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須的，季老哥。”有人覺得村支書說的有道理：“還好我們以前從來沒欺負過他們，不然的話肯定就記恨上我們了。”
    “還是我們村支書腦子好啊，當初我那兒子想向他們扔石頭，被季老哥叫住臭罵了一頓，還是他有先見之明。”
    “那以後那幫子人又來搞什麽批鬥大會的話，我們就別看熱鬧了，幫幫忙唄，誰沒有一個頭疼腦熱？”有人提議。
    “對啊，我們去請隔壁那個赤腳大夫，還要看他們村裏人的臉色。”
    “以後我們村裏有大夫了那叫做什麽？什麽詞兒來著？“
    “錦上添花！”
    “對！”
    李德成夫妻兩人喝了綠豆湯後整個人都清涼了。
    沒想到這小子還挺知恩圖報的。
    一點都不在意別人的目光。
    這讓李德成高看了他一眼。
    何香蘭看他走後，注意到女兒抬頭看了季懷之好幾次的背影，心裏閃過什麽。
    但是又壓了下去。
    應該不會吧。
    兩人都沒有什麽牽扯。
    李德成夫妻兩人發現村裏對他們的態度大不相同，以前對他們就是無視，現在還會主動跟他們夫妻兩人打招呼。
    村裏的嬸子看到何香蘭還會叫她一聲香蘭，偶爾問她要不要上山找東西。
    要知道以前是不允許的，他們就算是去，也隻能悄悄去。
    沒想到還會主動叫她。
    李德成很快就明白是為什麽了，大家主動開始找他搭話，問季懷之的那個病。他也會主動說，大家雖然聽不懂，但是能感覺到李德成很厲害。
    能治頭疼腦熱的大夫在哪兒都是很受人尊敬的.
    更別說他這種從大醫院來的醫生了。
    村子裏的人淳樸。
    看他能給孩子看肚子疼，有時候能給老人看個風寒，也不收錢啥的，大家心裏高興又感激。
    既然不收錢，那他們就給瓜果蔬菜，或者是兩個雞蛋。
    夫妻兩人在村子裏的待遇一下子提高了不少。
    這天上工的時候一個年輕媳婦兒不知道自己懷孕了，在田坎上一屁股摔到田裏後落了紅，驚得不知道咋辦的時候，就聽到有婆子說這娃保不住了。
    急得她難受又著急，讓婆婆送她去醫院。
    “今天拖拉機拉糧食去交糧了，板車也一起推去了咋辦啊？”女人的婆婆急得拍大腿：“我家大柱也一起去了，等他回來我咋跟他交代哦！”
    今天大多數人都去交糧了，就留下一些人在地裏慢悠悠的幹活兒。
    “去找李瘸子來，他在另一邊挖地！”
    “快快快！”
    李瘸子被人一瘸一拐的帶過來了，還喘著粗氣，在人群中看到了珍珠用擔憂的目光看著自己。
    他先看了一眼這個懷孕的年輕女人。
    看了一眼心裏就有數了。
    “現在送去醫院的話路上肯定會很顛簸，到了醫院這孩子估計也保不住了。“
    “啊，那咋辦啊？這是我娃的第一個孩子啊！”
    李瘸子隨身帶著一包銀針，裏麵隻剩下了幾根，他都是隨身帶著。
    抽出一根後直接紮在女人的穴位上，剩下的幾根銀針全都紮上去，大家隻看到女人的臉色瞬間好了一些。
    “先把她送去家裏，一定要小心一點，我要去山裏找點兒藥草。”
    “好好好，真是麻煩你了，李大夫。”
    李德成注意到他們不叫自己李瘸子了，也沒有其他什麽：“我隻能讓胎穩住，等拖拉機回來人喝了藥好一點的話還是得去醫院看看。”
    “行！可是李大夫，你去山上有些讓人不放心，我找幾個年輕人跟你一起去。”
    季洪不在王秀菊說話還是很管用的。
    李德成沒拒絕。
    他確實不太方便，要不是人命關天，他這個腿也不願意上山。
    這時季懷之出現：“我去吧，這時候稍微能幹一點的年輕人都去送糧了。”
    “行！”王秀菊點頭：“還有誰願意去？”
    李珍珠她是認識一些草藥的，而且一起去的話可以單獨跟爸爸說幾句話，想也不想就開口：“秀菊嬸子，我看過赤腳醫生手冊，認識草藥，我也去！”
    王秀菊：“行，娃真乖，懷之你照顧好珍珠。”
    想了想又叫了知青點比較靠譜的張苗，她一個女娃跟著兩個大男人多多少少都不合適。
    何瑩瑩也舉手表示自己也可以跟去，不過她去是因為偷懶不想幹活兒。
    王秀菊不耐煩的擺手：“去去去，其他人在地裏好好幹活兒！”
