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寒聽到了咿咿呀呀的唱戲聲，就看到老賴叔坐在收音機邊聽著戲。
    “老賴叔，我來看你了。”
    老賴叔沒想到江寒這個時候會來，他不像村裏其他的大老爺們那樣，隻會招呼自己的婆娘幹活。
    他自己從櫃子上拿了茶葉罐，給江寒泡了茶。
    “阿寒，你姐姐還好嗎？她那兩個孩子應該很大了吧？”
    “我姐姐很好。兩個孩子也都讀書了，都很聰明。”
    “那就好！”
    老賴叔嫌自己的收音機吵，就把收音機關了。
    “你回來有一段時間了？”
    “是啊，我早該來看你了。”
    現在江寒可以確定，老賴叔那天並不是隨便路過他們村子的。
    他就是特地來找他的。
    “什麽時候回來的？”
    “畢業就回來了。”
    “那你還打算出去嗎？”老賴叔記得江寒，考上了名牌大學。
    他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也很替他高興。
    江寒覺得自己沒有必要瞞老賴叔，想了想說，“我覺得老家挺好的，而且現在的就業環境不好，並不是有好的學曆就能夠找到好的工作。”
    “可能是祖上的基因覺醒了吧，我發現自己還是挺適應漁民的生活的。”
    這段時間，老賴叔聽別人說了不少江寒的事，現在聽到江寒親口說出這些話，他還是挺意外的。
    名牌大學多難考啊！考出來之後不是應該在大城市裏麵好好奮鬥嗎？怎麽說回來就回來了？
    做漁民也不需要學曆啊。
    但這是江寒的自由，江寒要是做漁民做的開心，他也覺得挺好。
    “你那船是你自己買的嗎？”
    江寒點頭，“買的二手船。買的時候船上全是藤壺，裏麵也髒髒的很糟糕，買下來之後，我清理好發現還不錯。”
    老賴叔的嘴唇動了動。卻什麽也沒說。又拿出了家裏的瓜子、花生和小核桃，遞給江寒。
    江寒也不客氣地咬起了小核桃。
    “老賴叔，你是不是有什麽話要跟我說？”
    老賴叔的嘴唇又動了動，還是沒有開口。
    “你有什麽事情就直說吧，這裏又沒有外人。”
    江寒見老賴叔這樣，覺得應該是很難辦的事情。
    老賴叔歎了口氣，像是下定了決心，“阿寒，你等一下。”
    他上了樓，下來的時候，把賴壯給拉下來了。
    “賴壯哥。”江寒叫了一聲。
    賴壯的塊頭小的時候就很大，現在就更大了。
    不但高，而且壯。
    “江寒、弟弟，你、好。”賴壯說話的速度很慢，一個字一個字的說。
    和以前相比，至少他現在說的話能夠聽清楚了。
    老賴叔看向賴壯時，眼裏全是慈愛。
    “阿寒啊，你知道的，我就這麽一個孩子。他現在長大了，也比以前厲害了。他能好好說話，也能幹一些活。”
    老賴叔指向家裏的桌子和地麵，“每次吃完飯，家裏的地麵和桌子都是阿壯打掃的，你看，幹不幹淨？”
    江寒進來的時候就覺得地麵很幹淨，很明亮。
    江寒看向賴壯，“賴壯哥，你很厲害哦，能夠把家打掃的這麽幹淨。”
    “賴壯、厲害！”賴壯笑得憨憨的，他沒有學會別人的謙虛，他就是被表揚後由衷的開心。
    “賴壯真的是可以幹活的，而且他的力氣很大……”老賴叔說到後麵，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
    江寒倒是明白一些了。
    “老賴叔，你是想讓賴壯哥跟著我做事嗎？”
    老賴叔是實誠人，這麽簡單的事情，卻一直開不了口。
    “哐當！”
    老賴嬸剛好摘完菜走進家裏，原本死氣沉沉的眼裏竟有了一絲光亮。
    她有些狼狽的把掉在地上的菜撿進盆子裏，“我剛才手滑，你們繼續聊。”
    老賴嬸說著就去了廚房。
    老賴叔點了點頭，他沒想到江寒會猜到。
    他這輩子都沒有求過人，如果讓他自己說，他可能還是說不出來。
    “阿寒，你那邊缺人嗎？”
    “我、我沒有別的意思，如果缺人的話，你能不能考慮一下賴壯？”
    “太難的事情他要是做不好，你就留著他給你們打打下手，搬搬東西。對，他還會打掃衛生。”
    “他不需要多少錢，在他工作的時候，你給口飯吃就行。”
    各方麵條件都很好的老賴叔，這一刻為了他的孩子，簡直卑微到了塵埃裏。
    原本他們夫妻兩個還能再生一個的，但後來老賴嬸生病了，做了個手術就生不了了。
    夫妻兩個也沒想過要抱養什麽的。
    他們就這麽一個孩子，怕抱養來的孩子太聰明，以後會欺負賴壯。
    “如果你覺得為難——”
    “不為難。”
    老賴叔震驚的看著江寒，他沒想過江寒真的會答應。
    像賴壯這樣的情況，去其他地方都是沒人要的。
    哪個用人單位會接受一個唐氏兒？
    他還有一點積蓄，倒是可以一直養著賴壯。
    但村裏麵閑言碎語多，很多小孩子都是傻子傻子的叫著賴壯，還朝他扔泥巴。
    大人們也取笑他沒用。
    賴壯的精神狀況，出現了一點問題。
    他帶他去看過醫生，醫生說最好能夠讓他在社會中有參與感，最好能給他找個工作。
    他也是病急亂投醫，實在沒辦法了才會想到江寒。
    “我那邊確實缺人，就讓賴壯哥先跟著我幹一幹吧。我有些東西還需要賴壯哥幫我。”
    老賴叔覺得江寒說的太客氣了，或許是怕賴壯聽到了傷自尊，他把江寒拉到了一邊。
    “這些年物價漲得太厲害，我多的也拿不出來。如果賴壯在你那邊幹活，我每個月貼你1000塊。另外再給你兩百塊給賴壯發工資。他收到工資一定會很開心。”
    江寒整個人愣住了，等他明白老賴叔說的是什麽後，忍不住笑了起來。
    “老賴叔，賴壯哥是給我幹活的，我怎麽還能反過來拿你的錢。”
    他走到了賴壯的麵前，“賴壯哥，今天晚上七點，我們一起去趕海吧？”
    賴壯難以置信的看著江寒。
    他真的聽懂了，江寒是真的邀請他一起去趕海。
    “謝、謝你，江寒、弟、弟。”
    老賴嬸突然跑了出來，“江寒，在這裏吃飯吧？”
    江寒沒想到老賴嬸竟然會讓他在家裏吃飯，她以前可不這樣。
    “不了，我還要去趟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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