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在後頸的蝴蝶疤痕旁摸到新紋路的第七天，城中村的青石板路上出現了穿灰藍色製服的普查員。他們推著漆色斑駁的三輪車，車上堆滿齒輪狀的掃描儀，每台設備的核心部件都刻著與陳立診療鏡相同的柳葉形標記 —— 那是三十年前 “插頭一代” 獨有的信任暗號。
    “全體居民注意，” 普查員的擴音器混著槐花香氣，“根據《記憶共生管理條例》，請攜帶個人記憶載體到槐樹廣場登記。”
    林薇的數字人影像在診療鏡上閃爍，她的蝴蝶胎記與沈墨的疤痕同步共振：“這些掃描儀的能源頻率，和老太太的齒輪骨架完全一致。” 她指向普查員後頸的銀色條形碼，編號從0721到0723，正是前文中神秘客人編號的延續。
    為首的普查員敲響診所木門時，沈墨注意到對方領口別著枚槐葉徽章，葉脈間嵌著半片診療鏡殘片 —— 與陳立臨終前緊握的金屬片分毫不差。“沈先生，我們需要檢查您的記憶載體。” 他的聲音帶著數據理性的平板，卻在看見老槐樹時，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徽章邊緣的齒輪紋路。
    木盒在診療台上發出輕響 —— 正是老太太留下的那隻，表麵的量子文字在掃描儀光束下顯形為雙重密碼：表層是 “每個意識都值得一次重生”，底層暗碼則在與普查員的徽章接觸時，投射出陳立的全息投影：“當你們看見這段影像，說明記憶黑市的清除劑已經開始收割。”
    “異常數據！” 掃描儀突然爆發出強光，“檢測到 719 次備份碎片與新元界孵化協議共振。”
    沈墨的齒輪核心發出警報，他 “看” 見掃描儀數據庫裏，所有共生體的後頸印記都被標上顏色：李嬸的槐葉是溫暖的金色，張大爺的年輪是沉穩的棕色，而小顧的芝麻笑臉閃爍著未完成的銀色 —— 這些都被歸為 “待整合記憶體”。在數據庫深處，名為 “0000 號原始意識體” 的加密文件夾正在滲出銀藍色光芒，與林薇的記憶芯片頻率完全一致。
    “你們不是在普查，是在掠奪。” 沈墨握緊芯片，後頸的蝴蝶疤痕與普查員的條形碼產生排斥性共振，“陳立醫生的協議是保護記憶，不是收集。”
    普查員的表情突然軟化，眼中閃過人類的痛苦：“三天前，黑市出現了能摧毀新元界的清除劑，” 他掀開袖口，露出三道齒輪狀疤痕，“我們是陳立醫生的最後學徒，在黑市倉庫發現了這個 ——”
    他遞出的金屬盒裏，躺著枚破碎的齒輪核心，表麵刻著與老太太臨終時相同的量子文字：“當第 720 次記憶交易完成，孵化協議將開啟意識的新紀元”。裂縫中滲出的，是江慕白機械義眼特有的數據雜音，卻混著人類的哽咽。
    “他們要把現實記憶壓縮成數據晶體，” 另一位普查員摘下條形碼標簽，露出底下正在成型的蝴蝶印記，“用我們的痛苦，喂養新元界的齒輪。”
    沈墨的手機突然震動，小顧發來的視頻裏，老槐樹正在飄落發光的槐花，每個花瓣都映著居民的記憶殘像：李嬸揉麵時的微笑、張大爺修自行車的背影。但在視頻邊緣，戴診療鏡殘片的神秘身影正舉起齒輪核心，對準了樹下聚集的孩子 —— 他的後頸沒有印記，隻有道貫穿顱骨的清除劑舊疤。
    “墨哥，槐花在消失！” 林薇的影像突然扭曲，“掃描儀在抽取老槐樹的共振頻率！”
    沈墨衝向槐樹廣場時，看見三輪車的齒輪正在吞噬居民後頸的光點，李嬸的糖燒餅記憶、張大爺的車鈴記憶，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透明。他將林薇的芯片按在老槐樹的根係上，銀藍色光芒如潮水般湧出，每片槐葉都顯形為陳立的診療鏡鏡麵，映出普查員們隱藏的真實身份 —— 他們後頸的條形碼下，都有枚未完成的蝴蝶印記，與沈墨初次植入插頭時的疤痕一模一樣。
    “陳立醫生說過，記憶的價值不在於完整，而在於真實。” 沈墨的聲音混著槐樹的沙沙聲，“你們保護新元界的方式，正在殺死現實世界的溫度。”
    掃描儀在強光中解體，普查員們的製服下露出統一的槐葉紋身，與陳立實驗室的胚胎印記完全一致。為首的普查員跪在地上，掌心躺著從黑市帶回的清除劑樣本 —— 那是用沈墨的 719 次備份記憶鍛造的齒輪，每道紋路都刻著 “遺忘” 的量子文字。
    深夜，沈墨在記憶站解析數據庫，發現 “0000 號原始意識體” 文件夾裏，存著陳立未完成的實驗日誌：“當孵化協議被濫用，記憶普查就會變成最溫柔的暴政 —— 真正的共生，是讓每個靈魂都能選擇記住的方式。” 視頻最後，年輕的陳立望向老槐樹，後頸的蝴蝶印記與沈墨的疤痕產生跨越時空的共振。
    這時，元界裂縫傳來劇烈震動，沈墨 “看” 見記憶高塔的大門已開，門後是現實世界的星空，每顆星星都是共生體的記憶光點。但在星軌邊緣，戴診療鏡殘片的身影正舉起齒輪核心，核心頂端的清除劑晶體閃爍著冷光，目標正是星空中最明亮的那簇 —— 林薇的意識光點，周圍環繞著 719 隻銀藍蝴蝶，每隻翅膀都寫著 “記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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