    糧食收的差不多，現在又要準備種下一波的莊稼。
    張苗和何瑩瑩不認識藥草，隻能跟在他們身後看著，何瑩瑩抬頭看到一隻漂亮的嫩黃色的鳥很驚奇：
    “那鳥好漂亮。”
    “那是什麽鳥啊？”
    幾人抬頭一看，李珍珠一眼就認出來這是季懷之的鳥，每次季懷之在的地方它都在附近。
    “李叔，你要找什麽樣的藥草？”季懷之就是知道玄鳳在，它在這山上找東西，比他們好找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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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德成：“杜仲，我記得這山上是有的，掰開後能拉出銀絲。”
    “還有艾葉，桑寄生、苧麻根，這些都是安胎藥。”
    想到季懷之應該不認識看向李珍珠，說話盡量注意語氣：“你認識嗎？”
    李珍珠自然是認識的，點了點頭：“我認識。”
    “那就一起找吧，不要往深山去，裏麵會有野豬。”季懷之提醒她們。
    李德成其實有些疑惑：“那個，懷之你要不跟我一起？你要是不認識.....”
    “我也看過赤腳醫生手冊， 我會把看起來像的帶你給你看看先。”
    分開後季懷之先吹了一聲清脆的口哨，玄鳳飛到季懷之的肩膀上用圓溜溜的眼睛看著他。
    “你去找那些東西。”
    理解到主人的意思玄鳳撲騰著翅膀飛走了。
    李珍珠找東西的時候碰到了季懷之，發現他身邊已經知道了好幾樣：“你找到了這麽多？”
    “還有板藍根？”李珍珠聲音驚訝。
    “嗯，看見了我就挖了，還有點其他清熱解毒的草藥。”季懷之淡淡說道：“你最近在躲我？”
    季懷之突然轉移話題。
    李珍珠不知道他為什麽這麽說：“沒有，你搞錯了。”
    “那我就是搞錯了。“季懷之說話隨意：“我媽很喜歡你。”
    “嬸子挺好的。”李珍珠不知道為什麽覺得氣氛有些怪怪的，也不敢對上他的目光，總覺得很容易陷進去。
    “挺好的？”季懷之看她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樣子覺得好笑：“你覺得我這人怎麽樣？”
    “也.....挺好的。”
    季懷之沒有逗她了，看向另一個方向：“你朋友來了。”
    李珍珠看過去，發現何瑩瑩就在不遠處：“瑩瑩過來，他已經找的差不多了。”
    何瑩瑩剛剛看到他們兩人說話，想了想並沒有上前。
    她一直就覺得他們兩人有些怪怪的，要說她是怎麽看出來的，主要就是憑直覺。
    現在看到他們站在前麵，她也不好意思上前打擾他們說話。
    沒想到他們這麽快就看到自己了。
    “我就隨便轉轉，我不認識藥材但是我看到了一些野果子，吃點兒解個渴。”何瑩瑩看了一眼村支書的小兒子。
    確實長得挺好的，就是不愛搭理人。
    又看向李珍珠，好像隻搭理過珍珠吧。
    三人去找張苗和李德成，這個野梨李珍珠試著啃了一下，又硬又澀，裏麵的果肉有水分但是太小了。
    還是之前爸媽給她的沙梨好吃。
    李德成沒想到這麽快就到了這些東西，看樣子這山裏的資源比他想象中好。
    時不時的看向李珍珠，偶爾會假裝跟她說說話。
    “你們三個女知青回去吧，我們過去就行。”李德成想單獨跟季懷之說說話。
    三人告別後，李珍珠還轉頭看了一眼季懷之。
    這一眼被李德成盡收眼底。
    “你跟珍珠很熟嗎？”既然他知道珍珠和他們夫妻兩人的關係，李德成也就直接開口問了。
    “還好。”
    季懷之就冒出來兩個字讓李德成不知道後麵的話該怎麽問，小年紀的事他們現在沒資格過問，但是他不想讓女兒留在農村。
    他想讓自己的大哥把珍珠弄回去，雖然很難。
    但是進山容易出山難啊。
    可如果回不去的話，他又見不得女兒吃苦受累，他們成分不好，以後女兒要是在婆家受了欺負他們都很難給她撐腰。
    成分這個問題，拖了女兒的後腿。
