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罐頭工廠燈火通明，整個城市似乎又活了過來，但生產了這麽多，在市內的罐頭反而開始供不應求了。
    康拉德那邊也有了消息，那幾個人買的罐頭全都流到了政府那邊，現在所有的線索源頭都指向了政府，可是他和市長已經很久沒有接觸過了，很好奇他們到底想幹嘛？
    專賣店已經以‘設備維護無法正常生產罐頭’的原因關門了，然後每個星期都會給自己的員工發放罐頭當作福利，現在外頭的流言四起，自己得保證人心不散才行。
    因為政府的出現，克勞福德的直覺告訴自己這次的事情沒那麽簡單，即使最後鬧了烏龍，他也能借著這個事情把罐頭漲價一下，就是耗點時間而已。
    這一段時間裏的受益者居然是在自己管轄區內的華人群體，因為罐頭的緊缺讓人們開始頻繁地去集市購買食物，周圍的小攤小販也順帶賺了一筆，真是一鯨落萬物生！雖然自己還沒落。
    克勞福德大清早就起床了，簡單整理了一下後就打算去工廠看看，隻是他還沒出門喬治就先趕來了，他手裏抓著一張紙，整個人彎著腰大口地喘氣。
    “發生什麽事了？”看著他這副模樣，克勞福德不由自主地緊張了起來。
    喬治喘著氣說不出話來，他將手中的紙遞了上去，克勞福德看完後滿臉疑惑，因為這是一份是政府通告，內容是對所有的加工食品稅收進行上調，在原有的基礎上上調50，從明日開始生效，在明天之前售賣的產品按照原來的標準征稅。
    克勞福德可是每天都在關注著聖丹尼斯的食品價格，現在的食品價格正在以一個驚人的速度上漲，雖然還沒有達到五十萬馬克一個麵包那種離譜的程度，但也漲了快一倍了，
    克勞福德還以為這是什麽愚人節活動呢，政府突然在這個節骨眼上來這麽一招，與其說是針對自己，但感覺是他們在給自己挖墳。
    他還以為自己看錯了，問了好幾遍喬治這份文件的來源，結果就是得到喬治的肯定回答，這是真的！而且份文件是他從市政府那邊的朋友弄到的，政府那邊發晚點就會發布公告了。
    克勞福德來到窗前，他疑惑看著市長的豪宅方向，無論如何他都搞不明白這個操作的意義在哪？
    創造營收嗎？即使是增稅一年也創造不了多少收入，克勞福德可以說是這一塊的交稅大戶了，他的營收情況不好的話政府也收不到什麽稅，反倒是容易引起社會恐慌。
    這樣的話就隻能說明一件事，有人要對自己下手！同時還給了市長很大的好處，大到他能鋌而走險，隨後又想到了當初讓馬克的奇怪之處，慶幸好在合作沒談成，不然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克勞福德歎著氣走到了辦公室裏，這幾天抽空看了一下罐頭工廠的所有賬本，現在的罐頭廠已經開始進入虧損的狀態了，一般企業在占據市場後首先要做的就是漲價來收回前期投入資金，克勞福德也是一樣的打算，漲價的進程主要是打算和調料品一起慢慢實行，但是現在看了是沒法實行了。
    因為稅收的調整，如果想要盈利的話，最終的定價將會是一個很誇張的數字，按照新稅製，罐頭得漲到三美元才能盈利，發完工人工資後基本剩不了多少。
    而且自己還有一個安保機構要養呢，不可能再去養一個工廠，瓦倫丁那邊的投資短時間內是收不回來的。
    現在最好的選擇就是把工廠放棄掉，把自己包裝成一個受害者的形象來躲避輿論問題，不然等到居民遊行的時候自己還賣著高價產品，那肯定完蛋。
    而且自己在聖丹尼斯沒有大型的宣傳力量，即便大衛和自己有利益關係，但報社說到底是勃朗特的產業，他也得看勃朗特的臉色行事，至於勃朗特會不會幫助自己，這很難說，他不落井下石就謝天謝地了。
    想了一會後克勞福德就放棄了掙紮，現在得先處理工廠問題，這些背後的關係等有時間再慢慢整理吧。
    克勞福德閉著眼睛，揉了揉眉頭“現在工廠生產的進度怎麽樣了？”
    “按照這個生產強度的話，最快一周就能消耗完所有原料，不過……我們發放的獎金會不會太多了？”喬治一臉擔憂，一開始他還覺得這種獎勵機製還挺不錯的，很人性化，隻不過他管理的越久就越不理解這種做法，這跟燒錢沒有什麽區別。
    他現在最喜歡的就是去卷煙廠，因為看著賬麵上的數字讓他很有成就感，但是一看罐頭廠的賬麵流水情況就頭疼，他思來想去就一個問題，工人的待遇太高了，在別的地方加班加點是常態，在罐頭廠不僅高薪，加班還有獎金和一堆補貼，工作效率是提高了不少，但是經濟效益倒是一點都沒有。
