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將罪惡之城的一切喧囂與罪惡都溫柔地包裹起來。
    城南，聽雨樓。
    這裏是罪惡之城少有的雅致去處，消費高昂，來往的無一不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三樓的臨窗雅間，更是隻有最頂級的貴客才能預定。
    此刻，雅間內，一個麵容和善、眼角帶著笑紋的中年男人，正有些不耐地用手指敲擊著桌麵。他便是狂刀門副門主，“笑麵虎”蕭峰。
    他今夜本是約了黑角域一個有名的藥材商人，商談一批“玄陰草”的交易，這藥材對他至關重要，關乎著他未來大計的成敗。可約定的時間早已過去，對方卻遲遲不見蹤影，隻派了個夥計過來說，路上遇到點麻煩，讓他稍等片刻。
    “吱呀——”
    雅間的門被推開。
    蕭峰以為是藥材商人到了，臉上習慣性地堆起笑容，抬頭看去，笑容卻瞬間凝固。
    門口站著的，是一個身形挺拔的黑衣青年，麵容俊朗，眼神卻深邃得像一汪寒潭，看不出任何情緒。他身後，還跟著一位抱著劍、氣質清冷如月的絕色女子。
    這兩人，他從未見過。
    “兩位是？”蕭峰眼中的笑意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絲不易察覺的警惕。能在不驚動樓下護衛的情況下直接找到這裏，來者不善。
    林凡沒有回答，隻是自顧自地走進來，在蕭峰對麵的位置坐下，月無瑕則安靜地站在他身後，手始終沒有離開過劍柄。
    “蕭副門主，別等了。”林凡給自己倒了杯茶，動作不急不緩，“你要的藥材商人，今晚不會來了。”
    蕭峰的瞳孔猛地一縮，搭在桌上的手指停住了。
    “你是什麽人？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他的聲音已經冷了下來，周身靈氣開始隱晦地波動。
    林凡吹了吹茶杯裏的熱氣，仿佛沒有感受到那股若有若無的殺機，隻是輕描淡寫地拋出了第二句話。
    “狂刀老祖的暗傷，還能壓製多久？你暗中克扣的‘玄陰草’，恐怕也快見底了吧？”
    “轟！”
    這句話，如同一道驚雷在蕭峰的腦海中炸響。
    他臉上的最後一絲偽裝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驚駭與凜冽的殺意！
    這是他心中隱藏最深的秘密！是他十數年來步步為營、隱忍圖謀的根基！眼前這個來曆不明的青年，怎麽可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一瞬間，蕭峰的第一個念頭，也是唯一的念頭，就是殺人滅口！
    雅間內的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股狂暴的刀意自蕭峰體內升騰而起，桌上的杯盞無聲無息地化為齏粉。他整個人像一頭即將暴起噬人的猛虎，死死地鎖定了林凡。
    “看來，我猜對了。”
    麵對這足以讓尋常靈輪境修士心膽俱裂的殺氣，林凡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他甚至還有閑心品了一口茶，然後從儲物戒指中，慢條斯理地取出了兩樣東西，輕輕放在桌上。
    第一樣，是一枚漆黑如墨、雕刻著猙獰鬼臉的令牌。
    第二樣，是一架巴掌大小、通體由不知名金屬打造、結構精密到極點的微型弩機。
    當蕭峰的目光觸及到那枚令牌時，他那即將爆發的殺意，像是被一盆冰水當頭澆下，硬生生遏製住了。
    萬毒老魔的身份令牌！
    那個在黑角域凶名赫赫、連血屠都不願輕易招惹的毒道巨擘！
    而那架微型弩機，雖然小巧，但上麵銘刻的符文卻散發著一股讓他都感到心悸的靈力波動，那是一種純粹為了破甲與毀滅而生的氣息。
    蕭峰眼中的殺意緩緩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忌憚與困惑。他重新坐了下來，身體依舊緊繃，但已經沒有了立刻動手的衝動。
    “你……究竟想做什麽？”他沙啞著嗓子問道。
    “做一筆生意。”林凡的指尖在那架破靈弩的樣品上輕輕劃過，“一筆能讓你得償所願的生意。”
    他抬起眼，目光如刀，直刺蕭峰的內心。
    “我幫你，登上狂刀門的門主之位。”
