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開祠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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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老爺打量著紅珊瑚手串,後宅婦人間的陰私手段,他也是見夠了。為妻侄女脫罪,他自是可以輕而易舉。
    大老爺輕咳一聲,聲音威嚴了不少道“此事需得從長計議,我有幾個問題存疑!”他轉頭看向馮銘軒,“軒兒,你既早發現這手串有毒,為何不早說?
    軒兒可親眼看見你大嫂朝手串下毒?當時可有人證?還有斷子散和麝香從何而來?
    此手串可是你大嫂親手交與馮胡氏?手串經過了幾個人的手才到了馮胡氏的手中?為何其餘的人不是軒兒的懷疑對象?”
    馮銘軒早知報官會是如此結局,他抱拳道“大伯父!三年前侄兒發現手串上的毒,選擇了隱忍,隱情有四
    其一,當時不報官,侄兒是想給大嫂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大嫂在娘子的認親禮上刻意刁難她,當時被我和兄長撞破。大嫂對娘子懷恨在心,她有了將娘子趕出家門的想法!
    其二,家醜不可外揚!報官無異於將我馮氏的屁股擼起讓世人觀看!兄長的油坊營生經營得風生水起,若報官,必將對生意有了不好的影響!
    其三,有一個下毒的母親,侄女靈芝以後想嫁個好人家又是何其艱難?
    侄兒修餘無論是想行商還是科舉,他有一個下毒的娘親,被世人詬病。作為親二叔,我於心不忍!
    其四嘛!阿娘的身子不好,受不住大兒媳給小兒媳下毒的醜陋真相來!
    三年前侄兒選擇了委屈娘子,而娘子也是顧及馮氏家族的聲譽才隱忍不發。”
    馮銘軒的話讓客廳裏的眾人皆陷入沉思中。
    馮銘睿一言不發,鐵青著臉坐在椅子上紋絲不動。他的妻子,通判府的嫡出大小姐,從小耳濡目染,對律法自是一清二楚。
    可她卻坦然自若的對弟媳婦下毒!她難道就不怕連坐了娘家?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大伯父替張晗胭開脫罪責,雖然證據不足,馮銘睿肯定了是張晗胭所為。
    這婦人真真可怕!縱使沒有人證物證,馮銘睿卻毫不懷疑是張晗胭的手筆!抽絲剝繭,他發現枕邊人的真相,可以用蛇蠍心腸去評價她!
    馮銘睿又想到因為喝了張晗胭的暖情酒,他們才有了第三個孩子。隻是從這一刻起,他的心裏對張晗胭再也沒了夫妻之情!
    該怎麽處置她?休妻?她此時身懷六甲,還有三個多月才瓜熟蒂落!
    和離?錯的是張晗胭,為何還要他馮銘睿去顧慮她的惡名?
    弟妹何其無辜?張晗胭要對她下斷子散!一個與世無爭的農家女子,就因為嫁給了二弟,就犯了世俗的天條?礙了張晗胭的眼了?
    這世間,礙眼的事多的是,張晗胭都要對礙眼的人下毒除掉?
    最毒婦人心,果真如張晗胭!
    大老爺緩緩閉上雙眼,右手食指輕扣桌麵,他沉聲道“去開祠堂!拜祭祖先!毒手串一事,人證物證都不足,不能證明是馮張氏所為!
    況且事情過去了三年,以後不必再提!不是我包庇馮張氏,就是報官,也是不了了之!再者說,手串畢竟沒有對馮胡氏造成傷害不是?”
    馮銘軒冷笑道“若手串害了我的娘子,大伯父還能包庇馮張氏麽?就是有再多的隱情,我也不可能饒她!”
    馮老爺站起身,佝僂著腰,看向大夫人道“嫂夫人當年來家中,和我說張通判家的嫡長女,賢良淑德,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將她許給睿兒必定相夫教子,最低能旺我雲城馮氏三代!
    大嫂!睿兒娶了您的侄女,是我雲城馮氏家門不幸也!這幾年來,全家人都在忍讓她,而她則在變本加厲!
    如若時間能回到當年,大嫂來家中替睿兒保媒的那一天,我家的大門都不會為大嫂打開!”
    大夫人沉下臉道“官家小姐下嫁給睿兒,傳出去多有麵子?二叔的話好生沒意思!我也好後悔,不該把胭兒許給睿兒!”
    馮夫人嗆聲道“大嫂你的心腸已經夠壞了。軒兒成親,你送有裂痕的海棠樽做賀禮!以此來膈應我,殊不知,丟的是你這個五品同知夫人的臉!
