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裴思檸恢複意識時公交車恰巧駛進終點站停車場，司機大叔催促著客人們快些下車，他要趕著下車去休息室裏抽煙休息了。
    這邊少女才揉搓兩下有些迷迷糊糊的睡眼，就被車後門處倒灌進來的冷風吹得一個哆嗦，瞬間清醒過來。
    感受到嘴唇上殘留著些許濕潤潤的，是她睡覺時無意間流出的口水，慌忙擦拭，看了眼許青肩膀處羽絨服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水漬，裴思檸這才鬆了口氣。
    ‘還好口水沒有流出來……不然就糗大了！’
    “發什麽呆呢，趕緊下車吧。”
    對於此處環境有些陌生，所以一路上許青都是牽著小青梅的手，在城區裏七繞八繞，終於是在一處老小區旁的廣場空地處見著了集市的盛況。
    此時，大部分選購年貨的人都是推著小車前來的老頭老太，他們貨比三家，耳邊充斥著討價還價的砍價對話聲，充滿年味兒。
    對比起趕集，大部分圖省事兒的年輕人們其實更加喜歡在大型商超購買各種大品牌罐裝堅果，還有“沒得靈魂的打印春聯和福字”。
    這裏鮮少見到像是許青和裴思檸這樣年紀的少年少女。
    “怎麽說，先逛逛？”
    “嗯，溜一圈，反正時間還很多。”
    比起完成任務似的買完年貨就走，裴思檸更願意把此行當成一場“她和許青的專屬約會”來看待，自然時間是越長越好。
    二人來到一處售賣堅果零食的攤位前，少女跟著身邊老頭老太太們一起蹲下身子挑挑揀揀起來，許青待在她身邊，學著裴思檸的模樣撿起幾顆表麵看上去還不錯的夏威夷果放入塑料袋裏。
    “噗，小青哥哥你挑的這幾個都沒開口，肯定不好剝的。”
    “這不是有麽？”許青指指堅果外殼上不大不小的刀口。
    “哎呀，你看看我挑的這幾個。”
    說罷少女便挑出幾枚向他展示，對話間有些像是新婚小夫妻一起出門來買菜的感覺，周圍幾名閑的沒事兒的老太太饒有興趣的看著兩人，臉上的姨母笑根本藏不住。
    要不是見他們青梅竹馬二人男帥女靚，一看就是對小情侶，她們肯定就要主動上前來推銷自家孫子孫女了。
    “老板老板，人家攤子都是賣四十，你這四十五太貴啦，就抹個零嘛。”
    這時候夏威夷果在國內還被視為比較高端的進口堅果，超市裏進口罐裝要七八十，集市小攤上賣四十到五十的價格還算合理。
    “哎呀，那你們再買些別的，我能給你們便宜一些。”
    “好嘞謝謝老板。”
    等提著好幾個塑料袋離開後，裴思檸喜滋滋向許青邀功道：“我厲害吧，一句話就省下了十來塊錢呢。”
    “厲害厲害，都成小富婆了，也沒忘記節省的習慣，好好保持。”
    很多人小孩麵皮薄不敢砍價，又或者覺得為了那三瓜兩棗而磨嘴皮子很丟人，許青可不這樣認為，該省省該花花，砍價也是趕集的特色之一。
    “省下來的錢也不見你花，是不是都攢著當嫁妝了？”
    “哇，真不知道誰以後會那麽好命娶到思檸，哎呀，真是好難猜呀。”許青明知故問。
    “小青哥哥你又逗弄我！”被許青一句話弄得臉蛋羞紅，少女為了掩飾，故意把衣服的領子都立了起來，甚至都擋住了小半張臉蛋。
    ‘他……他是怎麽知道的，咕，明知故問的笨蛋許青！’
    閑逛著走到一處寫春聯的攤位前，坐在攤位旁小馬紮上的胖老板清閑的很，喝著保溫杯裏茶水，看著萬裏無雲的天空傷春悲秋。
    手寫春聯和工廠內批量生產的打印春聯比起來價格要貴上不少，樣子卻大差不差，所以除了一些在乎儀式感的人，客源銷量是一年比一年差。
