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鬥的轟鳴如雷霆漸息，鬼洞驟然陷入死寂。
    蕭天歌如斷線風箏般癱倒在地，鎧甲裂痕中滲出的鮮血，在幽綠的洞壁反光下泛著詭異的黑。
    他每一次喘息都伴隨著胸腔的刺痛，暗金色的靈力在經脈中如遊絲般若隱若現。
    五道身影裹挾著血腥氣破空而來，正是先前引開鬼怪的分身。
    先前布下的禁製仍在閃爍著暗金色符文，那些被困其中的鬼宗弟子早已化作飛灰，消散在流轉的符文中。
    而那鬼洞內的禁製尚未完全消散，如同一張無形的巨網，守護著這片暫時的安寧。
    此時，在禁製與分身的雙重庇佑下，蕭天歌終於得以享受這難得的清靜。
    他倚靠著冰涼的石壁，緩緩閉上雙眼，嚐試著調動體內僅存的靈力，為接下來未知的挑戰做準備。
    蕭天歌雙掌結印，身形如磐石般盤膝而坐。
    暗金色符文在周身緩緩流轉，似星河倒懸，又似鎖鏈盤桓。
    他垂眸的刹那，神識如利劍般沒入識海深處。
    在那片由宇宙之力構築的混沌空間中，鬼宗宗主與他的影子傀儡正被無形鎖鏈死死纏繞。
    鬼宗宗主形容枯槁，原本陰鷙的麵容爬滿裂痕，每道縫隙都滲出漆黑鬼氣。
    他身旁的影子傀儡更是狼狽，形體虛散如風中殘燭，僅存的合體期修為在宇宙之力的壓製下，如同螢火遇烈日般微弱。
    "被弟子反噬的滋味如何？"蕭天歌的神識凝成聲波，在空間中震蕩出回響。
    然而鬼宗宗主雖氣息奄奄，周身殘留的大乘威壓仍在虛空中掀起暗湧。
    蕭天歌眸光微冷，深知此刻貿然逼問，無異於在雷池邊起舞。
    他的目光突然轉向那道顫抖的影子傀儡，合體期的修為在神識探查下無所遁形。
    "就從你這薄弱處下手。"暗金色光芒驟然暴漲，如潮水般朝著傀儡席卷而去。
    "小師妹？怎麽是你！"
    蕭天歌踉蹌後退半步，瞳孔劇烈收縮。
    咳嗽聲中噴射而出黑血落在他身邊，卻驚不醒他僵在原地的身形。
    眼前在一片漆黑煞氣中的女子，赫然是本該在雲海宗修行的林婉兒。
    林婉兒睫毛輕顫，深潭般的眼眸裏翻湧著愧疚與掙紮。
    宇宙中心的光芒，在她蒼白的臉頰上投下斑駁暗影，映得嘴角的苦笑愈發苦澀。
    蕭天歌喉間滾動，想說的話化作一聲歎息。記憶如潮水漫過心頭，他何嚐不知，林家滿門老小的性命，早捏成了要挾她的砝碼。
    原來早在看見她過得安然的那日，所有怨懟就已在心底悄然瓦解。
    此刻看著她這副殘軀，暗金色靈力在掌心悄然消散。
    四十年了，她不是應該遠在雲海宗，成為人人豔羨的仙子嗎？怎麽會淪落至此？
    林婉兒的指尖微微顫抖，那雙曾經清澈見底的眸子此刻翻湧著複雜的情緒。
    她張了張嘴，卻終究沒有發出聲音。
    蕭天歌眼底猩紅暴起，指尖飛速勾勒出繁複法印，本源之力裹挾著宇宙造化的璀璨光芒，如同一道金色洪流朝著林婉兒洶湧而去。
    可就在那光芒即將觸及她衣角的刹那，林婉兒卻緩緩搖了搖頭，蒼白如紙的唇角扯出一抹釋然的笑意。
    她抬手虛擋，發絲在能量餘波中淩亂翻飛，破碎的衣袖下，皮膚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龜裂。
    蕭天歌的動作驟然僵住，喉間發出壓抑的嗚咽。
    那些奔湧的力量突然變得滾燙灼心，他終於看清，林婉兒體內的生機早已如風中殘燭。
    此刻強行注入磅礴靈力，不過是加速將她推向萬劫不複。
    暗金色光芒在半空轟然潰散，化作點點星光消散，映照得她最後的笑容愈發淒美決絕。
    南宮逸的五行仙木之術竟霸道如斯！
    那詭異藤蔓不僅吞噬鬼煞之力，連林婉兒的生機也被盡數抽離。
    此刻的她形如朽木，皮膚幹裂如枯樹皮，生機在藤蔓纏繞下如沙漏中的細沙般飛速流逝。
    蕭天歌心急如焚，卻隻能眼睜睜看著。
    他深知，任何力量的注入都隻會讓這瀕臨破碎的身軀徹底崩解。
    那五行仙木的吸取方式毫無道理可言，仿佛是淩駕於法則之上的存在，所到之處生機盡滅，連反抗的餘地都不留給對手。
    而最耐人尋味的，是林婉兒消散前的刹那，眼角驟然凝起一抹令人心悸的厭惡。
    這絲厭惡，如同寒刃刺入蕭天歌心髒。
    "為什麽...為什麽要這樣對我？"蕭天歌踉蹌著撲空，指尖隻攥住幾縷消散的流光。
    而她唇角扯出的苦笑還未完全成形，身軀便如風中殘雪簌簌崩解，化作點點熒光融入虛空。
    暗金色靈力在周身瘋狂翻湧，卻填補不了胸腔裏驟然裂開的空洞。
    而回應他的，唯有宇宙深處傳來的陣陣嗚咽風聲，裹挾著未說出口的秘密，永遠湮滅在宇宙的褶皺裏。
    明明是青梅竹馬，為什麽會反目成仇？
    她的這番反應和模樣，似乎當時不是被逼迫的。
    可人死如燈滅，這一切緣由都不得而知……
    而就在蕭天歌悵然之時，宇宙深處飄蕩的魂珠突然劇烈震顫，拖著流光劃破虛空疾馳而來。
    珠內沉睡的程倩虛影猛地睜開雙眼，素白指尖輕點，一道璀璨魂光破珠而出。
    這道魂光如遊龍般穿梭在紊亂的空間亂流中，所過之處，林婉兒方才潰散的靈魂碎片竟如受到無形牽引，紛紛從虛空裂隙裏浮現。
    破碎的光點相互纏繞、融合，在魂光籠罩下漸漸凝成朦朧人形，盡管虛淡如霧，卻在程倩靈力的滋養下，煥發出微弱卻堅韌的生機。
    那魂光流轉間，蕭天歌瞳孔猛地收縮。
    縈繞其上的幽紫霧氣，與當初異空間鬼使周身的能量如出一轍。
    絲絲縷縷的氣息中，裹挾著跨越維度的詭譎與蒼涼，仿佛還殘留著異世界幽冥裂隙的嗚咽。
    原來程倩自那異空間歸來後，那異界獨有的詭異力量，已經悄然淬入了自己的魂靈深處。
    蕭天歌隻感覺有絲絲慶幸，把手探向了這已經凝聚起來的靈魂光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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