    桀兒成親,我們是怎麽做的?軒兒成親,大嫂和大伯又是怎麽做的?哈哈哈!多麽可笑啊!
    還有張晗胭更甚!給我的小兒媳下毒,這樣的毒婦,今日開祠堂休了她最好!你們張家的女兒以後還想嫁進好人家,隻怕也是妄想!”
    大夫人冷聲道“弟妹,誰知曉那賀禮是不是你們弄壞了推到我身上的?
    還有弟妹,我是你的大嫂!長嫂如母,是你能置喙的麽?不敬父母和長輩,按家規處置,弟妹也當休!我勸你歇了休妻的念頭……”
    “好了!成何體統!你們倆妯娌見麵就掐,掐了幾十年有意思麽?”大老爺沉聲打斷妯娌倆的針鋒相對,起身背負雙手出了主院大廳,往四院的祠堂而去。
    大夫人和馮夫人互相朝對方翻了一個大白眼,然後嫌棄的同時轉開臉。
    馮義懷裏抱著一個一人高的朱漆狹長木匣跟在大老爺後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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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馮禮用一根布帶綁住了蘭韻嬤嬤,拖拽著她前行。那記窩心腳令她元氣大傷,步態蹣跚,再也不見往日的氣焰。
    不少家仆對著蘭韻嬤嬤竊竊私語“看見了嗎?就是這個老嬤嬤,燙傷了三少奶奶的手!”
    “黑心貨!就該被亂棍打死,還敢害三少奶奶,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哼!她是大夫人的奴婢!受誰的意可想而知了!”
    “甭管受誰的意,現在好了,去祠堂裏受家法伺候!活該!”
    家仆們故意提高了聲音嘀咕,蘭韻嬤嬤聽了麵如死灰。
    梅韻嬤嬤也微微低下頭,這要是在同知府,看她怎麽收拾這些嚼舌根的。
    可這裏畢竟不是同知府,所以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老姐妹栽了跟頭,她可要小心行事。
    馮銘睿和馮銘軒攙扶著馮夫人慢慢前行,母子三個與大夫人拉開距離後,馮夫人急道“睿兒?這關健的日子,你怎的給府城去信?讓張晗語那個死丫頭來府裏了?你那封信可壞了大事,把你大伯父大伯母引來了家中!”
    馮銘睿聞言,記起來了前些天,張晗胭和她說懷上小三後,這些天夜間總做噩夢,難以成眠,想讓三妹來陪伴她。
    而他,防備張晗胭在信中透露二弟三年無所出的真相,自己代筆寫下書信,捎去嶽家!
    他千防萬防,因為心軟,他鬆了口,親自提筆寫的信。而這封信無疑就是一個引信!
    憑信上的兩句話就能引來大伯父大伯母,可見她們早有預謀!
    馮銘睿再往深了探究,結合下了斷子散的紅珊瑚手串,今日的局麵,竟然是他的枕邊人三年前布下的局!
    一環套一環,這個婦人是何其可怕?稍有鬆懈,就中了她的圈套。
    怪不得她前年住在府城的娘家幾個月,感情那個時候,張晗胭就與大伯母密謀好了!
    那這個庶出的姨妹——張晗語來家中的意圖?
    他回憶起兒子的抓周宴上,他無意中發現的,張晗語看著二弟時那心神蕩漾的狐媚樣……
    馮銘睿收回思緒看向弟弟,輕聲提醒道“二弟,大伯父定會讓你休妻!這個張晗語來家中的用意你可清楚?”
    馮銘軒自是明白的!
    侄兒修餘的周歲宴席上,張晗語對她明目張膽的凝視。
    還有在花園裏裝摔倒,妄圖他馮銘軒去攙扶她,好借機攀汙,坐實肌膚之親,好登堂入室。
    馮銘軒嫌惡的皺起眉頭,忍住反胃的感覺,壓低聲音道“兄長放心,她若做出出格的舉動,我定有應對。
    兄長且安排一個要婚配成親的小廝,張晗語若不自重,就休怪我無情了!”管她是官家小姐還是平民百姓家的女兒,敢算計他,想做他的妾室來傷娘子的心,他就不會心慈手軟!
    馮銘睿應下後壓低聲音道“二弟,是為兄錯了,親自代筆幫張晗胭寫下家書,讓二弟麵對這樣的局麵……”
    “兄長不必自責!大……”馮銘軒實在稱呼不出大嫂了,改口道,“馮張氏三年前給禾兒送手串時,她就希望出現今日的局麵!隻是我實在想不明白,她為何容不下禾兒?
