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章 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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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瓦子寨這件事處理的還算順利。
    那裏的地宮似乎已經廢棄多年,早就沒有了人員活動的痕跡。吳老狗手下人死亡的真實原因確實是因為黑飛子,被張海桐一行人摁死在地宮。
    如吳老狗所說,除了張海桐他還請了另一個人——黑瞎子。
    這個時候的黑瞎子估計還沒有深入接觸國內的盜墓行業。當年他們在新疆遇到的時候,黑瞎子並未打算在盜墓這一行長足發展。
    進藏那一趟之前,他一直在歐洲、美洲、東南亞走動,做一些灰色生意。在這個年代,他的職業應該叫中介。二戰結束前,大家比較喜歡叫掮客。
    黑瞎子之所以回來,是聽說國內有自己需要的東西。他這才從歐洲以水手的身份上船出發,在廣西合浦港下船,找了個鐵筷子跟著隊伍往西邊走。
    結果那夥人反悔,算是毀了黑瞎子的買賣。他這人做事不空手,每一個行程必然都是要賺錢的。
    作為掮客,當時的黑瞎子是接了國外一家海上捕撈公司的套路委托。這群人要在中國境內做考察,需要有個人幫他們探路。
    黑瞎子早年幹過雇傭兵,槍法出神入化。最重要的是戰鬥風格極其凶狠,他的格鬥手法非常令人難以琢磨,大開大合又難以防範。
    最重要的是,這家夥極其守信。他做掮客的時候信譽非常好。所以才接到了這個大單。
    那個捕撈公司開出的價格非常具有誘惑力,而且很大方。當時的黑瞎子在中國境內是黑戶,但在國外有一個賬戶,用於存儲這些年辦事得到的報酬。和他對接的人當場付了相當豐厚的定金。
    除此之外,他自己也想借機會回一趟西藏。看看能不能搞清楚當年額吉身上的一些事。
    為了能夠在祖國的土地上辦事方便,他上岸的第一件事就是想辦法給自己搞了個身份證明。
    不要小瞧那個年代的官僚腐敗程度,也不要小看底層人民的智慧。要知道辦假證可是一項祖傳的手藝。
    當然黑瞎子搞到的是正規身份證明。
    不過四九年以來,這個舊的身份證明就不好使了。黑瞎子現在怎麽處理身份問題,不得而知。
    兩個人見麵的時候,黑瞎子還衝他揮手。“小先生,又見麵了。”
    他和上次一樣戴著墨鏡。嚴格意義上來講,上一次黑瞎子一直戴墨鏡有一部分原因是害怕雪盲。
    這次不清楚是為了什麽。
    墨鏡仿佛焊他臉上了。
    張海桐問:“你下地也戴?”
    黑瞎子搖頭。“這也是一種偽裝啊。”
    張海桐有點無語。“年輕人要避讖語。萬一哪天老天不開眼,你這墨鏡取不下來怎麽辦?”
    黑瞎子就取下墨鏡,掛在胸前的口袋裏。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這裏太有存在感了。如果是別的地方,還能想辦法遮一下。但是我的眼睛和普通人有點不一樣。出門行走,最好不要暴露。”
    他說的不一樣,大概是說的是眼睛特別好看這回事。隨著年齡的增長,黑瞎子的眼睛確實和普通人有很大的區別。
    說的沒節操一點就是,這家夥長了一雙非常好看有魅力的眼睛。
    除非熏特殊的藥,不然很難改變這種特殊之處。易容用的眼部熏藥有副作用,長期使用負擔非常大。
    張海桐沒有提前讓黑瞎子真瞎的計劃。
    難怪當年福晉擔心他身上有怪異的地方。事實上福晉完全猜對了,黑瞎子不僅特殊,他還長命。
    至少正常人不可能在他這個歲數還這麽年輕。
    從瓦子寨出來的時候,黑瞎子身上掛了點彩。黑飛子戰鬥力驚人,但他的身手更是好的離譜。
    裏麵的黑飛子幾乎全是他倆解決的。
    杭州的冬季還未完全過去,那個時候應該是在過年。瓦子寨距離杭州十萬八千裏,周邊毛都沒有,幾個村莊也十分稀疏。
    村子裏有小孩放鞭炮,劈裏啪啦響的山裏都能聽見。
    黑瞎子說:“小先生,你清減的有些厲害啊。”
    “上一次我在越南,有一個天生體格壯的姑娘說要減下去。看你這速度,她估計會想取取經。”
    張海桐嘴角抽了一下,沒理他。
    黑瞎子並不在意,良久問:“有的治嗎?”
    張海桐搖頭。“這不是醫學問題。”
    “好。”黑瞎子並不多說。
    張海桐:“?你信的好快。”
    “我額吉的事,我大概了解了一些。小先生可能不知道,她確實通過某種手段看見來未來。一個關於我的‘未來’。”
    “在她的預判裏,你是一線生機。”黑瞎子的笑好像永遠不消失。從容的掛在臉上,就像舊日王府裏擺著的插花,永遠不會凋零。他又戴上了墨鏡,掏出水壺灌了一口水。“這個世界上,匪夷所思的事情太多了。”
    “不是所有的事都可以有答案。眾多疑問裏,我們要找到確實應該有答案的問題,再去追尋。”
    “那些不必要的事,就算了。問了也不一定有,不如放過自己。”
    黑瞎子說的輕描淡寫。他不著痕跡瞟了一眼張海桐正在重新纏繃帶的那隻手,那裏還有一些淤青。針孔已經不明顯了。
    鞭炮聲再次響起,火藥爆炸後的青煙飄在山穀間。
    黑瞎子說的沒有任何可以反駁的地方。執念深重,會活的很痛苦。人要自洽,才走的下去。
    可是人啊,總有萬千執念。不然說著灑脫的他,怎麽戴上了墨鏡?微笑也是一種撲克臉。
    沒有人問黑瞎子的過去,比如他的親人,他獨自闖蕩的過去。
    問過之後,他大概也隻是一笑而過。偶爾逗人玩,便拿出來編個謊話,騙騙其他人圖個樂子。
    成熟的人走到最後,總是沉默寡言。這沉默不代表他們不說話,而是對過去經曆的緘默與坦然。
    張海桐問:“今年,回哪裏過年?”
    黑瞎子把水壺蓋子旋上,隨口接:“停在哪裏就在哪過。今年要回杭州,那就杭州。”
    “小先生請我吃飯?”
    張海桐說好。
    黑瞎子倒是沒想到真的會答應,他愣了一下,又開始笑。“剛接完活兒,確實大方。”
    張海桐原本坐在地上,這會兒慢吞吞站起來。“隻是我胃口不好,你不要覺得掃興。”
    “那不巧了,我剛喝太多水,這會兒胃口也不太好。人呐,都有那個時候。”黑瞎子說完,擺擺手。說:“咱們走吧,下山去。”
    “五爺還在等咱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