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白發戰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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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斷崖上的風裹挾著血腥氣,將蘇蟬褪色的裙裾撕扯成殘破的白幡,露出的肌膚上浮現出昆侖雲紋的暗金色脈絡,每道紋路都在月光下滲出冰晶般的寒霧,這些霧氣在空中交織成上古禁咒的殘影,隱約可見女媧補天時灑落的五色石碎屑在其中沉浮。饕餮的獠牙咬穿石靈傀儡的青銅胸甲時,她足尖正點在祭壇第三道冰裂紋上,霜氣順著裂紋蔓延成蛛網狀的冰晶脈絡,每一根冰絲都帶著昆侖禁術"燃命式"特有的猩紅血紋——那是用壽元為引的地脈刻痕,冰絲末端連接的正是鎖龍井深處湧動的混沌黑潮,黑潮中浮沉的青銅鎖鏈殘片不時撞擊井壁,發出如同遠古戰場號角的悶響,每一次撞擊都讓崖壁上剝落的碎石在空中凝成微縮的山川河嶽,又瞬間被混沌氣腐蝕成泥漿般的黑水。三千青絲寸寸染雪的過程如同慢放的死亡,發根處褪去的墨色化作冰晶塵埃飄散,在月光下折射出細碎的星芒,這些星芒落地即燃成幽藍鬼火,將斷崖照得如同幽冥地府,而發梢凝結的冰晶墜落在足尖劃過的軌跡裏,綻放成帶著血絲的冰蓮,每一瓣蓮花的盛開都在吞噬她三日壽元中的一柱香,蓮心處凝結的冰珠裏竟封存著方衍前世在神像前刻陣的殘影——青衫少年跪在暴雨中,用五色石填補地脈裂縫時,眉心悄然爬上的蛇鱗紋路與如今如出一轍,冰珠表麵映出的卻是西王母在瑤池冰鏡前冷笑的麵容,她的金指甲正劃過玄女轉世命盤的裂痕。
    方衍嘔出的金血噴濺在傀儡核心上,那些本應純淨的青光突然滲入混沌黑霧,石靈眼窩裏迸射的光芒竟在妖獸金瞳中映出盤古脊柱的虛影,十二節脊椎化石表麵蠕動的黑霧正與鎖龍井噴湧的混沌柱遙相呼應,每節骨縫間都伸出細如發絲的青銅鎖鏈,這些鎖鏈末端拴著縮小版的星宿圖騰,天樞、天璿的星紋正在黑霧侵蝕下扭曲成哭泣的人臉。饕餮腹部"永世饑饉"的咒文驟然亮如熔岩,反芻出的酸液將整片山岩腐蝕出蜂窩狀的孔洞,流淌的毒液在觸及蘇蟬足下冰蓮時突然凝成青銅鎖鏈——正是鎖龍井底纏繞盤古脊柱的鎮海鏈殘片!那些鎖鏈如同活蛇般纏上方衍異化的右臂,皮膚下凸起的血管裏遊走著靛色光斑,這些光斑竟與五色石缺失的靛色補天石碎屑產生共鳴,指尖延伸出的觸須纏繞著地脈黑霧刺向饕餮咽喉,卻在貫穿妖獸鱗甲的瞬間窺見駭人真相:饕餮的胃囊深處,半截石化的人形正被混沌黑霧重塑——那赫然是二十年前被山洪吞噬的方衍師尊!老者胸腔裂口中爬出的不是內髒,而是密密麻麻的青銅銘文,每個字都在重複刻寫著"歸墟"二字,那些銘文如蛆蟲般順著觸須鑽進方衍經脈,在他手背上拚湊出半幅歸墟海道圖,缺失的部分正與蘇蟬心口冰魄中的殘圖嚴絲合縫。
    "坎離移位!"方衍的嘶吼混著骨骼異化的脆響,傀儡核心突然傳出共工殘魂的嗤笑:"小子,你喂養的究竟是戰傀,還是盤古骨髓裏爬出的怪物?"石靈胸甲應聲崩裂,新生的青銅骨甲上浮現的並非蓐收圖騰,而是蚩尤征伐天庭時刻下的"兵主噬天紋",每一道戰紋縫隙都滲出歸墟黑水,將方圓十丈的草木盡數染成墨色,這些被汙染的植被突然暴長成帶刺的藤蔓,尖端開出血盆大口啃食著戰場殘骸。