    禾兒出自農家,如若她真中了斷子散,我可還能護得住她?
    一個農家的姑娘,如若被休棄回家,可還有活路?馮張氏是在逼著禾兒走上絕路啊!”
    不光是馮銘軒想不明白,馮夫人和馮銘睿也想不明白。
    “好好的日子不過,非要鬧得家宅不寧!”馮夫人歎氣,“睿兒!馮張氏留不得了!七出之條,她已經犯了不順公婆;善妒;口多言!”
    這樣的大兒媳,攪家精,哪裏堪當雲城馮氏大房的主母?
    馮銘睿垂首應下“母親,兒子有數了!”馮銘睿給張晗胭又加一條竊盜!兒子和女兒的私庫,貴重物品都被她偷偷送回娘家了!
    馮家老宅的祠堂在四院靠北邊院牆,偏遠又幽靜,此時院門緊鎖。
    除了正月初一,馮老爺帶兒子來祠堂給祖宗上香,其他時間除了灑掃的仆婦外,都是鎖門。
    開祠堂,請家法是宗族內部極為嚴肅的一種懲戒儀式,而所謂的家法,並非泛指家庭規矩。而是由宗族共同製定,刊載於族譜或祠堂規條中的成文族規,在家族內部擁有強製力,甚至可與官府律法並行。
    對於家族女性中有不守婦道者,族長可以將女子沉塘或浸豬籠處死,家族成員還不得有異議!
    此時,大老爺親自打開了祠堂的院門,大夫人、馮老爺、馮夫人、馮銘睿、馮銘軒跟著進入祠堂。
    祠堂上首的黑漆長條桌上,擺放著馮氏列祖列宗的靈位,左右牆壁上掛著裝裱好的馮氏家族的家規家訓。
    馮銘睿點燃了一把香,每人發了一炷香,由大老爺領頭跪在蒲團上,跟著一起背誦馮氏家法……
    幾十條家法背誦完,眾人起身,將香插入香爐裏。
    馮氏家族從大老爺起,往上數幾代,人丁並不興旺。幾代單傳,恐失了香火傳承,祖宗才製定下新婦成親三年無所出,休妻或納妾的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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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是祖宗定下的規矩,家族男子就得遵從。
    大老爺肅聲道“奴婢蘭韻,蓄意謀害三少爺的正妻馮胡氏,依家法處置,杖責十杖,現在行刑!”
    本來用家法處置奴婢,是用不著在祠堂裏施刑罰的。蘭韻嬤嬤因為謀害主母,且證據確鑿,在祠堂裏受罰,也是在警醒眾家仆,謀害家主和主母,罪不可恕。受了杖責還要被發賣。
    可憐蘭韻嬤嬤,已經到了在府裏頤養天年的年歲,因為成了大夫人的幫凶,落得如此下場,家仆們不會同情她,相反還拍手稱快!
    馮義和馮禮一個拉著布帶拽進五花大綁的蘭韻嬤嬤,一個搬出祠堂裏靠牆邊擺放的長凳。
    院門口圍滿了看蘭韻嬤嬤受罰的家仆,幾十年了,這還是第一個在祠堂裏受罰的家仆。看熱鬧的家仆幸災樂禍的有,義憤填膺的也有!
    馮義打開一人長的長木匣,取出象征馮氏家法的白蠟杖。
    蘭韻嬤嬤的嘴裏被堵了一塊麻布,粗使婆子將她按趴在長凳上,馮禮揮起白蠟杖,落在蘭韻嬤嬤的屁股上。
    杖起杖落,真要用力打下去,一杖就能讓蘭韻嬤嬤的屁股皮開肉綻。
    大老爺沒有下死令,馮禮用巧勁兒行刑。蘭韻嬤嬤的嘴被堵住了,隻能傳出悶哼聲,額頭還是可見豆大的汗珠滲出……
    想她一輩子幫大夫人磋磨了多少人?不成想,最後栽在了三少爺馮銘軒的手裏。
    被杖責是其次,她一年過五旬的老婦最後落得被發賣,她的心沉到了穀底。
    馮銘軒沒有看蘭韻嬤嬤一眼,謀害他妻子的人,就是打死都不無辜。
    十指連心,他的娘子該有多疼?
    唉,沒有陪在娘子身邊,馮銘軒的心裏有些焦躁,而即將等待他的處罰,不會一天兩天能結束。
    除非他爽快的寫下休書,立即將娘子休棄回胡家村。
    逼他馮銘軒休妻,他也要祖宗不得安寧!做不孝子孫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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