿蜒的輪廓。雨霧中，一個單薄的身影行走在雨中，白色裙擺被風掀起又落下，像是一隻淋濕翅膀的蝶。她的輪廓在雨簾裏忽明忽暗，隨著潮霧的聚散若隱若現。浪花拍打著礁石，濺起的水珠與細密的雨絲混作一團，將她的身影襯得愈發孤寂，仿佛整個世界隻剩下她與這無邊無際的雨。
    雨刮器規律擺動，將玻璃上的水痕絞成細碎的銀絲。我望著後視鏡裏那個固執的白色身影，握緊方向盤的手青筋微凸——前世的遺憾在胸腔裏翻湧，這次絕不能再錯過。按下解鎖鍵，潮濕的海風裹挾著她發梢的茉莉香灌進車廂："湯小琳，上車。"
    她渾身濕透的模樣讓我喉頭發緊。車門打開時，她瞳孔劇烈收縮，沾著雨珠的睫毛下藏著驚惶與戒備。我利落地拉開副駕門，皮革座椅還殘留著暖意："威海職業技術學院，湯小琳，車上說。"
    引擎啟動的瞬間，我摸出疊得方正的新毛巾。她指尖冰涼，接過時卻倔強地不肯直視我。車載香薰混著咖啡的焦香，氤氳出曖昧的溫度："為什麽不坐車？" 這個困擾我兩世的問題終於問出口，得到的答案卻像根細針，狠狠紮進心髒——"錢，丟了。"
    儲物格裏的熱咖啡早已備好，杯壁凝著細密水珠。我望著她蒼白的側臉，無數記憶碎片在腦海炸開：前世她縮在傘下的單薄肩膀，被我親手推給渣男的落寞眼神。"感冒了我會心疼。" 話音剛落，她猛地轉頭，睫毛上的雨珠簌簌墜落。
    眼裏的她欲言又止的模樣讓人心疼。我深吸口氣，將溫熱的名片塞進她掌心："叫我阿濤。這一世，換我當你的避風港。" 指尖相觸的刹那，她忽然輕笑出聲，帶著看透世事的了然："你好像欠了我整個青春。"
    "是意難平。" 我握緊方向盤，雨勢漸大，"前世懦弱錯過你，這一世想補償。不過..." 喉結滾動兩下，我強迫自己直視她驟然黯淡的眼睛，"我有女朋友了。但你夢想的畢業旅行，我包了。"
    她望著窗外疾馳而過的霓虹，睫毛在眼下投出蝴蝶翅膀般的陰影："不用道歉。我要的不是愧疚，是你兌現承諾。" 雨點砸在車頂的聲音裏，我聽見自己砰砰的心跳——或許遺憾無法重來，但至少，這一次，我能護她周全。
    湯小琳突然將咖啡杯擱在杯架上，金屬與塑料碰撞的輕響驚得我手指一顫。她歪頭打量我無名指上若隱若現的戒指痕跡，睫毛在眼下凝成鴉青的霧：“你女朋友知道你在雨夜撿‘意難平’上車嗎？
    我握著方向盤的手僵了僵，沒有回答。“所以你要用畢業旅行買斷所有虧欠？”她伸手擦掉淚痕，指尖在車窗上畫出歪扭的太陽，“阿濤，我要的從來不是補償。”車窗外的雨幕中，車燈匯成流螢，她解下被雨水浸透的發繩，長發如墨瀑傾瀉：“不過冰島的極光，我確實想去看看。”
    她主動將空調調高兩度。溫熱的風拂過她泛紅的耳尖，電台切到輕快的民謠，她望著窗外的目光溫柔而清醒。我就像終於與前世的遺憾達成和解，而我知道，這場遲到的重逢，或許正是命運給我們最慈悲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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