蘇蟬旋身躍至半空,第七朵冰蓮炸開的寒氣凍住饕餮後腿,她破碎的衣袖裏滑出半截昆侖玉簪,簪頭玄鳥圖騰在月光下泛起幽藍——這是前世九天玄女封印窮奇的法器,此刻正隨著發絲變白的速度逐漸龜裂,簪身裂紋中滲出西王母煉器時注入的瑤池金液,那些金色液體在空中凝成鎖鏈,竟與鎮海鏈殘片絞纏成詭異的雙螺旋結構,每一次碰撞都迸發出帶著遠古記憶的火花,映出涿鹿戰場上應龍斷角插入蚩尤心髒的血腥畫麵。當簪尖刺入妖獸命門時,蘇蟬額間昆侖雲紋突然崩裂成蛛網狀,封印在神魂深處的記憶噴湧而出:三百年前瑤池冰棺中,西王母手持金剪截取玄女魂魄,將染血的發絲編入補天石裂紋,那些發絲在石縫中生根發芽,長出的竟是帶著人臉的混沌菌菇。饕餮金瞳突然映出驚悚畫麵——方衍異化的右手已布滿吸盤狀肉芽,正貪婪吞噬妖獸殘軀中滲出的混沌黑霧,而那些黑霧的流動軌跡,竟與鎖龍井噴發的混沌柱完全一致,每一縷霧氣中都蜷縮著縮小版的盤古脊柱,這些微型脊柱正通過方衍的經脈向心髒攀爬。石靈傀儡突然發出嬰兒般的啼哭,新生的青銅手掌穿透蘇蟬左肩,掌心赫然烙印著與方衍右臂相同的混沌紋路!鮮血順著機械指節滴落,在觸及地麵的瞬間化作沸騰的弱水,水麵上浮現出青銅棺槨的倒影——棺中沉睡的竟是與蘇蟬容貌相同的女子,心口插著半截斷裂的鑿山釺,釺尖上凝結的冰晶裏凍結著西王母惡屍獰笑的臉。
    "破!"蘇蟬的白發突然暴漲如銀河垂落,發絲纏繞處空間發生詭異扭曲,每一根白發都化作帶著倒刺的冰刃,將饕餮鱗甲剮出萬千血痕。祭神戰舞進行到第九轉時,她眼角淌下的血淚在空中凝成冰錐,每一根冰錐內部都凍結著破碎的星圖碎片,這些碎片拚合時顯現的竟是未被混沌汙染的原始紫微垣星象。劇痛讓少女從記憶洪流中驚醒,她反手將玉簪插入傀儡肘關節,簪身浮現的瑤池禁製瞬間凍結整條機械臂,冰霜順著青銅裝甲蔓延,將蚩尤戰紋凍裂成蛛網狀的碎紋。饕餮屍骸爆開的血霧中,赤銅佩凝成的獸形發出不甘低吼,獸魂的咆哮震碎了崖邊三棵百年古鬆,鬆脂在混沌氣侵蝕下凝成琥珀狀的結晶,內裏竟封存著村民被吞噬前的驚恐麵容——他們的瞳孔都映著赤銅佩表麵浮現的旋龜鱗紋,那些紋路正與蘇蟬心口冰魄中的殘圖拚合成完整的歸墟海道,缺失的東北角指向弱水潭底某處,那裏正湧出帶著血腥味的靛色泡沫。方衍的觸須痙攣著縮回人形,卻發現手腕纏上了一截帶著牙印的青銅鎖鏈——正是女媧補天時用來捆縛天柱殘骸的鎮海鏈,鎖環表麵殘留的朱砂符咒突然活化,順著他的經脈鑽入心髒,在胸腔內凝成微型的歸墟海圖,圖上標注的凶險漩渦正對應著蘇蟬正在石化的左手指尖。蘇蟬踉蹌著扶住山岩,石化從指尖蔓延至手肘,灰白色紋路裏滲出昆侖寒玉的光澤:"我的時間...不多了..."她扯開衣襟,露出心口跳動的冰魄,內裏凍結的竟是半塊刻著歸墟海圖的旋龜鱗片,鱗片邊緣的齒痕與赤銅佩缺口完美契合,缺失的部分正在弱水潭底閃爍著詭譎的靛光,那光芒穿透潭水映在崖壁上,竟顯出大禹治水圖的倒影——圖中治水的釺子正插在共工眉心。整座山體突然傾斜四十五度,盤古脊柱的共鳴震裂崖壁,露出下方沸騰的弱水黑潭,潭中沉浮的青銅棺槨表麵,"玄女曆劫處"五個血字突然剝落,露出下方被掩蓋的銘文——"西王母惡屍封禁處",每個字都在滲出黑色膿血,那些血滴落入弱水即化作食人怪魚,啃食著方衍插入潭中的混沌右臂。當方衍的右臂不受控地深入黑潭時,弱水腐蝕皮肉的劇痛中,他看見建木殘根纏繞的棺槨突然開啟,棺中女子睜開的豎瞳裏,正倒映著自己完全異化成觸須的身影,而她心口的鑿山釺突然飛出,帶著凍結三千年的怨恨刺向蘇蟬後心,釺尖觸及少女背脊的瞬間,整個時空仿佛凝固——方衍胸膛的歸墟海圖突然活化成漩渦,將所有人的命運線絞入混沌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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