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倒春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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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不清是什麽感覺,但張家人就這麽打起來了。
張海桐就站在隔牆之前,在走廊中看著自己人互相殘殺。
這是一場預謀已久的內亂,張瑞山在進行內部清洗。
這種內部清洗的殘忍,遠勝於最嚴酷的家法。
“你到底在做什麽!?”張海桐目眥欲裂,嘴唇幹涸起皮,過於誇張的唇部動作讓這些起皮的地方開裂,露出淺淡的血絲。
“這是我的事情,如果你來了,那也應該加入我。”張瑞山的語氣冷的堪比數九寒天的堅冰。
張瑞山看見張海桐猛地往旁邊衝,他要過來揍自己。
張瑞山腦子裏浮現出最可能的答案,這個答案在腦子裏盤旋了幾秒鍾。張海桐奔跑的速度簡直驚人,張瑞山剛挪了幾步,就被這家夥一拳砸臉上。
他手勁兒不小,而且一點沒有留手。
張瑞山擋了一下,不然就要被張海桐騎著揍了。
好笑的是,就算下死手要弄自己,這人也沒有拔出背後的刀。
那兩把刀的刀柄在火光中折射著冷光,像狼的獠牙。
這個人並未結束他的宣泄,下一掌直取他腦門。
張瑞山眼神驟冷,說:“你沒腦子也要有個限度。張海桐。”
他緊緊攥住張海桐劈過來的手腕,往身側一扯,卸掉了這次攻擊。“你真的,有時候太蠢了。”
張海桐往回扯自己的手,愣是沒扯動。這種卸力手法一旦鎖住敵人,出去的攻擊就很難收回來。如果對方心狠手辣,可以直接廢掉此人的手骨。
尤其對於張家人來說,斷人骨骼從來都是輕而易舉的事。
“你到底想說什麽?說族長也支持你屠殺同類,還是說張海客和你同謀?張瑞山,你好歹也算長老裏的第一人,叫你一聲大長老不為過。你幹的事,和叛族有什麽區別?”
在張瑞山的印象之中,張海桐很少說這麽多話。周圍的火焰在他瞳孔之中燃燒,將黑色的瞳仁燃燒成金色。張瑞山冷酷的眼睛裏,沒有一絲火焰。
張瑞山似乎並不羞愧。
“如果今天不殺,以後必然殺的更多。張海桐,你告訴我,你在南洋中槍之後,難道任由腐肉生長?然後你也爛掉嗎?”
“那些人已經救不回來了。他們從根本上就要叛出張家,不然你以為,那些人究竟怎麽潛藏進來,又怎麽偷竊張家的絕學和機密?”
說話之間,人都往這邊聚攏。這似乎是一場突襲,張海桐在裏麵看見了不屬於張家人的影子。
所有張家人的眼神都如此冰冷,似乎沒有情緒。這一切仿佛隻是一場簡單的內部清洗,仿佛所有人都清楚會有這一天。
也許這一幕也曾在曆史上發生過。
誰知道呢。
張瑞山的聲音仿佛蠱惑一般,他說:“張海桐,今天這場鬧劇,你選自己死還是他們死?”
很簡單的問題。
你要是不動手,那就被“叛徒”殺掉。你動手,就必然殺人。
這場變故中,除開還沒有趕回來的張海客和遠在德國的族長,所有張家人都無法幸免於難。
這是張瑞山定下的結局。
很顯然,所有人都認為他是堅定地“清洗派”。
因為這些日子,他幾乎都直接聽命於張瑞山。
他沒有選擇。
春天的夜晚,在溫暖的風也泛著寒冷。
張家大院裏有生機的東西不多,除了人就是那些梅花樹。這個時候已經不開梅花了,血濺上去,比梅花多了些妖豔。
很久之前,張瑞山曾問過:“張海桐,你選什麽呢?”
我選什麽呢?
子彈飛出去的那一瞬間,槍管上的火星子是一朵蒲公英,燃燒刹那便消失不見。
他腰上的刀終究沒有拔出來,手裏卻被塞了一把槍。
不知道誰的刀和子彈擦過他的臉和身體,留下一道又一道血痕。
手裏的槍終於射出第一發子彈。
很準。
他從未打出過這麽準的槍。
一如他的刀沒有出鞘,就粘上了血。
黑色的夜晚流出一條紅色的河,晚風吹不起一絲漣漪。
張瑞山的臉,臉上那雙眼睛,似乎是黑夜裏唯一的指令。
當天空泛出一絲魚肚白時,晨風送走晚風。
風吹起屍體的衣擺,在空中小小揚起一個角,又落回去。沒有風雪,視線裏的他仍舊被模糊,不必匆匆一瞥,便如此躺在這裏。
終於消失了。
認識的,朝夕相處的。所有人的臉,和張海桐自己的臉,都麵無表情地盯著地上的屍體。
張瑞山的聲音在院子裏響起,那是槍響後的寂靜,靜的令這個男人的聲音如此洪亮,冷肅如霜雪。
張海桐的耳朵遵循本能的接收外界信息,大腦按照張家這多年訓練的成果盡職盡責處理訊息。
什麽叛亂平息,什麽新的未來。
張瑞山說,這都是他的意思。如果有不滿,就去找族長好了。
笑話,族長早就去德國了。
找個屁的族長。
張海桐聽見那個新的征途,新的未來,麵皮不正常的抽搐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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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算個什麽狗屁的未來啊。
……
魚拚死去往繁衍地是為了繁衍生息,死亡,是新生的必然。
……
暖融融的春天隻是短暫的出現,倒春寒就像先禮後兵的冷刀子,要刮掉好幾層皮。
當寒風再次覆蓋春意,張海客把張海桐扛到板車上。車輪緩緩滾動,這具身體就這樣顛來顛去,得益於張海客按著,不然張海桐得顛下去。
他已經燒了三天了。
這三天裏,張海客回到族裏。張瑞山以長老之名自己承擔這次“政變”所有責任,他就是主謀,當然也是獲益者。
這次之後,張家割掉了腐肉。族人數量銳減,遠勝於從前任何一場損失。剩下的大部分人將跟隨張海客離開東北,在廣西暫時落腳,並尋找新的據點,與海外張家建立新的聯係。
這三天張海桐清醒的日子很少。
不清醒的時候是張瑞山的問題,偶爾清醒時,張嘴第一句話就是他要去廈門。那樣子狀若瘋魔,一雙眼睛紅的像兔子,仿佛中了邪。
張海客知道他在恐懼,也在贖罪。他害怕張家的事繼續上演,害怕來不及去挽救南洋檔案館他認識的人。
但他現在不能走,很多事他不能說走就走。
所以張海客沒理他,一巴掌抽人後脖頸子上弄暈。然後就像在廣西按時投喂小哥一樣,按時捏張海桐腮幫子給他灌藥。那兩把海桐花紋短刀也被張海客背著,靜靜地躺在刀鞘之中。
第五天,他們已經離開東北張家很遠。張海桐終於清醒了,退了燒。
他躺在車板上,眼睛看著灰蒙蒙的天空。
倒春寒將他的腦子吹透了,仿佛被子彈打穿。
真是,好冷的天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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