    “你先把廠裏的罐頭和剩餘的原料轉移到瓦倫丁，明天把工人的工資結了，除了那些老兵其他人全辭掉，然後把工廠關了。”克勞福德覺得還差點什麽東西，隨後讓喬治留下四千罐罐頭，把罐頭放在藥店裏，讓他忙完後抽空去聯係一下昆西.哈裏斯紀念堂的負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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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勞福德這裏還有一個老兵俱樂部呢，到時候讓廠裏的幾個老兵用俱樂部的名義去那邊發發罐頭搞個名聲，拉攏一下人心，這樣即便是那些有別有用心地人也不好對自己下手，現在就隻能任由事件發展了。
    喬治的動作很快，政府公告剛發出來，前往瓦倫丁的火車也已經出發了。
    公告一出連鎖反應很快就出現了，有些聰明的人早就直奔商店和附近售賣食物的地方了，全市掀起了一陣搶購騷動，趁亂偷搶的現象也越來越多，克勞福德的區域也出現了這種現象，隻要不死人他也不打算插手，反正自己隻有管轄私酒的職責，這些騷亂可不歸自己管，好在騷亂的地方都集中在車站附近。
    第二天政府又發出公告，他們打算以低價出售一批罐頭，來為市民的基礎生活需求提供一定的保障，公告一出的確是起了很大的安撫作用，隻不過罐頭工廠辭退工人的消息傳播開後，安撫工作全都白幹。
    起初人們還不相信這個消息，有些人都跑到了工廠附近想要一探究竟，平時機械的嘈雜聲現在已經全消失了。
    晚些時候政府的售賣行動開始了，地點放在了未完工的大學處，說是低價，但也隻是相對於現在的價格是低價。
    黑市被克勞福德查封後，他們就把業務地點轉移到了墓地，現在黑市裏的罐頭價格已經直逼四美元了，其它的食品商品也漲得飛快。
    而政府的售賣價格是兩美元一罐，全是一些素罐頭，而且數量也有限，那些住的比較遠的居民走了半天，結果到地點的時候被告知已經售空，換誰心裏都會不平衡。
    其實要是仔細調查的話，現在的聖丹尼斯其實是不會出現糧食的問題的，隻不過是因為價格的原因導致的哄搶，從而造成了一種食物短缺的假象，罐頭廠的停工進一步加劇了這種現象。
    一個人遇到問題的時候是會進行思考辯證的，但是一群人遇到問題就完全喪失了這種辯證的能力，從眾現象在這一刻體現的淋漓盡致，即便你是一個非常理智的人，在這種情緒的渲染下你也會不知不覺地跟隨眾人的行為。
    接下政府的供應越來越少，先前的為市民提供保障也成了一個笑話，有些人已經選擇離開了聖丹尼斯，有錢往大城市跑，沒錢的就往周圍城鎮跑，這種情況的出現也讓政府開始著急了，一個城市沒有人，手段再多也是白搭，一些政府官員上門來找克勞福德打算聊聊工廠的事，隻不過都被自己以沒空為由拒絕了。
    在和紀念堂的負責交流過後，克勞福德的罐頭發放活動也開始了，不過地點放在了車站周圍，主要還是為了發給那些窮人，自從這場鬧劇開始以後，街上的乞丐也變多了起來。
    克勞福德也去露了下臉找了一波存在感，因為是打著老兵的名號，群眾也都很配合，現場的秩序還不錯。
    發放結束，正當克勞福德要離開的時候，有兩個人快步走了過來，一個人脖子上掛著相機，另一個則是拿著一個本子，看起來應該是記者。
    “約翰遜先生，您有時間嗎？我們想采訪一下您，很快的，幾分鍾就行。”男人一臉崇拜地看著自己，手中的本子被捏的變形。
    克勞福德注意到周圍的群眾都看著這裏，想來正是一個好的宣傳機會便答應了他，男人得到同意後快速的翻開了本子開始記錄“非常感謝，先生，我們很好奇您為什麽要將工廠關閉呢？是為了反對政府的增稅決定嗎？”
    上來就是壓力拉滿的誤導問題，不過克勞福德倒也不在乎，把矛頭指向政府讓政府背鍋，這剛好符合他的預期。
    “嗯……這是一個很複雜的問題，其實工廠的經營情況一直很不好，隻不過這次增稅進一步加劇了這種情況，我們考慮了很久才做出這個決定，稅收隻是其中的一個因素，它並不是工廠關閉的主要原因，你不能將所有的過錯都強加給政府，我想政府既然做出這種決定，那他們一定有他們的理由。”克勞福德說完向他微笑點了點，隨後便打算離開了。
    男人的手速飛快，低著頭猛猛記著克勞福德的話，克勞福德說完後他急忙走上前又繼續提問“請問您打算什麽時候重啟工廠呢？”