    他們可能一輩子都會待在這個小村子裏，那珍珠呢？
    李德成不做聲了。
    拖著那條腿走在小路上，深感無力。
    季懷之突然出聲：“叔，日子隻會一天比一天好的。”
    這句話李德成沒有回答。
    他走的是下坡路。
    孕婦被送去醫院以後，醫生說孩子保住了，李德成在村裏的地位又高了一階。
    醫院的人說要不是有人為她保了胎這個孩子根本坐不住，還想看看是哪一位大夫，想請他來醫院坐診。
    可聽說是下放的人員就沒有再提了。
    這事兒孕婦家裏的人拿去村裏說了，大家對李德成更熱情了。
    李珍珠看到這一切心裏踏實又高興，他們不幸但又是幸運的。
    李德成臉上也多了些笑臉，何香蘭的話也多了，還能跟村裏的嬸子一起說話幹活兒，有時候她當著大家的麵兒跟女兒珍珠說兩句話，大家也不會放在心上。
    誰也不會想到看起來家裏條件不錯的李知青，居然是李瘸子和何香蘭的親生女兒。
    牛棚的其他人待遇也好了一些，至少在牛棚漏雨的時候，有人一起來幫忙弄房子。
    李德成和何香蘭沒有從牛棚搬出來，而是在旁邊又重新起了一間小屋子。
    說是可以當藥房，夫妻兩人也可以住在裏麵。
    季家的四兄弟都來幫忙了。
    忙活的時候何香蘭一直注意著季懷之，她似乎看出來了一點什麽，試探的問過珍珠，沒想到鬧了她一個大紅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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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香蘭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兩人不知道在什麽時候看對眼了。
    她沒有說同意也沒有說不同意。
    隻是時常在地裏看著那些知青忙碌，偶爾眼裏會露出一點其他情緒。
    收完莊稼後大家分糧又開始清閑了下來，不過莊稼人再清閑也清閑不到哪兒去，下雨天不能幹活兒的時候，也要找活兒幹。
    李珍珠穿了長衣長袖準備跟知青點的其他知青，去山裏撿蘑菇，昨天下了一整天的雨，今天那後山裏說是出了不少蘑菇和野菜。
    大家都拿著小背簍和竹籃上山。
    可沒想到走到牛棚不遠處的時候，看到不少帶著紅袖章的人在牛棚對著那些人推搡。
    李珍珠臉上的笑還沒落下，就看到爸爸被推在了地上。
    媽媽本來想去扶一下，沒想到就有人拉著她的頭發說要給她剃頭。
    何香蘭雙手放在頭頂，試圖讓頭皮沒有那麽疼痛，哭喊著求他們放過他們。
    李珍珠的眼睛瞬間就紅了。
    上前的時候喊了開口叫了一個媽字，就被何瑩瑩拉住：“我知道你跟他們比較熟，但是這時候你要是去了，你也完了！”
    “你冷靜啊，他們不值得你得罪那些人，那可是赤衛隊啊，小心他們給你扣帽子。”
    何香蘭和李德成模糊間看到了女兒，看她被人拉住站在不遠處。
    心口提到了嗓子眼兒，她可不能亂啊。
    兩人不停的搖頭，就是希望她能明白不能過來。
    “你們這些死右派，居然敢離開牛棚修了一間新房子？”
    “我看你們這些人的思想還需要好好教育！”說著看向其中不到十六歲的小孩兒：“去叫人來看批鬥大會！”
    “這個村子裏的人覺悟不行！居然讓他們在村裏過起了好日子，他們就應該跟那些畜生睡在一起！”
    “給我砸！”
    李德成狠狠的閉上眼，被女兒看到自己狼狽的一麵，那心裏的滋味實在是難受。
    眼前一片猩紅，自己的腦袋應該是破了，聽到妻子的哭聲爬過去抱住妻子試圖安慰她。
    然後兩人就跟其他人推在了一起。
    李珍珠死死的咬住牙，何瑩瑩發現她的反應這麽大心裏覺得有些不對勁。
    張苗也這麽覺得，皺眉死死的拉住她：“你想死嗎？得罪了那些人你以後都沒好日子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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