    蕭峰的心髒狂跳了一下，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他死死盯著林凡，試圖從他臉上看出一絲一毫開玩笑的痕跡，但他隻看到了平靜與認真。
    “條件。”蕭峰很清楚，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尤其是在罪惡之城。
    “兩個條件。”林凡伸出兩根手指，“第一，事成之後，狂刀門占據的那條靈石礦脈，我們星辰盟要七成收益。”
    “七成？！”蕭峰幾乎要跳起來，“你怎麽不去搶！”
    那可是黑角域最大的上品靈石礦脈，是狂刀門的命根子，七成，這無異於釜底抽薪！
    “別急，還有第二個條件。”林凡的語氣依舊平淡，“從今往後，狂刀門，奉我星辰盟為主。”
    雅間內，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蕭峰的胸膛劇烈地起伏著，雙眼赤紅。
    這是何等狂妄的條件！
    這哪裏是合作？這分明是想將整個狂刀門一口吞下！他蕭峰隱忍多年，苦心謀劃，難道就是為了從一個主人換到另一個主人？
    “你在癡人說夢！”蕭峰一字一頓地說道，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是嗎？”林凡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你以為你還有別的選擇？你的小動作，狂刀老祖當真一點都沒察覺？他隻是在等你露出馬腳。一旦他找到鎮壓傷勢的新方法，或者下定決心清理門戶，你覺得你能活幾天？”
    林凡的話，像一柄柄尖刀，精準地紮在蕭峰最恐懼的地方。
    他臉色煞白，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冷汗。
    他知道，林凡說的都是真的。他最近越來越能感覺到，老祖看他的眼神，已經帶上了一絲懷疑與冰冷。他的時間，確實不多了。
    可要他將自己的一切都拱手讓人，他又不甘心。
    這無疑是一場豪賭，賭注是他自己和整個狂刀門的未來。贏了，他就是門主；輸了，萬劫不複。
    看著蕭峰臉上那激烈的思想鬥爭，林凡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他拋出了最後一個，也是最無法拒絕的砝碼。
    他再次從儲物戒指中取出一個玉瓶，放在桌上，推了過去。
    “這裏麵，是一枚‘九轉回陽丹’。”
    蕭峰的目光被玉瓶吸引，眼神中充滿了疑惑。
    “此丹藥力霸道，據說有一定幾率可以修複本源之傷。”林凡的聲音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誘惑，“當然，藥力越是霸道，風險也就越大。若是服用者心誌不堅，或者時機不對，藥力反噬，走火入魔……也是常有的事。”
    蕭峰的呼吸，徹底停滯了。
    他不是傻子，瞬間就明白了林凡話中的意思。
    一個完美的借口！一個能讓狂刀老祖“合理”死去的完美劇本！
    有了這枚丹藥，他甚至不需要背負弑師的罪名，隻需要在最“合適”的時候，將這枚“救命神藥”，“孝敬”給正在閉關療傷的老祖就行了。
    巨大的誘惑，如同魔鬼的低語，在他耳邊回響。
    林凡展現出的神秘情報能力、強大的實力背景，以及這最後致命的一擊，徹底摧毀了蕭峰的心理防線。
    他知道，自己沒得選。
    與其在狂刀老祖的猜忌下惶惶不可終日，不如跟著眼前這個神秘的青年，賭上一切！
    良久，蕭峰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仿佛抽幹了全身的力氣。他拿起桌上的茶壺，為林凡和自己都斟滿了茶，然後端起茶杯。
    “我該怎麽做？”
    林凡笑了。
    他知道，這條潛伏在狂刀門內部最凶狠的毒蛇，已經被他握在了手中。
    “很簡單。”林凡也端起了茶杯，與他隔空一碰，“等。等下一個月圓之夜，那是他暗傷發作最嚴重的時候，也是他最虛弱的時候。”
    “屆時，我會帶人，親自拜訪狂刀老祖。而你，”林凡的目光變得銳利，“需要做的，就是為我們打開那扇通往他閉關密室的……門。”
    兩人將杯中茶水一飲而盡。
    一場足以顛覆罪惡之城格局的陰謀，就在這間小小的雅室內，悄然成型。
    脆弱，而又致命的同盟，就此達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