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鹹陽遊俠多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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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剪西在貨艙聞到了許多人的味道,這些味道都屬於活人。死人的味道是不一樣的,要死不活的人的味道更是不一樣,他曾經聞過。
很多年前,他曾和師娘在海上救過一個人,當時這個人身上就是介於死亡與活著之間的味道。
正如他所判斷的那樣,張海樓確實看見了倉庫裏的殺手。
然而那些殺手並未給他喘息的機會,那盞巨大的燈差點讓他瞬盲。這些人想要剝奪他的視覺,在黑暗中殺死他。
他永遠不會想到,正是盤花礁案在沉船之中說的那些話,讓他遭遇今日的殺業,南陽檔案館迎來終焉。
人世間的事情,一飲一啄皆有定數。張海樓這個時候還不能完全明白。
一片混亂的打鬥,張海樓命令何剪西藏好。至少,他要保住一個人吧?如果何剪西死掉,那還去哪裏借運氣?
某種意義上來講,何剪西是否活著,也是張海樓潛意識裏對自己是否能夠保護張海俠的考驗。
不隻是借運那麽簡單。
至少,如果何剪西平安無事,那自己肯定也能保住蝦仔。對嗎,至少自己能夠力挽狂瀾。
這種玄學的安慰在撞掉裝屍體的箱子,聞到那股消毒水味時,終於消失了。
張海樓聞過那種味道,和張海俠調查盤花海礁案的時候,那些水鬼一樣站在礁石上望著故鄉的屍體就是這樣的。
消毒水味道之中,他看見那些屍體泛青的模樣。明顯是做過防腐處理,他在一些屍體身上看見沒有隱藏的南洋檔案館的標誌。
難道那些失蹤的南洋檔案館特務都被他們藏在這裏?為什麽?
燈光追著他照射,張海樓不得不繼續向前,邊跑邊推倒貨箱。
這些屍體不斷堆疊,直到一張熟悉的臉掉出貨箱。
那是一張同樣發青的臉。他看起來很年輕,身材瘦削。是一具眉眼還算安寧的屍體。
青年就這麽毫無章法躺在屍體之中,仿佛這些屍體都是玩具,他隻是其中一個。
毫無生氣的、發條失效的玩偶。
張海樓不知道自己怎麽接受這個事實的,他隻是走過去,在貨箱堆積起來的巨大陰影後。
何剪西躲在角落貨箱中透過縫隙看著瘟神。
瘟神不知道怎麽了,仿佛忽然發了瘋。他就像中邪一樣瘋狂去撕扯那個人的臉,甚至去扯屍體的衣服。這一切都發展的太快了,以至於何剪西看來就是中了邪。
屍體的衣服被扯得七零八落,像是確認了一件事,瘟神終於不瘋了。
他隻是仿佛失去了靈魂,炸彈都沒能把他的脊背炸彎,流了那麽多血都沒能讓他倒下。這具屍體卻讓他頹然的跪坐在那裏,脊背彎曲,雙肩塌下,仿佛一個很累很累的人。
那是心灰意冷的絕望。
何剪西仿佛一個觀眾,眼睛睜的很大,似乎也跟著不甘心。
張海樓沒有從這個人身上發現端倪。那張臉是真的。
他扯不下來的。
至於溫度?死人本來就是冷的!
……
何剪西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他隻知道當貨艙大門被拉開的時候,地上全是屍體。血液流了一地,就像蜿蜒的河水,一如他眼睛裏沒有流出來的眼淚。
已經幹掉了。
他隻是回到原地,保持著那個姿勢很久。
直到一個人來查看,然後被趕到的另外一些人弄暈。
……
何剪西認識後來的那一群人。
是董小姐。
她身後跟著許多華人,都不算壯。但他為了要賬挨了那麽多年的揍,很清楚這些人個個都是練家子。
他們不是斯蒂文那種非常依賴槍械的外國人,而是失去外界輔助之後依舊可以用身體殺人的狠人。
這些人不僅把那個來查看的水手弄暈挾製住,還提溜著一個看不清臉的女人。
董小姐身邊跟著一個麵容非常年輕的青年。他手裏提著槍,站在那裏像一座雕塑。仿佛這位船王之女忠誠的利刃隻有殺人才會動彈。
何剪西總覺得他很眼熟,先前他太害怕,根本沒來得及細想。
這會兒環境安靜的隻有海風吹拂的聲音,送來一陣一陣的血腥味。
那些血像紅色的水。
紅色的水?
何剪西想起來了。
這個年輕男人,是多年前自己和師娘在海上撈起來的那個“人魚”!當時他臉上還殘存著妝容,眼角兩尾紅。現在沒有這些妝容,一時之間差點對不上。
何剪西想起這個人,第一時間不是自己對他有救命之恩、可以祈求放過的欣喜,而是一種巨大的恐懼。
沒有人多年以後還不會老,這不正常。
他從小孩到現在的樣子,是在生長。是人就會老、會死。但這個年輕男人一點沒變。他的那張臉,年輕的仿佛是那些年直接粘貼複製過來一樣。
除了沒有那些妝容,簡直別無二致。
這是個妖怪。
何剪西緊緊握著槍,他看著死屍之中抱著那個屍體的瘟神,心中焦急萬分。他想你不要這個時候忽然靈魂出竅啊!你之前那麽厲害,那麽無法無天,這片大海仿佛是你的地盤,為什麽要在這個時候失神?
他們手上有衝鋒槍,你趁著他們還沒回神,趕緊跑啊!
何剪西咬著牙,緩緩將槍口探出貨箱縫隙。他想雖然這個瘟神讓他一路上不是在逃命就是在逃命,但他的良知讓他無法看著他去死。
所以救吧!
就算不救,自己一個人也很難跑。還不如體麵點。隻要這些人有動作,他就開槍。完全沒發現張海桐身後的小張少了一個。
而這個小張已經狗狗祟祟摸到他身後不遠的地方,而且站在順風口,風從外麵吹過何剪西,再吹過小張。所以他聞不見。
張海琪看著他那樣子,歎了口氣。她邁步向前,高跟鞋的聲音在空曠的貨艙之中格外清晰。細跟沾著血,像鋒利的刀尖。
何剪西緩緩扣下扳機。然後手一麻,嘴被捂住了。
他瞪大雙眼,發現自己短暫的失去了對身體的控製能力。簡而言之,被製裁了。
他隻能眼睜睜看著董小姐走到張海樓身前,而後蹲下來與他平視。那把衝鋒槍就是拐杖,仿佛勇士杵地的劍。
何剪西看見董小姐掐住張海樓的臉打量著,意味不明的笑了一聲。她又站起來,走到門邊,望著外麵一望無際的藍天。
董小姐說:“都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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