    “目前還不確定，不過我保證我們會盡快把這個問題解決的！”敷衍了一下後，克勞福德就打算走了，因為目的已經達到了，回答再多也沒意義了。
    “先生，請等等！我們還有一個問題！最後一個問題！”男人急衝衝地跟了上來拉住了克勞福德的衣服，不過下一秒就被隨行的治安隊員隔開了。
    克勞福德示意治安隊的人不用擔心，主要還是怕有人拿這個問題來攻擊自己，然後說道“好吧，這是最後一個問題了，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去處理。”
    得到允許後的男人臉上崇拜的神色突然消失，取代的是一股得逞後的笑容“先生，現在市裏食物緊缺，您關閉工廠不生產罐頭，現場的所有人為了一點吃的就要花費許多錢，可是我們得知您的工廠現在還在為其他人供應低價罐頭，這是為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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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瞬間形勢發生了變化，所有人都看向了這裏，克勞福德聽完後已經有點後悔了，今天這個問題回答不好的話自己想走出去就難了。
    “你是哪家報社的？”克勞福德沒有急著回答反倒是先確定一下他的身份，順便爭取一點思考的時間。
    “聖丹尼斯報社。”男人快速地回答，一點時間都不給。
    克勞福德‘嗯’了一聲應對了一下，聖丹尼斯報社的人，再從這個問題分析，這次的事情和勃朗特脫不了幹係“我明白了，你能確保這次的采訪能夠完整的發行，並且不會進行任何斷章取義嗎？這不僅是保障我的權益，也是保障現場所有人和整個城市居民的權益！”
    男人愣了一下，思索了一番後才反應過來克勞福德是在拖時間，立馬回答道“當然能！先生，我想您還是快點回答我的問題吧。”
    “別著急。”克勞福德巡視了一圈，發現所有人的目光都看著他，一瞬間他的心跳開始加速，全身都感到一股燥熱。
    克勞福德長舒了一口氣後說道“我是一個合法的美利堅合眾國公民！遵守國家的法律法規是我的職責！你剛剛說的話裏有很大的問題，根本就不存在什麽供應低價罐頭的事情，我們隻是在法律的製約下進行商業活動，那些人他們很早就和我們達成了合法的供應合作，我們也簽署了具有法律效應的合同！”
    男人聽著感覺有些不對勁但是又說不出來那有問題，他正想開口打斷克勞福德的節奏，但是克勞福德沒有給他機會。
    “至於低價那完全是造謠，我們的供應價格是按照簽署合同時的市場情況來決定的，如果你們認為的低價是政府那種兩元一罐，那我無話可說！我不能因為市場發生變化就違反合同規定，我需要對我的客戶負責，我需要對這份合同背後的法律負責！”克勞福德激動地對著周圍的人群說道。
    他的肢體動作也逐漸增加，不停地揮舞著手臂，再加上一套雲裏霧裏的說辭，讓周圍的人們都放下了戒備，有些人的眼神都充滿了些許狂熱。
    “我知道！現在大家的情況很糟糕，我的心情也同你們一樣，我知道餓肚子是什麽感受，我知道那種想要卻不可得的無奈，我和你們一樣，我們都有過相同的經曆！所以我今天才會在這免費發放罐頭，我這麽做不是為了我自己，我隻是想讓大家不要放棄任何希望，隻有活著才能渡過難關！”
    唾沫橫飛，密密麻麻的人群裏隻有一個聲音，所有人都安安靜靜望著眼前這個正在振臂高呼的男人，不知道為什麽他們在心底裏覺得無論他做什麽都是正確的！
    克勞福德臉上充滿了癲狂，那種興奮的感覺充斥著他的大腦，看到人們的反應後他知道這次是成功糊弄過去了！
    另一個采訪的人舉起相機對著克勞福德猛拍，回答結束後克勞福德朝著他走了過來，上下打量後拍了拍他的肩膀，隨後說道“登報的時候記得給我挑一張帥點的照片。”
    在安保隊的幫助下克勞福德立馬離開了現場，回到公司後那股興奮的感覺早已消失，剩下的隻有疲憊，扯鬆領結，脫下外套後才發現襯衫早就被汗水浸濕了。
    克勞福德回想起當時的場景心裏還一陣害怕，剛剛一旦說錯一句話就完蛋了，以後一定要離這些記者遠點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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