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天歌驟見眼前兔耳顫動，這才驚覺自己竟化作了一隻白兔。
    紅瞳映著林間斑駁光影，他卻瞬間斂去怔忪。
    即便成了生靈鏈底層的幼兔，骨子裏的桀驁仍如暗火不熄。
    “不過是換副皮囊。”他甩動沾著咒紋的長耳，縱身躍入畜生道的莽莽林海。
    這隻與眾不同的兔子甫一踏入森林，便如沸油潑進寒潭，平靜的獸群瞬間炸開。
    最先嗅到氣息的豺狼抽著鼻子轉過猩紅眼珠，繼而喉嚨裏滾出狂喜的嘶吼。
    虎嘯聲從三麵壓來，枯葉堆裏竄出的毒蛇吐著信子，連樹梢的禿鷲都振翅盤旋成死亡穹頂。
    蕭天歌卻迎著殺意昂起頭顱，三瓣嘴扯開一抹狂氣的笑。
    轉挪騰移之間，是一隻隻狼狽不堪跌落的巨獸。
    “來啊。”他用隻有獸類能聽懂的低鳴發出挑釁，蹦跳間帶起的風卷著咒紋碎光，“想吃我？先看看你們的牙夠不夠利！”
    就在此時，一聲銳嘯撕裂雲層，蕭天歌驟覺頸後寒毛倒豎。
    破風聲響如裂帛，兩雙覆著鐵鱗的利爪裹挾著腥風壓頂而至——是盤旋高空的金雕！
    那猛禽翼展足有丈許，彎鉤狀的喙能輕易擰斷野狼脖頸，此刻卻將這隻看似脆弱的兔子鎖定為獵物。
    兔耳驟豎如利刃，蕭天歌在利爪及體前一寸時猛地扭身。
    金雕的第一擊擦著耳尖掠過，帶起的氣流掀飛數根絨毛。
    他借著慣性滾入岩縫，抬眼便見第二對利爪已封死退路。
    "來得好！"
    兔嘴咧開的刹那，金雕第三次俯衝時，蕭天歌不退反進，後腿蓄力蹬向對方胸膛。
    這看似軟弱的一蹬，卻帶著虎弑一擊的狠戾。
    兔腳觸到雕羽的瞬間，整個金雕爆出煙塵，那唳叫硬生生地被掐斷在喉間。
    金雕龐大的身軀轟然砸落，掀起的塵土中，蕭天歌抖了抖沾血的兔毛。
    他踩著猛禽抽搐的脊背躍上其首，紅瞳倒映著垂死掙紮的金雕："弱肉強食？"
    當蕭天歌踹死了那頭鷹金雕之後，那個金雕化作一絲絲能量，融合到了他的身體之中。
    而下一步，他也感覺到了自己的的身體正在不斷的變強。
    而後接下來的故事仿佛在不斷的重演——
    惡虎也好，豺狼也罷，都在他一步步蠶食下，變成了他的手下敗將和他和成長的營養。
    佛子自林間一步步走了出來，蕭天歌正踞於枯樹之巔，兔爪下是最後一頭俯首臣服的黑豹。
    整片畜生道的獸群皆低伏於地，猩紅瞳孔裏映著他染血的琉璃皮毛。
    那是吞噬了無數畜生道精魄後，光輪與魔紋交織的具象化形態。
    “你就是這方世界的原罪！”佛子仰頭望他，金缽虛影在頭頂凝結出裂紋，“它們本循弱肉強食之道而生，卻因你打破平衡。”
    蕭天歌甩動耳尖的咒紋碎光，三瓣嘴扯出慣有的狂氣弧度：“佛子何時學會說謎語了？”
    他突然俯身逼近，紅瞳裏倒映著對方眉心的佛印，“這般陰陽怪氣……莫不是我新滋生的心魔？”
    佛子不答，指尖撫過念珠的速度卻快了三分。
    蕭天歌盯著他袈裟擺動的弧度——那是自己在幻境中才會有的習慣性動作。
    兔爪突然拍碎樹幹，黑氣如蛛網蔓延至佛子足下：“既然是心魔，便該有直麵本體的膽魄。”
    “哦？”佛子抬眸，嘴角揚起與蕭天歌如出一轍的戲謔笑意，“施主怎知……心魔不是你故意養來的磨刀石？”
    話音未落，他的麵容如水麵漣漪般蕩開，露出底下那張熟悉的臉。
    劍眉斜飛入鬢，瞳孔裏流轉著墨色與琉璃光的旋渦，正是蕭天歌在鏡中常見的、帶著瘋癲與清醒的模樣。
    “恭喜。”心魔版“蕭天歌”抬手撫過自己眉心的暗金魔紋，獸群在其咒力下發出恐懼的嗚咽，“你終於肯承認，這世上最可怕的惡靈，從來不是塔中怪物，而是你心底——”
    他張開雙臂，任由黑氣在指間凝成利劍，“那個以‘解脫’為名，行殺戮之實的自己。”
    蕭天歌笑出聲，兔耳上的咒紋隨笑意震顫出金紅光芒：“你不能是心魔就愛講歪理吧！”
    他踏碎虛空躍至對方麵前，爪子挑起對方下頜，“我若不來，自然有別的‘強者’踩著屍山血海登頂——弱肉強食本就存在，我不過是讓這過程多了點變數。”
    “退其次，自然界中就沒有蹬死金雕的兔子？”
    “是強是弱，這本就是順應天道而生。”他甩動沾血的尾巴，紅瞳驟然亮起琉璃火光，“你說我是原罪？難道弱者就該死嗎？弱就是原罪嗎？”
    心魔垂首聽著，指尖卷著一縷黑氣低笑："可你終究是個變數。"它抬眸時瞳孔化作純黑漩渦，"這裏的弱肉強食是輪回定數，你強行介入隻會讓業火反噬——"
    話音未落，其周身突然綻開與蕭天歌同源的咒紋裂痕，"就像現在，你以為在渡惡靈，實則每吞噬一頭野獸，都在往自己靈核裏種魔種。"
    蕭天歌嗤笑一聲，指尖黑氣凝成雙刃劍：“沒了我，自然有別的‘變數’來攪局——你我都清楚，這塔中的惡靈早該在輪回中消散，卻被鎖在這裏當磨刀石。"
    心魔指尖凝聚出與他相似的墨色光輪，反諷道："變數應生於循環之內，而非你這般強行破局——你看這些野獸，本會在廝殺中自然進化出靈智，卻因你的介入成了養料。"
    它忽然逼近，麵龐與蕭天歌的倒影重疊，"你說我是歪理？那你滅我時，可曾想過我是你心中的魔，你是這世界的魔。你以"解脫"之名收割它們的魂靈，我以"平衡"之名要碾碎你，那你是不是不該恨我！是不是不該一見麵就要毀了我！"
    蕭天歌歪頭盯著心魔，紅瞳裏的琉璃光碎成星芒："可我不恨你呀，我也沒想過要毀了你！要是你沒有危害我，也不會危害這個世界，你是自由的！"
    心魔不屑地笑道：“是嗎？可我……隻想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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