    “老板，現在能寫對聯和福字嗎？”
    見有生意上門，胖老板差點就從小馬紮上蹦起來，發現來人是兩位學生模樣的年輕人，他就開始用背的滾瓜爛熟的那套話術推銷起來。
    這種青澀的少年少女最好騙……最大方了，忽悠一下就會買很多張。
    青澀？確實青澀！
    裴思檸負責青，許青負責澀，隻能說老板看人真準。
    “嗯，我們買兩套春聯，再差不多買十來個福字就夠了吧？”裴思檸說完，下意識把目光投向許青，想要等少年拿主意。
    “這個先不急，思檸，你覺不覺得這老板有些麵熟啊。”
    “誒，你這麽一說，確實有些……”
    其實裴思檸根本就沒認出來胖老板是誰，畢竟那已經是幼兒園大班兒時候發生的事兒了，那些沒有被她用日記本記錄下來的故事，被遺忘也實屬正常。
    “老板，你們這裏還有沒有‘體驗自己寫春聯’的活動啊，我們想要自己寫，行不行？”
    “啊？”聽見這個提議時連胖老板本人都愣了愣，仔細思索，他好像確實是在很久之前舉辦過這個活動。
    依稀記得當初剛想到這個主意時他還洋洋自得了好久，自戀的以為自己是個商業天才，卻不曾想，遇到的第一個客人就把他的場子給砸了。
    一個小屁孩，寫的毛筆字竟然比他的“示範品”還要更加好看，當時的窘迫與懷疑人生至今他都難以忘懷。
    所以，那個活動僅僅隻存在了一年而已。
    “哎呀，這樣看來你們還真是我的老主顧，算你們便宜些，想要自己寫春聯也沒問題。”
    胖老板倒是沒把許青當成那個“砸場子的小屁孩”，哈哈，畢竟他都已經把攤子搬到市郊了，哪裏會有那麽巧合的事情嘛！
    追著他殺啊！
    不可能，這種事絕對不可能。
    然後就在胖老板麵前，許青笑嘻嘻的手握毛筆在紅紙上筆走龍蛇起來，筆尖在紙上一頓一挫盡顯大師風範。
    此時此刻的胖老板真的已經要懷疑人生了，麵上下意識露出來的表情有些搞笑，周圍攤位上都擠滿了人，注意到此情此景不由匯聚過來湊湊熱鬧。
    倒是側麵幫助胖老板攤位吸引了不少人氣，本來冷冷清清的攤位前此時已經圍滿了人。
    “咋樣，你小青哥哥手藝不減當年吧。”
    “厲害厲害，我對小青哥哥的崇拜如滔滔江水延綿不絕。”少女鼓鼓掌，彩虹屁不要錢似的誇獎起許青。
    都快要把自家小竹馬哄成胎盤了！
    即使許青的臉皮在上輩子就已經被鍛煉的厚如城牆，但如今被一群老頭老太太拿“這對小年輕，真是恩愛啊”的調侃目光盯著，少年都不禁老臉一紅。
    “哎呀，你……”
    “小青哥哥居然害羞了，可愛。”
    “……”
    等寫完兩幅對聯其實也才過去沒幾分鍾，接連又寫了不少福字後就準備打道回府了，這鬼天氣，實在是不想在戶外停留太久……
    “誒誒誒，小夥子，能不能幫我也寫一副對聯啊，我可以給你付人工費。”
    胖老板有些心塞，看了看攤位頂棚上被支起來在風中咧咧的告示，其上寫著【胖哥手工春聯，福字】。
    ‘這明明是我的攤子！我的！’
    “是啊是啊，我看你這字寫的可真不錯，比這攤主寫的都要好！”
    還不等他說話，就有旁邊一個提著菜的老太太揮舞著鈔票走過來，也要跟著買上一套。
    胖老板心肌梗塞都要被氣出來了，手指顫抖的指向許青，他想起來了，他全部都想起來了！
    這張帥臉，還有他旁邊跟著的漂亮小姑娘，線索串聯在一起，不由在心中得出一個令他感到難以置信的答案——
    ‘靠，這世界上真有這麽巧合的事情啊！真就追著我殺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