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故人不可見,漢水日東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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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勝安的掌心有一種幹燥的涼意。
出門前,他曾經拍了拍張千軍的手,那是無言的寄托。
離別匆匆。
要出遠門的人是不能回頭的。一旦回頭,就走不了了。
張千軍策馬揚鞭,帶著那個張家人狂奔遠去,很快隻在遠方留下背影。
張勝安看了很久。
如今正是夏天。綠意盎然,到處都是茂密的樹木。
和張瑞山他們離開的時候差不多。
畢竟能打仗的日子,大多都天氣晴好。
跟著張千軍的小張非常沉悶,他的沉悶更像是心事重重。每一次交流,都是張千軍問,他回答。
回答也隻有一個“嗯”,“行”,“好”。
他的沉默和張海桐完全不同。這個小張態度中,隱藏著淡淡的卑怯。
其實沒有任何人看不起他,也沒有人欺淩他。或許這個小張隻是覺得,好像哪邊都不屬於自己,於是靈魂遊離出去。每一次回答,都有點呆愣。
張千軍試圖通過開玩笑的方式進行溝通。他問:“勝安長老不放心我一個人,所以你也是被派過來監視我是不是違背諾言偷偷看信的吧?”
小張果然情緒波動特別劇烈,一下子就生動起來。他結結巴巴解釋不是,他的任務隻是陪著張千軍回香港,沒有想過做這種事。
“勝、勝安長老他、他肯定不是這樣的,我也沒有……”
小張說著,又覺得自己太激動,漸漸低下頭去,變得沉默。
原本壓下去的好奇心瞬間達到頂峰。張瑞山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叫他幹的事能影響如此之久。
這一路,張千軍都沒在用特別活躍的語氣和小張講話。他發現這個小張很容易把別人的話當真,因此自己和他說話要格外慎重。每一句都要清晰一些,免得嚇著人家。
明明年紀要比自己大一些,平時各種表現看起來反而更加小。大概是因為性格靦腆。
那個時候的環境不太平,到處是兵匪,到處都打仗。從北到南路途遙遠。哪怕他們坐船,在去碼頭的路上也諸般不順。
小張性格靦腆,但身手很好,遠在張千軍之上。他一直兢兢業業履行自己的職責,說要保護張千軍,真的就很實在的保護他。
等他們回到香港時,為了盡快完成自己的任務。張千軍驗明正身後。徑直去見張海客。
他將信件交出。
看見信的那一刻,張海客似乎早有所料。他平靜的將信紙疊好,放回信封裏。而後將那封信推到張千軍麵前,語氣溫和的說:“你看一下吧。”
張千軍打開信,從一開始的不以為意到最後久久不語。
信的內容很簡潔,口吻一看就是張勝安的讓人寫的。隻是這次代筆不是自己,而是別人。
……
海客長老:
見字如晤,不勝欣喜。
戰事吃緊,倭寇已至。
瑞山長老逝世前的震懾影響太小,老宅已失去作用。為保張家,我等會妥善處理北部檔案館諸多事宜。
外敵在前,我等既無生路,必承瑞山長老之遺誌。願殘軀犯險,全小情大義。
話至此處,還請多多照拂檔案館最後二人。
待吾等卒亡,亦不必收屍。
張勝安,敬上。
落款:北部檔案館·張勝安。
……
張海客早在張千軍回來之前,就已經受到張勝安秘密送回的信件。
在密信裏,張勝安大概說了老宅的事。日軍對長白山的探索欲忽然高漲,張家老宅被圍剿隻是時間問題。
鋪在外麵的暗哨傳回的信息一次比一次不妙,張勝安知道必須做點什麽了。
當前局勢看來,張家沒有任何緣由馳援老宅。他們還沒有和當時軍隊裝備十分正規的日軍硬碰硬的力量。
張瑞山肯定早就知道老宅的覆滅隻是時間問題,他的自我流放,就是為了這件事做準備。
老宅的人,會和整座張家大宅共存亡。
張勝安好幾天沒有睡安穩,是在處理地下庫房裏的資料。小族長最後一次回東北張家,離開後帶走了不少東西。那一趟不僅送葬,也是最後一次搬遷。
老宅除了一些陳舊的資料和最後幾個不宜挪動的老棺材以外,已經沒什麽非常重要的東西了。
至於那些有年份的陳設,在張家人眼裏也不過是些泥土罷了。
張勝安命手下人連夜燒毀資料,熔煉鐵水,注入內部鉗有生鐵板的棺材之中。一是為了防止屍變禍害周邊百姓,雖然以方式生靈塗炭的情況來看,附近也沒什麽百姓了。二是防止有人打開棺材,察覺到裏麵屍體的異常。
有時候解剖屍體,也能得到很多信息。
直接注入鐵水,毀滅證據不盡快,而且毛都不剩。哪怕還有殘留,想要從凝固的鐵水裏拿到東西,要麽切要麽熔。不論哪一種,都會破壞裏麵殘存的信息。
張勝安這一招非常幹淨利落。
收拾完族地裏麵的東西,張家人開始連夜製作炸彈。那玩意兒也是張瑞山研究的,他整理資料,張勝晴負責實驗。
土炸彈威力巨大。加上沒有使用安全這種需求,那劑量簡直肆無忌憚的往裏麵加。全是科技與狠活。
不怕炸上天,就怕炸不死。
他們在老宅各處埋下炸彈,確保爆炸範圍能夠覆蓋整座大宅,瞬間傾覆建築。
一切布置完畢。
張勝安派人開了口,帶著那些人往這邊來。
當整支日軍部隊進入宅院,被古樸深邃的陳設震懾之間,在正堂中張勝晴冷漠望著他們的眼神中。
所有張家人引爆了炸彈。
一切的一切,從此灰飛煙滅。
沒有人會知道,這裏曾經有一個怎樣的家族。
張千軍聽完全部,跌坐在椅子上。他愣了好久好久,緩緩起身,渾渾噩噩走出房間。
那個沉默的小張身上還纏著繃帶,這會蹲坐在門邊。他看著張千軍從張海客辦公室出來,踉蹌著走遠,消失在長長的走廊盡頭。
張千軍不知道自己走到哪裏,視線再度清晰時,自己就站在張海桐麵前。
他對張海桐說:“桐叔,我大概還沒有修成。”
盛夏裏,茂密的樹葉隨風而動,沙沙作響。張千軍平穩中帶著顫抖的聲音,像一張蒼白的紙,鋪在陽光下,反射著同樣蒼白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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