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珠猶猶豫豫半天，就說出這麽個原因。
    康熙聽了隻是冷哼一聲，“什麽別致的衣裳，也值得你記這麽久，回來了還不忘特意找你師父來嘀咕一回？”
    這就是不怎麽相信的意思了。
    魏珠趕緊磕頭明誌，“那衣裳倒是不如何稀奇，不過是貴妃娘娘與兩位小主子穿了同色同款的，在人群之中醒目極了，奴才瞧著一時新鮮，這才想著回來說與師父聽的。”
    “從前，倒是沒見其他娘娘與小主子這般穿過。”魏珠腦袋上的冷汗都要冒出來了。
    果然開始撒了一個謊，後麵就要用無數的謊去圓才行。
    畢竟這欺君的罪名可不隻是說說而已的。
    他這個解釋，也不知道能不能行。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康熙遲遲沒有發話，就連姿勢都保持不變。
    他沒出聲，魏珠就隻能一直保持著俯身，以頭觸地的姿勢，聽候發落。
    等待審判的過程最是折磨人，拖得越久，他心裏越是沒底，偏偏康熙還不肯給個痛快，他的手腳都不禁酸軟起來。
    “罷了，你先下去吧。”終於，審判之聲傳來。
    魏珠差點就喜極而泣，“嗻。”
    過關了！
    真是好險呐。
    撐著酸麻的雙腿也麻溜兒爬起來，挪著小碎步就往外退去。
    梁九功沒得到康熙示意，依舊留在帳裏。
    直等到魏珠的腳步聲遠去，才上前幾步，湊到康熙側身旁。
    “魏珠那混小子不好好辦萬歲給的差事，倒是盡會給您添煩憂了，奴才一會兒就去好好教訓教訓他。”梁九功覷著康熙的臉色，試探著說道。
    隻是叫人出去，未免有些高拿輕放之意，梁九功就怕康熙把這事記在心裏，後麵不知什麽時候再發作一通，可是防不勝防。
    還是這會兒就弄清楚些的好，要是真有個什麽不對的，也來得及補救。
    魏珠到底是他徒弟兼幹兒子，不管怎麽說，他也得想辦法幫忙兜一兜底，總不好什麽都不管的。
    更何況，以他多年來的經驗看，萬歲爺這一遭，也未必就是真的氣惱了。
    弄清楚些，也省得自己替那臭小子提心吊膽。
    果不其然，康熙接下來的話，正是印證了梁九功的想法。
    “你說貴妃與兩個孩子那身同色同款的衣裳，是不是還有朕的一套？”康熙思索間，這眉頭皺的都快能夾死蚊子了。
    應該是有的吧，他們娘仨都有，就他這個做阿瑪的沒有，有些說不過去吧。
    貴妃那樣一個做事周全的人，應該也不會忘記這麽重要的事。
    康熙方才那會兒出神，想得就是這個問題。
    甚至還試圖對接閨女問一問了，隻是一直沒連接成功。
    這情況不是第一次出現，康熙也沒多想，直接換了一個對象，扭頭就問到梁九功頭上。
    “呃……”一向貼心的梁九功，這會兒微微卡了一下殼。
    沒想到這事情壓根就不是魏珠擔心的那樣，甚至於，這其中都沒有魏珠什麽事。
    他這提著的心都沒來得及放下呢，另一個難題就隨之而來。
    還是個較難回答的問題。
    這猜得準不準不重要，重要的是主子對他的回答滿意不滿意。
    揣摩聖意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梁九功在心裏狂罵魏珠，他這回算是為了幫那小子兜底，把自己都給兜進去了。
    一個答不好，他們師徒倆一起玩兒完。
    “嗯？”康熙極具壓迫感的視線，掃向梁九功，“怎麽，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嗎？”
    需要想這麽久？是覺得朕自作多情嘍？
    康熙眼神變得危險起來。
    “不難，這奴才不需多想都知道，那同色同款的衣裳必然是有您一份的。”梁九功急著解釋道，“隻是奴才又想著，如今出門在外，貴妃娘娘許是不願太過高調。”
    前一句合了康熙的心意，後一句又是給自己留了點後路。
    萬一貴妃那邊真沒準備，他後續也還有時間去補救。
    不至於現在就惹惱康熙。
    梁九功盤算的那叫一個明明白白。
    不愧是宮裏太監的一把手，腦子就是轉的快。
    康熙想了想，這個猜想倒是挺符合貴妃性子的。
    “罷了，待巡視完各部，朕回去了再親自問貴妃吧。”康熙如此說道。
    再擺擺手，示意梁九功退下。
    眼見是蒙混過關了，梁九功不敢多待，退出禦帳後就急急往魏珠的住處去了。
    “你個混小子，是嫌咱爺倆這日子過的太安生了不成，就知道給我捅婁子。”梁九功甩了甩拂塵，卷成鞭子狀就抽在魏珠的身上。
    “誒喲~”魏珠不防師父一進來就動手，結結實實挨了這一下。
    驚痛交加之下，就有些收不住聲音。
    “魏爺爺，您這是怎麽了？”魏珠在禦前也算排得上號的，自然有人巴結。
    聽他在自己住處裏驚叫，外麵路過的小太監還以為是怎麽了，忙就關切的上來詢問。
    不料他這一句問候，卻成了火上澆油。
    梁九功用拂塵指著魏珠，語帶諷刺道，“魏爺爺？就你小子這德行還能被叫一句爺爺呢？哪個小兔崽子這麽不長眼呐，叫進來我瞧瞧。”
    梁九功忿忿的想著，他在主子跟前替這小子兜底，差點把自己都兜進去了，結果他倒好，在外麵擺起爺爺的款兒來了。
    “怎麽不動？去把我那重孫兒喊進來呀。”論資排輩，喊了魏珠爺爺，可不就是他的重孫子嗎。
    魏珠小心陪著笑，“師父，在您跟前我哪兒敢稱爺，這就是他們……”
    梁九功卻是不耐煩了，一聲怒斥就打斷他，“快去！”
    嚇得魏珠一個激靈，不敢再打馬虎眼，忙不迭就去開門。
    門外那人在聽見梁九功的聲音時知道不好，往後撤了幾步就想走了。
    結果魏珠一開門，剛好給他逮了個正著。
    哪兒可能這麽輕易就讓他溜掉，魏珠伸手揪住他後脖領子，就把他給提溜到梁九功跟前了。
    “唉喲梁爺爺，奴才什麽都沒聽見。”這人一被鬆開，就沒骨頭似的跪倒在梁九功身前，滿臉誠懇的自證清白，就差一把鼻涕一把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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